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最后一个晚上,我看着维多利亚的日记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我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是盛开的鲜花,席卷的蝙蝠和那个银发女巫转瞬而逝的笑容。
我和邓布利多校长在一点上有些不同的看法,我觉得维多利亚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甚至,我觉得她一直在我的身边。
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我和邓布利多教授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告别,他需要在我们傍晚到达霍格沃茨前先去做些准备,我一个人推着行李车,穿过了那堵墙,刚好看到了韦斯莱一家,以及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哈利和赫敏。
于是在我上车走向斯莱特林的包厢时,我的手上又多了一包韦斯莱夫人牌的烘焙甜品。
“你怕不是和那些韦斯莱们混熟了吧,克丽丝?”德拉科看见我走进来,语气有些不快,“你可是个斯莱特林,天天和那些格兰芬多混在一起太不符合身份了。”
“又没有人规定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不能做朋友。”我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再说了,作为一名斯莱特林,我只知道,只要没有人触及我的底层利益,我不介意多一些对我表达友好的人。”
他依旧不是很开心,我分给了他一个香芋派,“好了,也许我看起来不像个标准的对格兰芬多不屑一顾的斯莱特林,但你要是因为格兰芬多而让我们两个斯莱特林产生些隔阂的话,倒少了点我们的聪明了?”
这段有点像绕口令的话让他有些不自在的接过了那个香芋派,但只是放在了一旁,哼了一声。
我耸了耸肩,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我背包里的《中级变形术》,心不在焉地看起来,我们包厢的尴尬气氛直到潘西,克拉布和高尔接二连三地走进来才缓和了不少。
昨天晚上我睡得并不是很好,看着那些有点枯燥的咒语我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但我并没有达到补觉的目的,我甚至还没有进入梦乡,霍格沃茨特快突然咯噔一声停下了,风声和雨声猛烈地撞击着车窗,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行李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接着,所有的灯都灭了,我才刚刚睁开双眼就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车子坏了?”我难得有点起床气,有些含糊地问道。
“不知道啊。”潘西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好冷啊……你们觉不觉得感觉有什么人在上车。”
我也听见了那沉甸甸的仿佛脚步的声音,随之而来那种刺骨的寒冷让我清醒了许多,我掏出魔杖照亮了眼前的黑暗,我们包厢的门窗被一层雾气遮挡了看向外面的视野。
我走到门口,正要推开门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的车厢里能听到窃窃私语,似乎大家都在好奇为什么没有到霍格沃茨,我们的火车突然停了下来。
“会不会是那个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布莱克?”我听见身后的克拉布这样说道。
“那我们更没有什么必要害怕了。”德拉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他似乎也在掩饰自己的恐惧和不安,“我妈妈就是布莱克家族的人,他说什么不会伤害我们这些斯劳特林。”
我拉开了车门,顺着一点光,我看到了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又高又大,差点碰到天花板,他的脸完全被藏在了兜帽之下,我的目光往下一扫,心跟着看到的东西抽了一下,斗篷侠伸出一只灰白色,阴森森的手,似乎布满了粘液和斑点,就好像是在水里泡过腐烂一般,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我意识到这是噬魂怪,但已经晚了,它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我感到整个人都被浸到了刺骨的寒意,完全让我喘不上气来,一种脱力感从脚底而生,我不自觉的摔倒在地,却一点都感知不到疼痛。
我的灵魂深处似乎在尖叫,更加刺骨的疼痛和无助感自那尖叫声而来,耳边好像听见了不知道是谁虚弱无力又沙哑的声音:
求你……
只这一次……
我仿佛整个人被拽到了无底深渊,想要挣扎却被恐惧石化了动作。
我的意识渐渐不清,在我把手里的魔杖扔下之前,我听见自己含糊不清的声音念了一个咒语,那只漂亮的独角兽,冲散了黑暗与冰冷。
得救了……
我听见身边潘西的尖叫声,我这个摔倒的姿势想来很不好看,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可能刚刚磕到了骨头,尖锐的刺痛感从膝盖处直冲头顶……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校医院里了,庞弗雷夫人正在摸我的额头,“哦,终于醒了,克里斯蒂娜小姐,这些该死的摄魂怪真不应该出现在学校里,看看都吓晕了我们的学生,还磕坏了骨头。”
我有些尴尬,毕竟好像被吓晕的只有我一个,这实在有些丢脸,“是我太笨了,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亲爱的,别这么想,你还用了个不错的呼神护卫咒,不是吗?”她这样笑着说道,“再说了,每个人都会有特别害怕的东西,别这么内疚小家伙。”
“来,吃块巧克力,会让你好受点。”她说着递给我一块,“可能赶不上晚宴了,不过你再缓一缓,感觉好点了可以趁着宵禁前赶紧回去宿舍吧。”
我慢悠悠地咬了一口巧克力,向庞弗雷夫人告别,又慢悠悠地拎着我的包走回了属于斯莱特林的地窖。
我有些魂不守舍,说不上来是因为那只让人恼火的摄魂怪还是那只摄魂怪让我听到的那两声缥缈若无的声音,我几乎是听到的一瞬间就能确定那是我的母亲。
那究竟为什么,我会在那一刻听见她的声音。
仿佛她就站在我的面前,保护我免受伤害。
我回到寝室,一言不发,摇了摇头拒绝了早就已经回到公共休息室的德拉科他们的关心,一个人把脑袋埋在枕头里,我太累了,那只摄魂怪仿佛真的吸走了我所有的快乐。
……
上次刚刚写到一半,我竟然在威尔维特庄园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迷迷糊糊过了一整天,可能是真的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累得昏睡过去。
古老城堡的敲钟声惊醒了我,低沉庄重的钟声又夹裹着从露台吹进的瑟瑟寒风,让我还有些混沌的头脑渐渐清醒,很久没有这么踏实地睡上一觉了。
我很少在这里度过一整个夜晚,哪怕这里是我真正的家。
我的日记翻开着,昨夜羽毛笔上的墨水在页面上干涸,留下一小个墨色的黑点,烛台里的烛火早已经被夜里的风吹灭了,只剩下蜡泪滴在旁边。
我爬起来整了整褶皱的裙摆,径直走向露台,那钟声不知怎的让我想起了十岁那一年听着孤儿院钟声看日出的日子,和那时一样,我孤身一人,但又和那个时候不一样,威尔维特庄园永远不会被日光所眷顾,我抬头望去,看到的永远是一轮血月悬挂在亘古长夜里。
身边“啪”地一声,我听见了唯一一只家养小精灵出现的声音,“主人醒了,主人很久没在家里过夜了,主人要不要吃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了,谢谢你,苏苏,我该走了。”
“主人不再多待一会儿吗,主人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回到家里面再也不走?”她那双大眼睛里突然啜满了泪水,但又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界,狠狠地把自己的头撞向身边的花盆。
“好了,别这样,我会尽量多找些时间回来的。”我随手一挥魔杖,止住了她的动作,“那花挺好的,别再破坏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了。”
“我要走了,”我说着转身去拿我的日记本,“替我跟欧塞拜亚说一声好吗?”
"苏苏只忠诚于威尔维特纯正血脉,不会去跟那个幽灵说一句话。"
“这是威尔维特家族最后一个继承人的命令,”我都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凄楚,“况且,她终生忠于威尔维特。”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为威尔维特庄园与城堡地面积之广阔,更惊异于将这个古老的魔法建筑和这个神秘莫测的家族与魔法界相隔离的神秘魔法,和霍格沃茨一样,我无法在这样的魔法中幻影移形。
现在我却为这些保护性质的魔法而感到困扰,我能想象我的未婚夫得知我一夜未归时这会脾气一定好不到哪里去,但我能做的也只是加快步伐穿过方庭,花园,再穿过那个荆棘遍布的森林和那一片障眼的墓地,才能真的使用幻影移形。
有很场时间我都在想,霍格沃茨和威尔维特庄园是谁先建立的,又是谁模仿的谁,这样的保护咒语和障眼法真的别无二致。
说起来第一次看见这座恢弘的建筑也是在一个有预见性的画面里,昨天晚上的疲惫我差点忘了这个在霍格沃茨时期唯一一个我还比较喜欢的对于未来的预言,说是预言但可能也只是对我而言。
霍格沃茨总有些神秘的东西,有的时候这些具有大魔法师的物品也会出现在一些你想不到的地方。
在六年级的圣诞假时,或许是平安夜,又或者是之后的某一天,我记不清了,汤姆忙着拜访那些纯血家族,我丝毫不怀疑他会把这一切都做到完美。
实际上圣诞假于我而言是有些无聊的,艾琳和康妮回了家,其他的纯血家族的小蛇们也一样,往日热闹温暖的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这会儿变得死气沉沉的,我甚至都有些羡慕格兰芬多或者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毕竟那里看起来还温暖一些。
之前我乐得清闲,毕竟这有时间让我去安安静静地坐在图书馆完成我的跳级任务,但现在,我竟然也有些落寞,对手里的那些书,没了什么兴趣。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城堡里走着,在上学期间我对学校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熟悉,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和各个教室了,这也就导致我这样漫无目的地溜达让我险些在城堡迷了路。
我暗自觉得自己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两年一定要把每一个角落都探索一下,以后要是有人问我什么地方我都说不上来,都仿佛我没来上过学一样。
这么想着,我走进了一个我从未来过的房间,空旷高大,但却快被灰尘盖满了,看起来很像一个废弃的教室,我走的每一步都有灰尘飞起,有些呛人,所有的桌椅杂乱地堆砌在一旁,呈现出一片黑乎乎的影子,这样一间被人遗忘了不知道多久的教室却有着一面看起来并不属于这里的镜子。
它看起来好像是有人是在找不到一个足够高大放它,才不得不挪到这间教室里。
毕竟它高大气派,高度直达天花板,华丽的金色镜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形的脚支撑着,顶部刻着“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精致得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
我走到那面镜子前,让我震惊的是,我看到的并不是身后杂乱的空教室——我看到自己站在一扇高大的黑色的雕花铁门前,门边是两座我叫不上名字的生物的石像,我回头看去,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那扇大门打开了。
浓雾遮盖着门后的场景,我只能隐约看见被雾遮盖下面积不小的前院和花园,之后更远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幢可以被称为宏伟的建筑在我身后显现,那比我在伦敦看到的属于麻瓜王室的白金汉宫还要华丽,比之后我前往爱丁堡看到的那座几百年的城堡还要古老。
有人从雾里走出,我看到一头熟悉的银色长发,是我那已经在禁林惨死的姐姐,夏洛特——她并不像在禁林里时那样疯癫,那双蓝色的眸子澄澈,一袭墨绿色的长裙,打理的柔顺的银色长发,她向我走来,伸手握住了镜子里的我的手,举手投足间比我见过的所有贵族小姐都要优雅温柔,似乎想让我跟她一起回到后面的庄园里。
这是哪儿……
我……竟然很想跟着她一去回去。
回去?这个词也用的很奇怪,明明我从来不知道这座建筑的存在。
我痴痴地盯着镜子里面的夏洛特,不住的后退,就好像只要我向后走就能和她一起走进身后的大门。
“维多利亚?”我似乎撞上了什么人,我像是从睡梦中突然惊醒,回头看去,是邓布利多教授。
“抱歉……教授……我不是有意的……”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一摸,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泪水,“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教授,我看到了……”
“那是厄里斯魔镜,”邓布利多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杯热巧克力,递给我,“会让你看到你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很多人看见的都是会让人感到幸福的场景,维多利亚,你真是与众不同……你是看到了什么让人伤心的东西吗?”
“我……我不知道先生……我甚至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我隐瞒了有关夏洛特的事情,“那是一座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建筑……”
“或许,是你们威尔维特家族的旧址?”他也走到那面镜子面前,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先生……您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吗?”我迫不及待冲上前去站在他身旁,我抬头去看他的神情,原本那睿智蓝色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凄楚的悲哀,和我刚刚在镜子里的自己看到的一模一样,“您……也看到了一些让您感到难过的东西了吗?”
“我想是的,维多利亚,”他笑着看向我,尽管那笑容里也尽是凄楚,“我看到了一双羊毛袜子。”
我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苦笑了一声看向他,“那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先生。”
他突然大笑了两声,“怪不得你会跳级呢,维多利亚。”
我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突然不再想去探究为什么他会知道有关我家族的事情,心底有个声音清楚地告诉我自己:眼前这位接你到魔法世界的人有可能真的能帮你融入这个世界。
我记得那年圣诞节假期,虽然孤身一人,但我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只斯莱特林院徽配色的羊毛袜子,我知道那来自谁。
直到我离开霍格沃茨,那只袜子一直挂在我的床头,我也没有忘了在每次的圣诞节以及阿不思生日的时候,不去送他一本书,哪怕我后来真的走入了那间恢弘的城堡,有了无数本可能会引起他兴趣的古籍。
我一直在想,可能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和阿不思的关系变得融洽起来,不再像教授和学生,而是更像朋友。
我很感激于这之后的几年从他那里学来的咒语,知识,以及我最不擅长的为人处世的智慧,尽管事到如今看起来我还是向着他有些担心的方向越走越远,也有可能未来的某一天我和汤姆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当然我毫不怀疑这一点,但这绝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这种胜似亲情的友情。
说句实话,我甚至都在想如果之后我真的会有个孩子的话,无论是个小男孩还是个小女孩,偷偷邀请他做他们的教父也不是不可以。
好了,说这么多我并不是单单触景生情想起当初的事情,更多是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生气,需要一些还不错的回忆来掩盖一下我的愤怒。
写下愤怒两个字的时候,我甚至不自觉的折断了一根漂亮的羽毛笔。
那天我风尘仆仆、匆匆忙忙地回到我和汤姆在爱丁堡的住处,刚刚幻影移形到前院,小精灵诚惶诚恐地跑过来,带着哭腔,我注意了它的手掌缠着厚厚的纱布,不时还有鲜血再向外渗,“女主人终于回来了!主人终于不会再惩罚瑞克了!”
我头有点疼,这次夜不归宿确实是我的问题,看起来这次他气得不清,我可不希望在婚礼前和他大吵一架。
还没来得及走入大门,一群穿着黑色巫师袍的率先走了出来,他们的脸色和头上的兜帽看起来一样阴沉,我都快忘了我们家里有的时候是会被当做他那些食死徒的聚集点的。
我现在已经很熟悉这些面孔了,那些畏首畏尾的,每次都透露着明显恐惧的来自艾弗里家族,漂亮高傲的两姐妹和他们身边自恃高贵的来自布莱克家族,总是满目热情经常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汤姆的是莱斯特兰奇,当然还有马尔福,我一直不是很喜欢他眸子里的那种精明和算计,当然还有沙菲克家族,罗尔家族这些纯血家族的家主或是他们的家人。
直到现在,我依旧钦佩汤姆在霍格沃茨就把他们分别击溃,归于麾下的能力,艾琳和我说过,汤姆刚刚进如霍格沃茨时,只是个穿着二手巫师袍,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旧书,这样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家族支撑的男孩,却进了看重血统的斯莱特林,毫无疑问,那些自幼养尊处优,对血统和阶级有着根深蒂固思想的纯血家少爷小姐们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甚至还有人会觉得他会不会是分院帽一时唱歌唱到头脑发昏分错了学院。
但没有人能想到,正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差点沦为笑柄,在他们看来空有皮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来人,在七年级毕业的时候,早早地成为了整个斯莱特林的无冕之王。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我记得七年级的时候这么问过他。
“每个人都有弱点。”他笑着看了看我,“你也一样,维多利亚。”
我记得自己当时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把我爱吃甜食这一点也算进去的话。”
他挑了挑眉,“这确实是个很严重的缺点,你确定自己在毕业舞会上能够套进一件完美的礼服?“
“拜托,我吃甜的,是为了给我的大脑提供能量,你以为跳级这么简单的吗?”我说完这句话,愤怒又有些心虚地扭头离开。
“维多利亚,”我听见他在身后快步追了一步,似乎在忍耐着自己的笑意,“记得把你自己套进那件完美的礼服,他们该正式见见女主人了。”
又一次和艾琳一起去霍格莫德挑出席宴会的晚礼服,心境和两年前截然不同,艾琳依旧是那个艾琳,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毕业舞会和订婚晚宴都无比期待,在我和康妮的陪伴下,她找到了一套合适的黑色礼服用来毕业舞会,而那隆重的订婚晚宴,很明显在霍格莫德难以满足艾琳的高标准。
他们两个还为我找到了一件合适的银灰色长裙,我也确实认为这颜色和我的银色头发倒是比较搭。
我们三个在毕业前一周最后一次去三把扫帚,买上几大包蜂蜜公爵新出的甜点,又点了几大杯黄油啤酒,在三把扫帚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从他们的嘴中了解到了他们弗里家族奇奇怪怪的家规,比如什么不可以在饭桌上吃任何巧克力制甜品(这点我真的难以忍受),或者一定要吃完弗里夫人做的所有料理或者烘焙点心(康妮的表情能让我看出来他们有多难忍受这一切)。
弗里家族和别的纯血家族不同,他们虽然也执拗于一些纯血统家族的高贵思想,但远比其他二十七个纯血家族要开明的多,加上艾琳有个在德姆斯特朗上学的哥哥,两个不是继承人的女孩被从小宠大,艾琳张扬,康妮乖巧,相比那些姿势高贵的纯血家族,他们在某些方面他们不易诱惑,不易动摇。
现在想想,弗里家族的这份韬光养晦,随遇而安的处世态度,倒是免于他们成为了汤姆计划中的一员。
“好了,康妮,我们已经算好的了,毕竟我们还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的婚姻,父母会全力支持我们。”艾琳和康妮碰了碰杯,“虽然比起来维多利亚来说,我们并不算自由。”
“毕业之后,我可能会抽空去寻找我的家族,”我喝了一偶黄油啤酒,浓密的泡沫入口,“如果我找到的话,欢迎来我家做客。”
“等你们都毕业了,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霍格沃茨了,”康妮看起来有些沮丧,“斯莱特林这一届的女生本来就少,维多利亚跳级跳跑了,这次真的要只剩下我一个了。”
“那只能怪维多利亚太聪明了,霍格沃茨这么多年最有天赋的小女巫,真荣幸认识你。”艾琳调侃地笑着,双手捧着杯子向我致意,“啊,还要怪里德尔,我们主席大人勾了小姑娘的魂,让她硬生生跳了三级。”
“实际上,有个好消息,康妮,”我这个时候已经有些醉了,“邓布利多教授邀请我担任他的教学助理,在毕业之后,我可能还能跟你在霍格沃茨在待几年。”
“真的吗!”康妮兴奋地险些跳了起来,“哇!维多利亚你太棒了!”
艾琳的眸子也亮了亮,“这真的是个太好的机会了,我本来还在想你还没有成年,毕业之后去哪里工作呢。”
我笑着认同了她的观点,“感谢邓布利多教授,让我免于流离失所。”
“那里德尔呢,我记得他前两天申请黑魔法防御课的职位失败了,那一阵子整个斯莱特林的氛围都不太对。”艾琳突然想起来些什么,“你跟他说了吗,你要留下来,虽然你们两个感情很好,但我总觉得异地恋并不是个好事。”
“还没有,亲爱的,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这也确实是我比较担心的地方,异地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值得担忧,可怕的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撞枪口,毕竟众所周知迪佩特教授拒绝汤姆的原因是什么年纪太小。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想象到了汤姆得知这一消息似笑非笑的表情,脊背发寒。
舞会那天,我换上了那件精挑细选的银灰色长裙,自从那年我和汤姆确立关系的夜晚之后,我很少去参加宴会,那件酒红色礼服很美,但很冷,偶尔经受不住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盛情,也只是换件简单但保暖的裙子潦草地应付一下。
但我格外重视毕业舞会,霍格沃茨,斯莱特林学院是我的第一个家,它看着我从那个微不足道的维多利亚成为了霍格沃茨最有天赋的小女巫,我在这里收获了一生的挚友,恩师,当然,还有永远成为我后盾的爱人和留在黑湖旁的誓言。
艾琳和她的未婚夫威廉携手去往宴会大厅前,还特意来到我们的寝室,美其名曰要帮我再好好打扮一下。
“你不应该辜负你的美貌,亲爱的维多利亚,我敢说,你会是今天舞会上最耀眼的。”她满意地说道。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袭烟灰色的薄纱长裙,那位高级定制的设计师说自己学习了妖精制作珠宝首饰的方法,耗费了将近三个月手工定制,奢华的重工刺绣搭配层层晕染的薄纱,裙摆上点缀着的数不清的珍贵宝石和一字肩领口的银色流苏相辉映。
头发难得挽起,露出如天鹅般的脖颈和完美的肩颈曲线,我就不信这样子还能被某人说胖。
我很少化妆,今天却早早地把自己的眉眼轮廓画的更加清晰,我有一张娃娃脸,这或许是他们都觉得我像天使的原因之一,那柔和的轮廓确实会让我看起来温婉乖巧,我感谢我的父母给我的那仿若媚娃的精致五官和优越的轮廓,镜子里的自己唇红齿白,比平时浓艳的妆容让我看起来终于有些威慑力,显得成熟许多,那双黑色的眸子依旧透着些不易察觉的深邃的蓝。
艾琳说的没错,我不应该辜负我的美貌。
收拾得当,在康妮第七次赞美声中,我换上了同色系的高跟鞋,前往斯莱特林休息室,我知道汤姆会在那里等我。
他坐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坐在那儿翻着一本看起来随手拿起的《预言家日报》,高跟鞋的声音让他提前意识到我的到来,他从报纸里抬起头来,我在他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惊艳,当然这之后我在第一次穿上婚纱时又一次看到了。
他站起身来,我看见他的那身西服剪裁得当,把他衬托的高大挺拔,让我比较意外的是他带了一副平时并不常见的银丝框镜,这让他看起来斯文有礼,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看起来更如深渊般引人沉沦。
他伸出一只手把我领下最后两阶台阶,他一言不发,但我能感觉牵着我的手握得很紧,许久,他的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把我圈在怀里。
“不打算说些什么?”我还是率先开了口,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很美,”他沉着声音说道,“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让人沉醉。”
我带着笑意看他,“你也是,先生。”
“别这么看我,维多利亚,”他低头轻笑,避开了我的视线,“你不会想回去补口红的。”
我低声反驳,“斯文败类。”
不出所料,当我挽着他的手臂走入早已被装扮成宴会厅的礼堂时,引起一片哗然。
我们两个人的恋情在霍格沃茨一向最耐人寻味,也值得津津乐道一番。
我们很少携手出现在正式场合,更多的时候我更喜欢的不是在舞会上出风头而是在图书馆里的那些独处的时光,这也就让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感情并不好,每天都有新的分手理由传遍整个霍格沃茨。
两个几百年来霍格沃茨最优秀,最有天赋的学生,两个没有家族在背后撑腰但凭借自身闯出了一片天地,同样不甘命运,同样有着最高贵的血脉,最强大的魔法,今日盛装打扮,携手而来,自然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我们在教授眼里是有着广阔前途的新生代巫师,大概也不会有人想到有一天,我们亦将携手,开启一场血统净化的恐怖浪潮。
汤姆带着我穿梭在人群里,感谢了教过我们的教授,我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直到和邓布利多捧杯时,我的笑容才真实了许多,而身边的汤姆却明显有些不自在。
之后我们找了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吧台,我点了杯度数不高的果酒,看着那些他的下属一个个过来与他举杯庆贺,他们无不例外地向我微微俯身示意,恭维两句我今日的美丽,两人的天作之合。
我知道他在向我展示他做到了誓言中所说的,他在学校里笼络到了不小范围的人心,在一点点巩固起那个我可能会需要的强大的后盾。
这让我有些惭愧,我在这四年距离我的目标还有很远,他绝不会只在乎为我冠以里德尔的姓氏,他更在乎的是我名字后的威尔维特,这点我们心知肚明。
而关于威尔维特家族的一切仍然是个谜,这个古老神秘家族的故事在任何一座典籍中都难以寻到蛛丝马迹,唯一的线索竟是那个在厄里斯魔镜里昙花一现的宏伟建筑。
宴会厅里热闹的氛围打乱了我的思维,我隐约记得在一本并不显眼的童话里看到过姐姐的名字,可这一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和汤姆打了招呼,一个人走到宴会厅外,避开了那些正亲热的小情侣,独自一人走向安静的角落。
从黑湖上吹来的夜风都带着些离别的气息,倒让我清醒了许多。
“我想找你很久了。”身后有人声传来,我看家一个一袭红裙的明艳美人向我走来,是柳克丽霞布莱克,我们虽然是同院同级,但平时最多只有个点头之交,布莱克家族两姐妹和艾琳康妮对纯血统的执着截然不同,我对她们那种永远高人一等的姿态一直敬而远之,但自从我和汤姆在一起之后,很明显这两姐妹看我的眼神除了高傲又多了一层蔑视。
我微微嗯了一声,微微抿了一口手里的酒,歪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么想起来,我在回到家族之前竟然已经会怎么摆架子了。
她顿了顿,站在我面前,微微颔首,她本就比我大了几岁,穿着高跟鞋也比我高得更多,我但我却并不想抬头看她那眼高于顶的表情,“既然已经毕业了,你们两个也没必要继续走下去了。”
我微微挑眉,“嗯?”
“你根本不关心他的宏图伟业,也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小女巫,你那点所谓的天赋和才智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就算他带着你参加舞会,领着你认识我们,但我们永远都不会接受你这样毫无用处的泥巴种……”
这个词听起来确实很刺耳,但是她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她带着不可一世地态度继续高谈阔论,挖苦的话一个接着一个,如果不是那点纯血血脉在支撑着她保持身份,我甚至都觉得她要破口大骂了。
“你说的对。”我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什么?”她被我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打断了思路。
“我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我低头沉思,厄里斯魔镜里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突然觉得这种无谓的社交活动实在是浪费时间,但刚刚邓布利多教授似乎已经喝了不少的蜂蜜酒,这会儿估计从他那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就是你的结论吗?你不应该去想想能帮他做些什么?”她那双眼睛微微瞪大了,语气里慢慢的不可置信。
“嗯……是这样,亲爱的,”我倒是被这句话逗笑了,“我们不如换个角度去想这件事,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他把你们一个个介绍给我,是为了向我证明,他有能力得到我的支持呢,来换取我的某些筹码呢?”
好吧,我承认这句话说出来有些疯狂了,她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疯子,“你疯了吗?”
“嗯……我们都很了解汤姆,你觉得如果我真的对他毫无利用价值的话,我现在还会站在他身边出席这场舞会吗?”
她一时语塞,于是我继续说下去,“所以,有的时候,别那么固执,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们眼里看到的那样,亲爱的布莱克小姐,你觉得还有谁会看不出你对汤姆的心思,那他连你这样的纯血小姐都能放在一旁,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别忘了,我们两个,都是标准的斯莱特林,任何行为都是因为有利可图,如果你觉得他会因为我而耽误他前进的步伐,那就大错特错了。”
“当然,我也一样。”
她的目光心虚地瞟了瞟,似乎在我身后看到了些什么,眸子里一瞬而过的恐惧,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她踩着高跟鞋步履有些慌乱的离开了。
我无奈地转过身,“什么时候来的?”
汤姆从我身后那个被月光的忽略的暗处走出,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举着杯和他今天这身装扮极其不符的热牛奶。
“从你刚刚那句语气诡异的亲爱的?”
“给我的吗?”我正要去接他那杯牛奶,却被他坏心地举高了,好的,我再一次后悔了我的跳级决定,一定是过于繁重的学业压得我长不高。
“等会儿,我们先解决一个问题,”他那只手把被身高背叛愤愤不平的我拽到怀里,“刚刚斯拉格霍恩教授告诉我,我们优秀的威尔维特小姐,被留校了?”
我内心一慌,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连忙抓住他那只手,“我们留一个在学校里,总是好的。”
“嗯?”
“厄里斯魔镜,我在里面看到了我的姐姐,以及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城堡?”我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他,“我总觉得邓布利多教授知道有关威尔维特家族的事情,还有夏洛特,我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一个……你知道夏洛特夫人的故事吗,汤姆?”
“不知道,”他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威尔维特小姐会不会被邓布利多的好心话语迷惑了,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
我忍俊不禁,“所以你竟然在担心这些?拜托,汤姆……我留在霍格沃茨只是因为我需要知道有关我家族的事情,而邓布利多知道,这是我惟一的线索了。”
“嗯?”他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绝不会忘了那个誓言,你做了很多,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更多,直到你能带给我一个坚实的后盾,”我摇了摇他的手,“而我,还差得很远,我要找到我的家族,去找到那些与我家族相关的黑魔法的秘密,我们都需要。”
“勉强合理,”他把那杯牛奶递给了我,“祝你早点找到达成目标,维多利亚,我们都在期待威尔维特家族重出天日。”
我接过那杯热牛奶,抿了一口,我想我的口红一定被牛奶沫盖住了,“刚刚那番对话怎么样?”
“我觉得你有一点说的很对,”他微微侧头看向我,我却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自嘲的意味,连带着眼神里竟也有点落寞,“我们两个确实都是不会因为彼此停下自己脚步的人。”
我并没有太看懂他那个时候的心情,那个时候酒量不是很好,那几杯果酒让我有些昏昏沉沉的,脚底下那双小细跟这一晚上也让我有些难受,“累了,我们回去吧。”
“现在不行,维多利亚。”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几株槲寄生在我们头顶缠绕生根,蜿蜒而下,生出白色的小花。
我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他那温柔注视我的眼神,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你把那个硌人的眼镜摘掉。”
好吧,虽然我有些生气,但我的羽毛笔怎么这么不听话写下了我们学生时期的事情,这是我们冷战的第二天了,虽然这个冷战是我单方面开启的,谁能忍受一个只因为一天,意外的,没有告诉他的夜不归宿,就怀恨在心,连着六顿饭不让家养小精灵准备餐后甜品的小气鬼,哦,还有下午茶。
而且他这两天还无数次笑着调侃着我的幼稚。
虽然这件事我也有错,但请我亲爱的日记本见证一下,除非今天的下午茶如约而至,我绝不会主动打破这个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