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带着维多利亚的日记本冲进邓布利多教授的校长室。
这是短短一个学期里面的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一个月前,那时我刚刚在邓布利多教授的冥想盆里看完1949年到1950年三强争霸赛中我母亲于主流魔法界的最后一场绝唱。
我从冥想盆的记忆中回过神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邓布利多教授早就准备好的南瓜汁,甚至没来得及让我苍白的脸恢复点血色,就冲回了我的寝室,用最快的速度把那本一直放在我床头的日记带了回来。
再次回到校长室大口喘气休息的时候,我听见那几幅老校长画像之中的某一幅幽幽开口,“你确定当年没把她分错学院?这真的是个斯莱特林?”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他,嗯,又是阿芒多迪佩特教授,这位在我父母的学习生涯担任校长的老先生似乎在我面前总是能显露出我母亲日记里没有表现出来的毒舌。
“当时,我只是一下子被她的血统吓到了啊,”画框边脏兮兮的古老帽子跟着开口,褶子冲向我,似乎是在用眼睛仔细评估我的性格,“认识的第四年了,现在我倒觉得克莉丝小姐确实应该是个格兰芬多?”
“什么?”我更是一脸不解,看向就我学院问题还在发表高谈阔论的迪佩特校长和分院帽,“喂喂,所以分院帽分错学院有什么影响吗?”
“……你这么一说也有一定道理,当年维多利亚威尔维特对于斯莱特林的主观意愿太强了,说不定她才是这个小丫头这么格兰芬多的原因……你说什么小克莉丝?”分院帽分神听完我的抱怨,“会有什么影响,没什么影响,你在斯莱特林过的不是很好吗?”
我无言以对,也无暇顾及他们两个逐渐热络、逐渐跑题的闲聊——在我坐下翻开日记本的时候我听见他们已经聊到当年四位创始人建校了。
“维多利亚的日记……克莉丝,请允许我?”邓布利多教授准备翻开的手顿了顿,向我征求意见。
“当然,教授,我想母亲她……不会介意的。”
他动作轻缓地翻开封皮页,就仿佛那是什么刚刚出土的古埃及文物,一阵风吹过就能烟消云散。
这让我不禁想到自己对于这本日记的随意态度,它真的经常被窝随意地和我的其他的书本一起塞进随身手提箱里,经历着一路的周折。
随着封皮页的翻开,我期许地看着,好奇他看到母亲第一行那仿若定义自己的一生的悲哀审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我却未能如愿,邓布利多教授只是微微蹙眉,而后略显茫然而苦涩地看向我,“克莉丝,看来,维多利亚还是介意的…… ”
我同样不知所措地去看已经翻开的书页,原本里面早已在三年前就显现的文字,如今却完全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地消失了。
我颤抖着手合上封皮,又再次打开,可那些本该记录着主人一生的文字却再也没有如愿出现。
我像疯了一样去翻她的日记本,把我刚刚对于随意态度的愧疚抛之脑后,第一页没有,第二页没有,第十页……所有那些让我身临其境,了解她的一生,直入她的内心的文字,全部像是被人用了遗忘咒,消失不见,就像维多利亚的一生,连那些最为恐怖却能印证她存在的传说都快要被剔除出巫师必须了解的历史,剔除出恐吓小巫师的读物了……
又更何况她自己亲自记录下来的,她真实的人生呢?
她真实的、不完整的一生……现在也只有我一个记得了……
又或许……那真的是真实的吗?
“我不明白……教授,她真的……我看到过的,她写了很多,我通过那些了解到她的,这不是个梦对吗,教授,”我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地攥紧空白而脆弱的本子,“分院帽说我该是个格兰芬多,是不是连她的存在都只是一场梦,而我醒过来,就也只是个普通的格兰芬多的小巫师……”
我喃喃自语,并不期待得到教授的回应,脑海里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克莉丝,你希望普通而平凡……你平凡的一生被一本日记的几页字毁了,现在它们消失了,你再无后顾之忧了……
那是我心底的声音……却不能宽慰我。
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可你是她的女儿,她予你天赋,予你血脉,你敢说你能抹去和她的全部关系,更何况,那早就并非只是墨水的产物,那是你也用心经历过的,她的一生……
我无意识摩挲着日记本的封皮,沉浸在脑海里和刚刚分院帽和前校长有一拼的激烈争论,直到我的手指摸索到封皮上细碎的凹陷,脑海里的两个声音被我的惊喜声打断。
“教授,她没有完全消失,她的魔法没有消失,她的笔记还在,最深刻的那一行字,是……是我父亲的……名字。”
“当然,克莉丝,看来你刚才思绪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了,我刚刚说的你或许没有听到,维多利亚的魔法当然还存在于这个神奇的魔法容器之中,而且极其强大……”
邓布利多教授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行细小却深刻的文字,“……里德尔,不过,对于这个,我确实没有想到。”
“我不明白,教授,”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有两个小问题,一个是,我不理解,您说的,她的魔法在这个……嗯,魔法容器,这是个魔法容器……请原谅,空前强大?”
“是的,克莉丝,这并非是个普通的本子,”他再次拿起端详,“我应该更早想到的,维多利亚为你留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是庸俗的金钱和一个只会浮现文字的日记本?我记得你说过,它浮现文字的日期并没有规律,起初我认为这些并不规律的文字浮现时间,源于当年她写下这些文字的不规律间隔,但今天我们都看到了,你我本该能看到的文字却全部消失,而现在留下来的,只有里德尔的名字……啊,你看,克莉丝,这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测……”
他说到一半看了一眼空白的页面,声音微微上扬。
我好奇地看过去,那是在日记本中间的位置——在我的记忆中那差不多是她上一次文字结束的地方——全新的墨迹由虚到实,那是一行日期……
1950年8月7日,审判的后一天。
我向后翻了翻,每隔几页空白,就会有一个新的日期,我看到了我从未听说过的1952年11月、1953年6月……等等,这样的日期至少还有七个。
“她从来不写日期的,”我震惊道,“至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
“是啊,巧妙的魔法,我想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了,克莉丝,她的文字是为了你而浮现。”
邓布利多教授声音更加亲切,而那亲切并未为了我,而是为了他天赋异禀的学生和朋友,“她准备好了一切,为你,她让你在该看到的时候看见合适的文字,在最合适的时候戛然而止……”
“如果你苦恼她带给你的,渴望摆脱,那么任何人看到的就是一个空白的本子,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血脉,没有人能因为她让你陷入困境;而如果你选择了接受她,希望去了解更多的,文字不会自动浮现,而是要让你自己前去触发上面的魔咒,我不知道需要什么才能触发,或许是其他的魔法物件,或许是你的年龄,你的经历?”
“但她把选择权交给了你,在她认为合适的时间,不过,这个合适的时间,真是她的性格,选择了她彻底投入黑暗的时刻……”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该让你这么早去看那场审判,这大概会影响你的判断,或者说,她期待你的独立的选择。”
我努力消化着邓布利多教授的这段话,“其实……教授,不管我有没有看到那场审判……我已经看了这么多了,就算她不是我的母亲,我也会因为好奇心看下去啊,那可是传闻中的故事人物啊,她连停下的时间都精挑细选,她给我准备的也只有一条路而已……”
“但克莉丝,她是你的母亲,你与她相关,我知道这一点,卢修斯马尔福知道这一点,因为不可饶恕咒,哈利和福吉页知道了,未来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没有人能对他们用遗忘咒……”邓布利多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声,“而你,不在乎这种链接勇敢地选择了接受命运也接受她,我想这条路,她为你准备的更多……”
当时我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确定了我的选择,内心的声音让我无需犹豫,而我执着于我的另一个问题,“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维多利亚有关三强争霸赛的描写和我在您的记忆中看到的有出入。”
我一五一十地说明她最后离开霍格沃茨时的不同,以及我对于维多利亚被带离阿兹卡班的蹊跷之处,包括没有得到她救助的安东尼、那枚戒指、以及康妮阿姨的诡异举动。
“我现在也无法解答你的疑问,克莉丝,或许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维多利亚在粉饰她的记忆,以让你做出符合她想法的选择?但本身就与她设置这本日记的魔法的初衷和原则相悖,这不该是她会做出的事情……”
我们同时沉默,回忆着我们认知中曾经了解过的维多利亚。
许久,分院帽和老校长早已停止了聊天,墙面上悬挂着的校长像们也陆陆续续进入梦乡,我后知后觉接近了宵禁,我打破了沉默,“我想,我会找到答案的,教授。”
在我即将告辞离开时,我突然想到刚刚他的反常,于是我讨人嫌地再次开口,
“您刚刚说,您并没有想到的,是什么,是神秘人吗,我的父亲?”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是的,克莉丝,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维多利亚日记中有没有提到过这一点,我一直认为他们两个,像两根稻草,柔软却又坚韧的两根稻草……”
我想起了母亲上一次日记里随意提到的一句,但她也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那天,审判结束后,我不仅见到了维多利亚,也见到了里德尔,”他回忆着几十年前的往事,“我对他们两个人说了同样的话,不过这只是我当时的主观判断而已,但我想在今天,这个判断或许要有些改观……”
“但不是今天,克莉丝,我也需要再想一想,和你一样,我也需要找到维多利亚留给我的答案,”我并没有等来他的结论,“快到宵禁时间了,克莉丝,虽然你在我这儿有些特权,但费尔奇先生可是一视同仁……”
我卡着费尔奇先生和洛丽丝夫人巡视的时间回到了寝室,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久久难以入睡,我侧头望着床头安静的日记本,它确实蕴含着强大的魔法,在如此静谧的深夜之中,周围没有其他巫师存在的深夜,我甚至能看到无形的魔法萦绕之上,我感受着它与我灵魂的牵绊……
“你不会让等太久的吧……”我喃喃地问着她,“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在这之后,我的生活看起来再次回归平静,过着教室、寝室、图书馆、礼堂四点一线的无聊生活,邓布利多教授仍然忙碌着三强争霸赛,比以前更加分身乏术,我很少能在城堡里看到他的身影,只是我获得了可以进出他办公室的特权(他认为维多利亚在日记本上所使用的魔法,和当年在审判室的魔法如出一辙,都是一种在空间或物品上施用冥想盆铭文使其拥有记忆闪回功能的咒语,或许冥想盆能帮助我尽快找到答案。)
我没有和任何人诉说这平凡校园生活之外附加的任务,只是一个人无时无刻考虑着可能触发维多利亚魔法的咒语或者条件,当然,我也同样没有和别人诉说我的苦恼的机会,不管是赫敏、金妮还是哈利,又或者是弗莱迪,他们都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了正常的生活。
哈利被火焰杯选中成为了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之一!!
是的,当晚,从我迈入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这句话,我至少听了不下二十遍!
并且!每一遍!说话的人都会在这个句子之后加上更多的感叹号!
但我没有心情加入同学们的讨论和猜测。
时隔多年重新启动的三强争霸赛本就意味着危险和变数,这一点所有亲历1949年三强争霸赛或是知道事件内幕的人们都无比了然,我也不止一次想象着这场让维多利亚陷入无尽深渊的比赛会在今年带来些什么,只是不管是我,还是邓布利多教授,都从来没有想过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拔仪式,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当哈利的名字被念出时,邓布利多教授在把哈利送到校长室前经过了我,我对上他沉重而平静的目光,点了点头,无论事件因何而起,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一个能够屏蔽邓布利多魔法的巫师出现在霍格沃茨……
我想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加快破解咒语的速度。
“我知道了,潘西,谢谢你……好的谢谢,高尔我知道了……嗯嗯,是的哈利波特被选为了三强争霸赛的,好的,我知道了!!德拉科,我当时就在礼堂,我在现场,我见证了火焰杯选拔的全部过程!!”
终于,在我好不容易挤过七嘴八舌讨论着、难得都挤在公共休息室的小蛇们,即将到达我自己的寝室门口时,德拉科不可置信且感叹号加重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耳边。
“抱歉,克莉丝,吓到你了,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到的跨越邓布利多教授亲自设置的年龄咒语,他怎么做到的,还是说邓布利多哪个老头……和波特早就计划好了,在这种全世界瞩目的大型比赛上,出尽风头,给他这个得意的爱徒,这个本就举世闻名的救世主,一次新的出众机会……”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逐渐强烈的语气和扭曲的表情都能昭示着他此刻的震惊和不甘……“那我一定要告诉我爸爸,你知道,如果波特能去,那我也一定可以,在同龄人里面选拔我才该是最优秀的,怎么会被他抢了先!”
我知道他这学期尤其愤愤不平,学期初,穆迪教授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变成了一只白釉,让我们高傲的小少爷第一次难堪到满脸通红,更何况这场过分惩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穆迪对哈利的维护,如今这场意外的选拔让他更是羞愤到了一定境界。
我长叹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同样烦躁的心情,“你要知道,德拉科,成为三强争霸赛的勇士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指的是,像哈利这样的低年级学生,每一届的三强争霸赛都有伤亡,这和魁地奇比赛不一样,要不然教授和魔法部也不会特意设立年龄限制……”
“那怎么波特就可以破除掉年龄限制,这太不公平了!”
“我想这些就是邓布利多教授他们该去调查的事情了,我们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给我们的两位勇士加油?想点开心的吧,德拉科,再怎么说,霍格沃茨有两位勇士,赢面大一些?”
他并没有就此罢休,“哼,两个勇士?哈利波特根本不配成为勇士,至于那个迪戈里?哼,支持他还不如支持克鲁姆……”
“这句话你最好只是说说,”我没好气地说道,“”难道真让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看着我们打内讧?拜托,德拉科……这是三所学校的比赛,不只是我们学院之间的。”
“那就勉强支持一下我们的勇士,但我提前声明,别指望我在比赛结束前表达任何一句对哈利波特的赞美,”他最后妥协道,“不管你怎么劝我,这是我的底线。”
“随便你,”我疲惫地摆摆手,“就不参与今天晚上的活动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你简直要变成和格兰杰一样的书呆子了,再这样下去可没有人会邀请你去圣诞舞会,要不我勉为其难……”
“谢谢你的好意,德拉科,不过我并不知道我有没有时间参加那个舞会,”我打断了他,“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太忙了的话,不如帮我做一下这周的魔药课作业?”
“那还不如让我去写一篇献给哈利波特的赞美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哈利被选为勇士的事情不仅仅引起了斯莱特林内部的非议,很快,另外两所魔法学校的不满和质疑,以及魔法部和《预言家日报》就此引起的噱头,都一股脑地冲向哈利。
而霍格沃茨的各个学院在这一刻,却出乎意料的“团结”。
是的,很讽刺的“团结”,他们将支持给了名正言顺的勇士——来自赫奇帕奇学院的塞德里克 迪戈里,而将所有因为各种理由未被选中的嫉妒和愤恨都给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勇士——哈利波特。
或许是因为我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维多利亚的日记上,相比于投入这场选拔风波,我还是倾向于将自己置于事外。
但每当我路过佩戴着奚落哈利的徽章、在方庭里说笑的同学们,又或者是看着《预言家日报》之上,对于救世主再次闯入大众视野的夸大播报时,我总会感到一股莫名而刺骨的寒冷,就仿佛最冷的冬日,寒风刺骨冲破我的层层防线,最后直击我最脆弱没有任何保暖措施的心脏。
这就是她当年的感觉吗?
或许只是万分之一不到吧。
毕竟我是旁观者,而她是和哈利一样的亲历者。
“哈利最近还好吗?”我问着姗姗来迟,刚刚坐下还在喘着粗气的赫敏,自从哈利被选拔为勇士后,她每天都行色匆匆,和我一起在图书馆的时间都被占据了不少。
“不太好,你知道的,克莉丝,和其他三个高年级学生相比,少学习了将近四年,他缺了太多知识了,我们不可能奢望他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学会他们四年研究明白的魔法,”她压着声音解释道,“不过还好,我们最近在帮他补习,哦,这得感谢弗尔韦教授,他是第一个对我们表达友好,并且愿意主动在课后帮哈利准备比赛的教授。”
“怪不得最近他看起来也很忙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调和布斯巴顿那边的质疑。”
“布斯巴顿确实很不满,但弗尔韦教授已经很难平复他们的怒火了,最后还是邓布利多教授摆平的,”赫敏略显疲惫地解释道,“我们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问问你和邓布利多教授魔法的事情,不过你也很苦恼的样子……”
她的眼神扫到我桌子上维多利亚的日记,“是你母亲留下的?”
“是,但似乎她高估了我的能力,”我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和哈利比起来我这也不算些什么,哈利什么时候准备项目啊,我可以加入吗?”
“当然,非常欢迎,克莉丝,今天晚上晚饭时间,我们会先去黑湖湖畔,如果时间允许也会再去海格的小屋坐坐……”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或许只是想放松放松紧张的心情,或许是想将我不能穿越时间的安慰和鼓励给予正惴惴不安的合适的人。
哈利和弗莱迪很惊喜我的到来,我也毫不吝啬地表达了我对哈利的百分百支持。
一个晚上的练习后,我们坐在黑湖畔,四个人漫无目的地聊天,把这些天的一切都抛到脑后,无论是我破解不出来的维多利亚的日记,还是哈利自从选拔后被孤立的窘境,抑或是弗莱迪略显失败的友好交流。
“我们应该带上几杯黄油啤酒,”我略显遗憾地说道,“今天天气真的不错,有弗莱迪在,我们也有理由晚点回公共休息室了。”
“黑湖边确实很适合夜游,”弗莱迪赞同了我的说法,“但黄油啤酒还是算了,你们本来脑子就不清楚,再喝上几口酒精,顾及今天晚上的咒语每天早上就都忘了,还是要勤加练习啊,哈利。”
哈利点了点头,“我会的,教授,我只是还不太熟练,我会在比赛前掌握这些咒语的。”
“别太紧张了,哈利,魔法是将你的内心所思所想在现实中表现出来,相对于熟练,我更希望你能在施用咒语的时候增加你希望它实现的愿望,”他讲解道,“真正有天赋的巫师,不需要把咒语念的滚瓜烂熟,不需要挥舞魔杖熟练得就像麻瓜世界的音乐指挥一样,魔法溶于她的血液,她的所思所想会通过魔法成为现实,而咒语和挥舞魔杖的手法,只是她为了方便他人学习而总结出来的规律罢了……”
我发觉他话语中人称的改变……
“克莉丝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克莉丝!日记本!等下,发生了什么?”
弗莱迪的话被赫敏的一声惊呼打断,维多利亚的日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像是被晚风吹动版翻到其中某个空白页上,我匆匆拿起它,上面写着——1950年8月7日。
赫敏和哈利也跟着站起身,我们意外地发现周围的场景变得模糊,不远处的霍格沃茨和眼前的黑湖都像是墨迹晕染版散开,和我不久前在冥想盆中看到的记忆一样。
“等等,我们刚刚是在黑湖边?”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是他们留下的咒语,是这个有维多利亚魔法残留的地方解除了咒语?”
“克莉丝?你在说谁的名字?”弗莱迪茫然地问道,声音不自觉的放大。
“先看完这段记忆吧,站稳,”我把赫敏拉到身边更近的地方,和她一起向着哈利和弗莱迪的方向靠了靠,我们周围的环境天旋地转起来,记忆的魔法让黑湖和霍格沃茨在组成全新的建筑,“如果太晕的话,可以先闭上眼睛。”
哈利和赫敏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弗莱迪却一脸严肃地看向我,我安抚性地撇了撇嘴角,“等一等我会告诉你的。”
很快,眼前的场景被重新铺陈,原本只剩月光照耀的黑湖湖畔变成了雾蒙蒙的街道,街道并不宽,石板路铺设在街道两旁,两侧是古老的石砌建筑,不时驶过几辆老式的轿车,更多的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偶尔有两三人会停下脚步,拿起一份街边报刊亭的黑白报纸。
一个小小的红色电话亭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是伦敦最常见的场景,却在这条小小的街道边显得格外突兀,原因无他,只是在它近旁不到一米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电话亭正排着长队,人们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个电话亭比肩而立,安稳地排着长队。
“伦敦?”赫敏小声地问了一句,害怕刚刚经过我们的行人发现四个莫名其妙出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陌生人。
我点了点头,目光被远处街角的一个身影吸引。
那很明显是个巫师,一身黑色的长袍,和街上的麻瓜格格不入,他身姿挺拔立于角落,姿态却极尽优雅而放松,手里握着一根白骨一般的魔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杖柄,我对这个身影再熟悉不过,尽管我只在一张老照片里看到过他的背影。
我相信他一定用了麻瓜屏蔽咒,这符合他的性格和对麻瓜的厌恶,但我做出这个判断并非基于此。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面孔,正如维多利亚无数次在日记中描述那样,他足够迷惑任何一个女巫或是麻瓜女性,他的五官是梅林精心雕刻的产物,立体而精致,和维多利亚的柔和长相不同,他的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这使得我在看到他面孔的瞬间意识到自己颇有攻击性的长相从何而来。
而和他出众外貌比起来更加显眼的还是周身的气场,那是一种极其自然而然流露的威压,他只是站在那,似乎思索着什么,又或者等待着谁,微微抬眸看向我们眼前的红色电话亭,我都会感受到被审视的恐惧感,而毫无疑问,于他而言,这是最放松的姿态,无需掩饰,无需装扮,他并不打算与生俱来的高傲和不凡。
我相信如果不是麻瓜屏蔽咒,他只是站在那就会得到无数的注目,或者会引来伦敦警察的出动。
和我在冥想盆中看到的维多利亚相似却又不同,我这样想着,维多利亚毫无疑问学会了他这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但却只是模仿与伪装,柔和是她的本色,她本该以温和的微笑对待这个世界,却因为所经历的事不得不套上一层伪装的盔甲,她学习的很好,不得不说,在第一次见到时把我吓得不轻,但和真正的老师比起来,还差的很远。
“那是……汤姆里德尔吗?”哈利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声音变得惊恐。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果你确定的话应该不会错了。”我回答道。
我们很快噤声,因为他的目光再次看来,透露着不耐和不易察觉的焦急,那目光就仿佛真的可以看到蜷缩在电话亭旁的我们。
不过好在他身边很快出现了另一道人影,同样穿着巫师袍,只不过带着面具,面具人垂首恭敬地说了些什么,便很快消失了。
我想他带来了好消息,因为里德尔锐利的目光变得稍显柔和,虽然对于常人而言并不友好,他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甚至微微举起魔杖让对面摊位的一份报纸飞到自己的身边,微微歪头看着上面的文字,似乎刚刚等待的焦急也都烟消云散。
“他在等谁,威尔维特夫人吗?”赫敏问道,弗莱迪在听见这个姓氏后再次轻咳了一声。
“可能是,这一天是…… ”我还没来及解释审日,我们面前的电话亭运转起来,像是电梯一般从地下带上来了另一位巫师——年轻的邓布利多教授——他似乎刚刚从审判室出来,身上还穿着那件代表威森加摩的袍子。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和赫敏一同说道。
邓布利多教授同样看不到我们,他略显疲惫,但很快,他注意到另一边出众的男巫,眼底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警惕和那双蓝色眸子里多年如一日的淡漠,他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去。
对方似乎也刚刚看到他,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微微点头示意,在他走到面前时顿了顿,不过还是率先伸出一只手。
邓布利多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握了上去,不过两个人都没打算接触过多,只不过一个呼吸,两个人都默契的放开手,重新回到完全对立的状态。
【很久不见,汤姆,】邓布利多教授率先开口,声音冷漠。
【是有几年了,教授,】里德尔回复道,和邓布利多不同,他带上了笑容,我看不出那究竟只是他惯常的伪装还是带着挑衅,【上一次见面,您劝迪佩特教授拒绝我的留校申请,记忆犹新。】
【霍格沃茨对于教授的要求格外严格,】邓布利多官方地回答,【但你不是因为这个今天会在魔法部前等我,如果你是担心维多利亚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她已经毫发无伤地回家了,这点我比您早知道,只是我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那么心软,只是惩罚了一个背叛者,】他略带惋惜地说道,【不过这倒让我有些时间让我对您表达这些年对维多利亚照顾的感谢……】
【只是一个?】邓布利多重复道,【虽然我一直只是猜测,但现在看来,这一切还是你希望把她拉下深渊设计的,你真的打算让维多利亚成为手染鲜血的恶魔吗?在你的设计之下?】
【如果让您有这种猜测,看起来我在霍格沃茨这几年依然没有给您带来什么好的印象,】他并不在意这项指控,【更何况,您真的觉得维多利亚是能被人轻松摆布的吗,都已经被魔法部和卡文迪许迫害到阿兹卡班了,她的灵魂都要被摄魂怪夺走了,她还能冷静着不在今天把举证她的、审判她的、背叛她的、所有让她从霍格沃茨前途光明的教授变成阶下囚的巫师一口气都杀了……不得不说,这早就超出我对她的了解了……】
【你对她的了解?】邓布利多冷笑一声,【如果这点就已经超出你的认知范围,那或许我高估你了,汤姆,你真该今天同样和卡文迪许同样坐在那间审判室里,仔细听听维多利亚讲述她家族的历史。】
他不屑地笑了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有关维多利亚的事,我只会比您知道的更多。】
邓布利多教授叹了口气,【她本该有另一条路可以走的,你亲手扼杀了她的另一种可能性。】
【这就是您对她的了解,教授?枉费维多利亚一直把您当作挚友和恩师,】他的语气冰冷,却依旧保持着礼貌而得体的笑容,【您为她设计了一条怎样的路?是在霍格沃茨平静地当着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告诉她家族的秘密让她产生好奇,一边给她希望让她怀揣着对主流巫师界支持她和她的家族的一点点渺茫的希望,一边让她时刻背负着可怖的称号每日惴惴不安,每天尝试着、渴望着为家族正名,却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被魔法部怀疑,被有心人压制,直到某天东窗事发,让她身败名裂,让她看着自己的家族被觊觎者瓜分?】
【这需要时间,温和的方式能让她一点点真正融入巫师界,她在霍格沃茨的日子很快乐,她渴望融入,渴望接纳……】
【但您能保护她多久,或者霍格沃茨能保护她多久,她在霍格沃茨越优秀,越显眼,她的危险就多一分,邓布利多,你太理想主义了,却从来没有能力让她彻底融入巫师界,】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校长的话,【她的身世造成如今的局面,僵局已成,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能让她得到想要的。】
邓布利多教授不再回答,沉默了许久后,他再次开口,【汤姆,你在维多利亚身上找到爱了吗?】
【什么?】里德尔一愣,完全没想到平静过后会得到这样的问句,但很快,他的笑容看不出一丝裂痕,语气重归柔和,【那是我们都绝不需要的感情。】
邓布利多垂眸,声音再不带一丝感情,【或许我确实想错了,但她一直是个很纯粹的小女巫,无论是魔法还是性格,我从来不看好你们两个,直到现在,你们像两根稻草,或许你们有相似的灵魂,互惠互利的需要,我没有什么能够祝愿你们的了,希望你们都得偿所愿。】
【当然,我们会得偿所愿。】
邓布利多教授对面的英俊男巫微微俯首,像是胜利者最后的问候,话音未落,他的身影跟着场景全部消失……
我们再次回到了黑湖湖畔,只不过傍晚的夕阳昭示着我们仍然在回忆之中。
我们远远看见两个并肩的身影,一个是刚刚见过的邓布利多教授,另一位银发随意扎上,裙裾随风翻飞,是维多利亚。
虽然按照日记上的时间只过了一天,但她却和审判室中那个诡秘的美丽女巫判若两人,整个人洋溢着自由而随性的喜悦。
我不知道她那时真实在想些什么,因为这段记忆极其简短,我们只能听到寥寥几句他们的对话:
【没想到你会回霍格沃茨找我,维多利亚。】
【彻底离开前,要跟你告个别呀,何况,我也想跟霍格沃茨正式地告别,这里到底是我第一个家。】
【维多利亚,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你不该完全沦入黑暗。】
【可我的后路已经被我亲手砍断,阿不思,我不再十一岁了,我不敢再有什么愿望了。】
【你和汤姆不一样,你还渴望来看场日出,不是吗?】
【可太阳会灼烧我,它的光芒于我而言太过耀眼。】维多利亚的声音轻快,就像讲述的并非她自己,【还是威尔维特庄园的血月更适合我。】
【维多利亚,】邓布利多教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到爱吗,你在里德尔身上找到了吗?】
【那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她的声音温柔,颇有种循循善诱的意味,【至少现在于我并不重要,我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们有着相同的灵魂,这就够了。】
【为什么这么问?】她再次开口。
【你们两个像两根柔软又坚韧的稻草,你们是落水者,在彼此的生命里抓到了彼此,于是将彼此视作唯一的救命稻草,从此缠绕,密不可分。】
【但你们两个,也是湮没者,你们专注于自我与利益,爱情于你们而言并不可靠,是累赘,是变数,在彼此缠绕的过程中,亲密总会有间,到那时,你们会成为湮没彼此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觉得我们最后会成为哪一种?】
【我看不到未来,维多利亚,但我祝你得偿所愿。】
【谢谢,阿不思,】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又望向不远处的霍格沃茨城堡,【真美啊,我是不是可以在霍格沃茨留下些什么。】
她说着,并没有打算得到校长的允许,自顾自举起魔杖,我曾经破解的魔法封印出现在黑湖旁,【当年我们两个在这里确定一生的牵绊,兜兜转转,又回到当时的状态。】
【以后,要是想来找我,就来这里,是威尔维特庄园的外围,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只要我还在世,这个地址永远有效。】
这是记忆消散前我耳边的最后一句话。
眼前重新回归黑暗,但已经有些许亮光自天边升起,日记本回到我的手里,1950年8月7日那页多了些漂亮的花体字。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许久,弗莱迪像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声音,“克莉丝,她是你母亲?”
哈利跟着开口,“我们这下不止夜游了,貌似通宵了。”
赫敏直愣愣地看了看我手里的日记本,“所以这是什么魔法?”
我吞了吞口水,“我觉得,我们得先去找下邓布利多教授……”
于是在这个天空渐渐被白色取代的凌晨,我抱着日记本再一次跑向校长室,希望没有吵到这么多位校长的安眠。
啊更新了
这一章真的卡了很久
因为到了四年级,很多事情发生了转变
最重大的就是日记本身不再是维多利亚单线叙事,原因大家可以猜猜? ????
加上众所周知的四年级发生了啥,在比赛结束之前,克莉丝还有很多需要知道的
本文之前一直多线叙事,我在犹豫发生转变后怎么样能一边给后头埋伏笔一边解释前面的故事一边能最大程度保持观感,重点是要讲明白维多利亚和里德尔的故事
不知道这章的形式试试水大家感觉如何
很需要一些反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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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