海盗船 第5章 第5章：高中篇

林开昀和兰澜道别，兰澜上了自家的车，她则往公交车站走。

黑车从她眼前驶过，见过几次，林开昀已经熟悉了，况且，即便是在富家子弟云集的C中，周家的车也贵气的引人注目。

两人又匆匆对视了一眼，黑车驶离她的视线。

回到别墅，主人还没吃完饭，林开昀从小门进到厨房，跟着张婶和陈知丽在料理台上吃着简餐。

外头陡然传来噼里啪啦的摔碗声，林开昀被吓了一跳，陈知丽明显紧张起来，张婶却不以为意：“别担心，就是父子俩吵架了，一个月怎么着也要来上一两回。”

过了很久，张婶收拾完料理台的残羹，才到前厅去处理满地的狼藉。

林开昀回到小书房，书桌上放了个塑料袋，她打开一看，是一些小零食。

在她小时候，陈知丽正陷入被丈夫背叛的苦痛中，难免会将脾气发泄到她身上，但发泄过后，陈知丽为了表达愧疚，会买些哄小孩子吃的零食给她，算是母亲对孩子的道歉。

再后来，陈知丽觉察到她不开心了，也会去买零食给她。

母亲在同班同学家里当保姆，自己还要和同学住在同一屋檐下，青少年时期的自尊心总是尖锐又敏感，陈知丽怕她自卑，觉得低人一等。

社会是分层的，但他们是朝阳，是最该充满希望的，所还不能让他们过早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动荡的家庭环境让林开昀早就意识到钱很重要，而且挣钱么，不寒碜。

林开昀撕开棉花糖的包装袋，咬了一口，甜得发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

小时候她爸爸总爱接她放学，门口时常会卖些小玩意，她爸爸给她买过黏土捏的小麻雀，会叫的鸟笼子，还有玩具枪。

门口有一家卖棉花糖的摊贩，她很爱吃，她爸爸来接她的时候就总买给她，还嘱咐她要在到家前吃完，因为陈知丽不准她吃糖。

后来推着棉花糖机的小摊贩越来越少了，超市里只能买到这种像小馒头的棉花糖。

林开昀伸手拉开窗帘，想开窗透透气，却见窗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打火机。

应该是周泽瑜没拿走的，林开昀往窗外伸头看了看，没人，跑到厨房找张婶拿了一双筷子，回到书房把棉花糖串在筷子上，想用打火机烤着吃。

她还不会用这个打火机，尝试了几次，才把火点燃。

不知道这个黑色打火机是什么工艺做出来的，火苗不会熄灭。林开昀把打火机放在书桌上，一个接一个地烤起棉花糖来。

“好吃么？”一道清冽的男声突然响起来，林开昀又被吓了一跳，抬眼见周泽瑜正趴在窗台看着她。

“你尝尝？”林开昀拿起另一根筷子，串了个棉花糖，等烤得差不多了，伸手递给他。

周泽瑜接过来放在嘴里嚼了几下，皱了下眉：“太甜了。”

“嗯，”林开昀不好意思再用他的打火机了，也不知道怎么熄火，就这么举着递给周泽瑜，“还你。”

周泽瑜看着她，少年白净的脸在淡淡火光的映衬下更显柔和，像瑰丽的雕塑。

片刻后，他突然笑了一下，说：“我以为你是要给我点烟呢。”

“啊？”林开昀没反应过来，又看了一眼手里面黑色的打火机，如实说，“我不知道怎么熄灭它。”

周泽瑜伸手接过来，把盖子合上，揣进兜里：“出来烤棉花糖。”

“不了，”林开昀下意识地拒绝，想了想把剩下的棉花糖递给他，“送你吧。”

在周泽瑜的人生里，没什么人对他说过这句话，因为他什么都不缺，偶尔有父亲的朋友给他送礼物，也无一不是毕恭毕敬的语气。

“我不会烤。”

林开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感情把她当小保姆了。她换了个语气，学着清宫剧里的宫女，做了个请安的半蹲姿势：“我这就出来给您烤棉花糖，少爷。”

周泽瑜愣了愣，被她逗笑了。

等林开昀去厨房找了几双一次性的筷子，走到外边的角落里时，已经看不见周泽瑜的身影了。

林开昀以为他是在拿她当乐子玩儿，心里微微有点生气，黑色的打火机还在窗台放着，她拿起打火机自顾自地拷了起来。

“不是说给我烤的吗？”

林开昀转头，见周泽瑜手里拿了两个玫瑰花样的蜡烛放在窗台上，拿打火机点燃。

“你这么烤，没一会儿油就耗完了，用这个。”

林开昀分了一根筷子给周泽瑜，让他学着串起棉花糖，在蜡烛上转圈烤着。

她闻到一股很淡的玫瑰花香味，应该是蜡烛散发的味道。

外层被烤得有一股焦糖的香味，林开昀吃到嘴里，很是满足。

周泽瑜吃了两个就没兴趣了，看着她烤了一会儿，倚着窗台：“我要抽烟，你回去吧。”

“哦。”林开昀关上窗户，收拾完包装袋回了屋子。

窗帘是拉上的，林开昀听不见外边的动静，等她安安静静地刷完化学卷子，抬眼一看已经十一点了，她伸了个懒腰。

周泽瑜应该已经回去了，她拉开窗帘，外头确实没人，窗台上留着两根没烧完的玫瑰蜡烛，那块黑色的打火机也被扔在窗台上。

窗户打开，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已经没有烟味了，周泽瑜应该已经走了很久。

林开昀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好奇，周泽瑜从来都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待人接物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没想到这样一个老师家长同学眼里的乖仔，也会躲在角落抽烟。

大抵是聪明过头的人，心里都有些不为人知的烦恼吧。

她天赋普通，靠勤奋才能把成绩冲到前茅，跟周泽瑜这样的到处参加竞赛的高智商人才相比，还是逊色许多。

高二期末考试开家长会，林开昀考了班级第四名，学校会发三千块的奖学金和一些纪念品，包括名牌大学的宣传手册等。

陈知丽去参加家长会，填写地址时也没多想，顺手就写上了周家别墅的地址，过了半天才回过味来，等林开昀一回家就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了她。

与陈知丽一脸紧张的样子不同，林开昀要淡定得多，她把书包放在小书房的椅子上，一脸不在意：“知道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我是怕你在学校...”

“他们都知道。”林开昀没多说，穷是最不好藏的，多说几句话就会暴露自己浅薄的视野，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想瞒着别人。

兰澜和梁群从来没问起过她家的情况。刚开始梁群借她作业抄的时候，曾经提出过抄一张试卷就给她一百块，那会儿梁群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有三千多，还是被家里严格管控的情况。

“一张一百，那我不得亲自给少爷抄啊。”林开昀笑嘻嘻地说，没收梁群的钱。

在林开昀看来，抄作业属于自己的知识损失，与她无关，也不会对她产生损害。

当然了，梁群抄作业也只是为了应付老师和家长，考试考一百还是零分，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梁群见她没收，就总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她。

兰澜就更不用说了，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心里门儿清，周末总带林开昀去高档餐厅吃饭，怕她不自在，从来不带第三个人去。

有一回饭店上了一盘鹅肝，林开昀没吃过，把旁边的配菜当成了鹅肝，兰澜把盘子边上的小肉粒夹起来尝了一口，皱眉说：“这家鹅肝真不咋样，太干巴了。”

林开昀也学着夹了一个尝了尝：“嗯...不如火腿肠。”

两人哈哈大笑，讨论起哪家的烤火腿肠更好吃。

接触久了，兰澜也会说起父母的某些讨人厌的朋友，比如过生日时被送了颗大钻石，要在朋友圈晒三天，其实自己丈夫的私生子都能打酱油了，还要反过来嫌弃身边不如自己丈夫有财力，日子却过得很舒坦的朋友。

林开昀听得咂舌：“我要是有那么大一个钻石，我不仅要晒三天，我还要天天戴，上个厕所洗手都拍一张。”

兰澜被逗乐了：“那等你结婚，我给你买。”

“谢谢兰老板！”林开昀笑着说。

“我们班那谁谁谁，别看平日里谁都瞧不起的样子，其实家里公司倒了有几家了，我爸说经济膨胀发展的时候，会起很多泡沫，时间久了大部分都会消退，只有周泽瑜家里...”兰澜顿了顿，“他家不一样，不只是做生意的。”

林开昀没多问，周家发了还是倒了，都跟她没关系。

期末考试结束后，C中的学生们迎来的并不是暑假，而是为期十五天的集体补课。老师们会先将高三复习内容的主要知识点精简概括给学生们，让心有余力的学生在暑假就开始复习知识点。

这天放学，林开昀往公交车站走的时候，看见同班的许恬冲她招手：“开昀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找你有事。”

林开昀没多想，跟着许恬走了，半路许恬还请她吃了一个雪糕。

“怎么了？”林开昀问。

许恬没说话，走到小巷子口，才问她：“我是想问你，为什么家庭通讯地址填的是周泽瑜家。”

林开昀早料到会有人来问她，周泽瑜在学校里的存在不亚于动物园里开屏的花孔雀。

她没想过要瞒着：“我妈妈是他家的保姆，我跟着暂时住在保姆间。”

“啊...是这样啊，”许恬的眼睛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巷子里，“没事了，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林开昀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五十了，再晚就赶不上末班公交车，于是匆忙和许恬道别，往公交车站跑。

公交车里拥挤沉闷，林开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车窗打开，夜风吹进来，要凉爽几分。

车子转过弯，路过小巷，林开昀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却见许恬背对着她站在巷子口，几个女生正一边冲许恬说着话一边从巷子里走出来。

许恬穿着夏季校服，背影显得十分单薄，手不自觉地握着手臂，低着头，看得出来十分紧张。

几个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林开昀心里隐隐感到一阵不安。许恬也并不是富贵人家出生，是以中考市前十名的成绩考进C中的，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林开昀也没怎么和她过多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