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试图去看清迷雾之下发出那些声音的是什么东西,因为设下这个迷阵的里德尔在致命一击真正到来之前一定不会给闯入者这个机会,他深谙如何用神秘与未知来制造恐惧。
我尝试着施一个荧光闪烁,但山杨木魔杖没有给我丝毫的反应,就好像我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不会魔法的麻瓜。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迷雾似乎就变得薄了一些,而随之浮现的是高高的灌木丛和吊诡的蔷薇花,它们像是迷宫一样组成一堵堵墙,蜿蜒的小径尽头是看不见的黑暗,妄图吞噬闯入者。
我站在原地,等待着那些沙哑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终于,在那些声音的源头几乎要贴上我的时候,迷雾彻底散去了,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我看到了大约十几条颜色不一的蟒蛇,高高地昂着蛇头,准备发起攻击。
但它们显然无法冲破我提前设下的防护咒,只是徒劳地摆动着蛇尾。就像我猜测的一样,这只是一个幻境,而刚刚无法施下魔法也不过虚假的幌子——我的杖尖现在正闪着亮光,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蟒蛇倒的的确确真实存在,它们身上有魔法的痕迹,大概被里德尔限制守在这里很久了。
那些蟒蛇吐着蛇信子,毒牙都露在外面,蛇口一开一合。
“闯入者,与我们共赴死亡的彼岸。”
是这些蛇在说话。那些声音全都来自于这些蟒蛇。
可是,我怎么能够听懂蛇的话语?
我想起了那条曾陪伴在里德尔身边的长角水蛇,还有我吸收冠冕里面的那个灵魂碎片后有所增长的魔力。
一个猜想在我脑海里缓缓成型。我尝试着对那些蟒蛇说话。
“闭嘴。”
尽管在我自己听来这与我平常的语言并无二致,可那些蟒蛇全都不再发出声音了。那是真的,那个灵魂碎片将蛇佬腔的天赋也融入了我的灵魂。
我几乎想要冷笑出声了,这算是什么呢?里德尔用蛇佬腔蒙骗我,我因此葬送了我的一生,可到头来我反倒因为他的灵魂碎片而拥有了这个能力。
我不再和这些蛇耗费时间,它们本来就早该死去,只是被里德尔的魔咒变成了类似阴/尸的东西。
“粉身碎骨。”
顷刻间,它们就变成了灰烬。而这时,最后真正致命的一击也在蟒蛇化为灰烬后出现,一道浓重的黑魔法诅咒从壁炉那里劈了出来。
那是足以毁灭灵魂的诅咒,比摄魂怪的亲吻还要恶毒百倍。我匆忙地低身闪躲,那道诅咒打在了身后的破烂扶手椅上,连带着它后面的墙壁也坍塌下来。
一切又归为了寂静,只剩下那个小小的木匣安安静静地放置在那里,我离它不过咫尺之遥。
“戴上我,我能助你永生。”
“戴上我,我能使死去之人复活。”
“戴上我,我能带你找到死亡圣——”
我打开了木匣,一枚丑陋的黑宝石戒指放置在里面,那块黑宝石上镌刻着佩弗利尔的字样。灵魂的震颤告诉我这枚戒指是一个魂器,我能感受得到我的灵魂正迫不及待地渴望吞噬。
我把冈特老宅恢复成原样,又把里德尔设下的重重防护一一还原,带着木匣走出了房子,将那个带路的麻瓜送回酒馆。
黎明的初阳已擦亮了天际,黑夜染上微黄的白光,顺着屋芽流在我黑色的长裙上。山杨木魔杖轻轻挥动,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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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霍格莫德村的边际,将黑色长裙变形成长袍,戴上兜帽,掩盖着自己的面容。一个小巫师在黎明时出现在这里太过显眼,于是我依旧维持着二十一岁的样子,只是把手腕上的黑魔标记消除了。
我走进蜂蜜公爵,打算沿着那个密道走进霍格沃茨,那是我唯一知晓的密道,是在组建黑魔法研究小组时雷古勒斯告诉我的。我们曾在这个密道里走过无数次。但后来就不太经常使用它了,因为有次斯内普溜出来的时候碰见了裹着詹姆波特那件该死的隐形衣的掠夺者们。
“也许你想来一点巧克力,亲爱的?”温柔又熟悉的声音——是庞弗雷夫人。
我看到她身边站着一个苍白憔悴的男孩。夜色里温凉的圆月映入我的脑海——昨天是满月,也就是说,我恰好遇到了变形结束的莱姆斯·卢平。
我应该在进店前在身上施一个幻身咒的,该死的,我怎么能把这样简单的事情给忘了!
我不愿去想现在这一身不像什么好人的装束落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子,蜂蜜公爵的店员和老板已经警惕地冲我举起了魔杖——里德尔和他的部下最近活动得有些猖獗,英国各地都有受到攻击的报道,而魔法部还并不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手笔,这正好符合他制造恐惧并树立形象的企图——该死的!我刚刚脑子是怎么了?
一个幻身咒,梅林!一个幻身咒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我现在把自己变成了疑似食死徒的黑巫师!虽然我本来就是,但不是这辈子!
梅林!
“你想要买一些糖果吗?”一道温和又难掩稚嫩的声音轻声问我。
我抬起头,男孩显然有点紧张,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手上还添上了几道未愈合的新伤疤。
“是的,我想买一些糖果,或许……你们这里有柠檬雪宝吗?”我的大脑飞速闪过唯一一个有点耳熟的糖果名字,我并不喜欢甜品,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邓布利多口中的柠檬雪宝。
这个场面一定很滑稽,我想这能成为我一生都不愿回忆一次的场景。我硬着头皮走到柜台前,看着老板无措中夹杂着呆怔地收回了魔杖,但他的手还放在腰间,显然是还留有一部分警惕。
“啊……柠檬雪宝……那是麻瓜的一种糖果,但我想我们这里恰好还备了一些……”店员的声音还颤抖着,但依旧勉强发出了一点儿声响。
麻瓜的糖果。我告诉自己不要因为前几天晚上上交冠冕时在邓布利多的强烈建议下捏起来放进嘴里的那颗糖而发怒,我需要冷静。
可是!麻瓜的糖果!那只装疯卖傻的老蜜蜂!用麻瓜的糖果来招待纯血家族的成员!而我居然吃了下去!
“你还好吗?”
我回过神,卢平挂着一副担忧又害怕的表情,庞弗雷夫人把他护在身后。我注意到老板又抽出了他的魔杖。
这不正常,从小汉格顿回来后我的思绪就不正常。
我压低声音匆匆扔下了一句抱歉,就转身离开了蜂蜜公爵。
我走到没有人的一片荒地,将怀里的木匣放在地上。就在它离开我的一瞬间,我感受到身体猛地轻松起来,思绪也逐渐清明。
是魂器影响了我的情绪和思维,我有点恼怒地看着地上的木匣,今天早上闹剧的始作俑者。看来下次拿到魂器就需要立刻解决掉它,我残缺的灵魂只会扩大它对我本身的影响。
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我只会错过今天早上第一节的黑魔法防御课。
“在灵魂进行融合的时候,最好有人在你身边施展厉火咒,不要自己去尝试,这不能保证你的灵魂在融合过程中会不会被魂器里的灵魂碎片压制。”格林德沃难得严肃地对我警告。
“被压制的结果是什么?”我问他。
“那在这个躯体里苏醒的就不再是弗洛伦斯·伯斯德了。”
我的目光移向地上的木匣,两个选择摆在我的面前。一,现在拿起魂器,冒着理智不受控的风险溜进霍格沃茨;二,现在就进行灵魂融合,有被抢夺躯体的隐患,可能会制造出第二个里德尔。
这样一想,突然有些期待如果出现两个里德尔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在周围施下混淆咒和驱逐咒,确定行踪被完全隐去。在黑宝石戒指滑入指尖的刹那,厉火包裹着我。
熟悉又令人怀念的疼痛,仿佛两个残缺的灵魂正竭力撕扯着彼此,我大概是跪坐在了地上,脑中回荡的是交杂的嘶吼与尖叫。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恍然间又回到了潮湿阴冷的阿兹卡班,只是面前的既不是黑狗也不是摄魂怪,只有苍白可怖的一张蛇脸,猩红的眼睛里是满载的怒火。
我大笑起来,站起身,隔着牢笼递给他一个厌恶至极的眼神。
“你毁了我的一切,里德尔。我的家人因你而死,我的家族因你覆灭,我的理想因你腐烂。”
我和他拥有了难得的一次平视。
“仅此而已?”他冷酷地看着我。他从来都不明白这些。
“我没有背叛你,”我冲他摇摇头,讽刺地笑了一声,“我只是不再选择你了,里德尔。”
“你只是在我心里不那么重要了,成为了一个可以被抛弃的存在,就像你母亲曾经把你抛弃了那样。”
他被我彻彻底底地激怒了,他的身体像幽灵一般穿过了牢笼,惨白冰凉的手钳制着我的喉咙,我依旧笑着看他,在喉咙里艰难地吐露着字句。
“你……本可以……重新拥有……是你自己……舍弃了……”
他的手一点点松开了,我急切地呼吸着,伴着几声剧烈的咳嗽。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消散,阿兹卡班的牢笼也消失了。
朝阳挂在了树梢上,炙烤着我浑身冷汗的身体。那枚黑宝石戒指安静地待在我的食指上,因为佩戴者的改变而变换成了一枚内敛漂亮的女式方戒,我用魔杖指了指那枚戒指,把它的颜色变成了银色。
躯体的疲惫和灵魂的充盈截然相反,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在身上施了一个幻身咒,从蜂蜜公爵的密道走回了霍格沃茨。
这章我愿称之为弗洛伦斯的翻车现场(笑),她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运筹帷幄的,有的时候也会有点莽撞,但大多时候那些莽撞都被理智给遏制住了,可一旦遏制不住,就会跑到莽撞的极端——疯狂。谢谢大家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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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 19 Accid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