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难过了,”雷古勒斯走进房间,坐到床上摇晃那坨隆起的被子,“你还有我。”
“你们是不一样的,”伽蓝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呜咽出声,“杀了我吧!我想死!”
“你不能死,”雷古勒斯立刻掀开被子,把她放在腿上,心疼的看着她哭得红红的眼睛,“你死了,拉布出狱的时候怎么办呢?”
“终身监禁啊…”她泣不成声,“父亲还不知道在哪里,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雷古勒斯盯着那颗泪痣,他曾经随口嘲笑过哭包要流一辈子眼泪,没想到一语成谶。
“让我死吧!我想死!我想死!”她挣扎起来,“摄魂怪已经把我的灵魂带走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让我想想,”雷古勒斯紧紧的按住她,“阿兹卡班没有傲罗,只有一百多只摄魂怪,但是我们都是黑巫师,没办法使用守护神咒。”
她愣了一会,连哭都忘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死死地盯着雷古勒斯,“那里有动物吗?”
“有,”他点点头,“你也知道,摄魂怪对除了人类之外的生物不感兴趣,所以那个岛上是有动物的,应该还不少。”
“我记得地图上没有阿兹卡班的位置,但是它就在北海,对吗?”伽蓝平静的说。
“没错,”雷古勒斯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状态转变的很快,立刻提高了警惕,“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见他,放开我吧,”她认真的看着雷古勒斯,“我有办法去找他了。”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办法,”他毫不退让,“几个世纪以来都没人能做到,除非得到魔法部准许才能去阿兹卡班探监。”
“我会飞到阿兹卡班,然后附身在动物身上,”她冷静的说,“放开我吧,雷尔,我现在就去找他。”
雷古勒斯反而把她按的更紧了,“不行!你的灵魂不稳!那里都是摄魂怪,一旦遭遇严重的伤害,你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更何况你还想附身!”
“我只是想见他,”伽蓝祈求道,“雷尔,让我去吧,你看看我的眼睛,这几天它们已经快瞎了,我阻止不了…它们一直在流泪…”
雷古勒斯沉默不语,但是没有松手。
反正瞎掉总比死掉好。
“求你了,雷尔,”她又开始流泪,抽泣着说,“我要见他,我快要疯掉了,我一定要见他,不然就让我去死!”
“就算你现在拦着我,我总能找到机会的,”她哭个不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滑落,“我想死!让我死!”
“让你去也可以,但你必须对我发誓,”雷古勒斯严肃的说,“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那种严重的灵魂上的伤害,我不能让你死去,你必须接受我的安排。”
“你说吧…”她小声啜泣着,时不时抽噎出声。
“我会消除你的记忆,”雷古勒斯说,“等你灵魂稳定时,再把记忆还给你。”
“不!”她尖叫起来,“我不能失去雷的记忆!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我会还给你的,一忘皆空是有反咒的,”雷古勒斯耐心的劝道,“你也为我考虑一下好吗?伽蓝,别这么残忍,我已经失去了两个朋友,不能失去你了。”
“相信拉布,他看起来还不错,”他回忆了一下那天兄弟们的状态,“反而是巴蒂,我觉得他虚弱了很多。”
重色轻友的伽蓝立刻愧疚起来,那天她根本没怎么看巴蒂哥哥,一直在盯着她的雷。
不过他好像的确瘦弱了许多,或许他对于摄魂怪的精神抗性太差。
“或许我也该去看看巴蒂哥哥,”她又想到了他们的回忆,有些难过的说,“无论现在怎样,至少我和他还拥有过去。”
雷古勒斯踌躇了一会,轻声唤她,“伽蓝…”
“嗯?”她回神,疑惑的看着他。
“你有没有发现,”他一脸纠结的说,“巴蒂喜欢你?”
“这不可能,”她吃惊的说,眼睛睁的大大的,“巴蒂哥哥每两个月就会换一个新女友,他对每个女生都是真爱。”
“真爱个屁!”雷古勒斯无情吐槽,“难道审讯那天你还没见识到他的演技吗?他哭的我都快信了!”
伽蓝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她突然也觉得,一向冷静的巴蒂哥哥不应该哭得那么惨才对。
“他装的!”雷古勒斯没好气的说,“以前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没有对你说什么,但是那次他加入食死徒之后,立刻就来指责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你的身份,我能感觉到他生气了,如果他早就知道,他才不会在旁边看着你和拉巴在一起。”
“七年级那次是他找到了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之后他的心思就变了,”雷古勒斯继续说,“但他隐藏的很好,我猜是他以为你真的会做傲罗,不得不跟你划清界限罢了。”
“但是我爱雷,”她定了定神说,“我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他也很清楚,所以我们不会发生什么的。”
“但愿吧。”雷古勒斯不置可否。
如果小巴蒂一直在阿兹卡班还好,一旦他有机会逃脱,恐怕立刻就会掳走哭包。
如果他能逃脱,估计拉巴斯坦也能,到时候就是修罗场了,哭包的眼泪估计能把布莱克老宅淹了。
但是看目前的情况,除非黑魔王复活,否则这两人一个也逃不出来。
雷古勒斯深深地叹了口气。
难道他就不能和这两个人共存吗?
一旦黑魔王复活,恐怕他就必须藏起来了。
他真的很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四个能站在同一片天空下,谁也不用躲躲藏藏,就像他们年少时,一起在霍格沃茨的草坪上,或躺或坐。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那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他的目光又落在怀中的女孩身上。
她和拉布在尚不成熟的年纪相爱了,那种激烈和狂热最后把他们彼此的生活都毀掉了。
但他们还是爱着对方的,那天在审判室,所有人都愤怒于拉布的残忍和疯狂,但是哭包一点也不介意。
哪怕他的所作所为让他们不得不忍受分离,并且不知悔改,哭包也没有怪他。
雷古勒斯不能理解,但他不会否认这是爱。
或许,爱情有一千个动人的心弦而又各不相同的音符。
1981年11月底,布莱克老宅。
寻找了很久,这天雷古勒斯终于从翻倒巷买到了一个冥想盆,回到老宅后,他立刻把它放置在房间墙角的架子上。
伽蓝凑上来看了看,这是一个宽扁而中空的石盆,盆子外侧镶嵌着一些精美的宝石,盆口有奇形怪状的古代如尼文雕刻,看上去蕴含着强大而复杂的魔法。
他拿出瓶子,用魔杖把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记忆投了进去。
银光不断的从盆子里的东西发出,不知道它是液体还是气体,它像一块明亮的白银,但在不停地流动,像水面在微风中泛起涟漪,又像云朵那样飘逸的散开,柔和的旋转。
它像是化为液体的光,又像是凝成固体的风。
雷古勒斯用魔杖点了点银色物体的表面,它旋转的快了起来。
二人俯下身仔细观察,银色物体变得透明了,看上去像玻璃一样。
他们使劲往里面看,以为会看见石盆的底部,但是那神秘物质的表面下却是一间装饰老旧的办公室。
他们把脸凑近了一些,鼻子离玻璃状物质只有一英寸了。
石盆是圆形的,而办公室是方形的,他们看不到角落里的情况,只能凑得更近一点儿,歪着脑袋,努力想看清楚。
鼻尖碰到了那种奇异物质的表面时,房间突然倾侧过来,他们的身体朝前一冲,头朝下栽进了盆里。
但是他们没有撞到盆底,而是在一片冰冷漆黑的物质中坠落,仿佛被吸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中。
突然,他们发现自己落进了办公室里。
年轻得多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有着一头浓密光泽的银白色头发,和银色的小胡子,坐在一张舒适的带翼扶手椅中,脚搁在天鹅绒大坐垫上,一手端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在一盒菠萝蜜饯里挑拣着。
伽蓝看到六七个十多岁的少年围坐在斯拉格霍恩教授旁边,其中有个少年和自己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她猜这就是她的父亲,一枚黑宝石金戒指正在他手上闪着光。
雷古勒斯站在伽蓝旁边,二人一起打量他的时候,年轻的伏地魔问,“先生,梅乐思教授要退休了吗?”
“汤姆,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斯拉格霍恩教授责备的对他摇着一根沾满糖霜的手指,但又眨眨眼睛,“我不得不说,我想知道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孩子,你比一半的教授知道得都多。”
原来她的父亲叫汤姆,一个普通的名字,伽蓝想。
伏地魔微微一笑,其他少年也笑了起来,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你这个鬼灵精,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又会小心讨好重要的人,顺便谢谢你的菠萝,你猜中了,这是我最喜欢的。”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几个少年窃笑起来。
“我相信你二十年内就会升为魔法部长,也许只要十五年,如果你能经常给我送菠萝蜜饯的话,我在部里有很硬的关系。”斯拉格霍恩教授得意的说。
其他男孩又笑起来,但伏地魔只是微微一笑。
伽蓝注意到,在这些少年中,父亲绝对不是年龄最大的,但他们似乎都把他看作领袖。
“我不知道政界是否适合我,先生,”笑声渐止后伏地魔说,“首先我没有背景。”
旁边两个男孩相视而笑。
伽蓝觉得这两人肯定是知道或者已经猜测到,父亲是斯莱特林的血脉,而且不得不说,其中一个少年看着很面熟。
她贪婪的看着这个少年,他非常像她的雷。
“什么话,”斯拉格霍恩教授爽朗的说,“你那样的才能,一定出自体面的巫师世家,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你前途无量,汤姆,我还从来没看错过一个学生。”
这时候,书桌上的金色小钟突然响了,原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老天,已经到时间了?该走啦,孩子们,不然我们就麻烦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看向刚才那两个偷笑的少年,“莱斯特兰奇,你又不做作业,明天必须交论文,不然就关禁闭,你也一样,埃弗里。”
伽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少年果然是雷的父亲,父子俩的学渣秉性简直一脉相传。
少年们鱼贯而出,斯拉格霍恩教授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把空杯子拿到桌前,突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他回过头,伏地魔还站在那儿。
“快点儿,汤姆,你不想被人抓到熄灯时间还在外面吧,你是级长。”他纳闷的说。
“先生,我想问你点事。”黑魔王谦虚的说。
“那就快问,孩子,快问。”斯拉格霍恩教授催促道。
“先生,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魂器。”伏地魔的表情淡定中带着好奇,但伽蓝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原来父亲问了和她一样的问题!
斯拉格霍恩教授瞪着他,胖手指心不在焉的抚摸着杯脚,“黑魔法防御术的课题,是吗?”
“不是,先生,我在书上看到的,不大理解。”
“嗯……是啊..…在霍格沃茨很难找到一本详细介绍魂器的书,汤姆,那是非常邪恶的东西,非常邪恶。”斯拉格霍恩教授说。
“但你显然很了解,先生?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巫师——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能告诉我——显然,我只知道,如果有人能告诉我,那就是你,所以我就想问一问。”
伽蓝深深地佩服自己的父亲,那种犹豫、不经意的语气和巧妙的恭维,一点儿都没有过火,简直恰到好处,看来父亲非常想要这个信息。
“嗯,”斯拉格霍恩教授说,他没看伏地魔,而是在玩菠萝蜜饯盒子上的缎带,“当然,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不会有什么坏处,只是让你理解一下这个名词,魂器是指藏有一个人的部分灵魂的物体。”
“可我不大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先生。”伏地魔说,他的声音是小心控制的,但伽蓝能感到他的激动和喜悦。
“就是说,你把你的灵魂分裂,”斯拉格霍恩教授说,“将一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到袭击或摧毁,你也死不了,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留在世问,未受损害,但是,当然,以这种形式存在…”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脸皱了起来,“很少有人想那样,汤姆,少而又少,死去还痛快些。”
“怎么分裂灵魂呢?”伏地魔假装镇定的问。
“哦,”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安的说,“你必须明白,灵魂应该保持完整无缺,分裂它是一种违逆,是反自然的。”
“可是怎么分裂呢?”
“通过邪恶的行为一一最邪恶的行为,通过谋杀,杀人会使灵魂分裂,想要制造魂器的巫师则利用这种破坏把分裂出的灵魂碎片封存。”
“封存?可是怎么封存?”
“有一个咒语,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像被蚊子叮烦的老象一样摇着脑袋,“我看上去像是试过的吗?我像杀人犯吗?”
“不,先生,当然不是,”伏地魔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
“哪里,哪里,没有冒犯,”斯拉格霍恩教授粗声粗气的说,“对这些事情好奇是正常的,有才能的巫师总会被魔法的那一面所吸引。”
“是的,先生,”伏地魔说,“可是我不明白,仅仅出于好奇,我想问的是,一个魂器用处大吗?灵魂是不是只能分裂一次?多分几片是不是更好,能让人更强大?比如说,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数字吗?比如七个?”
“我的老天爷啊,汤姆!”斯拉格霍恩教授惊讶的叫道,“七个!想杀一个人还不够邪恶吗?无论如何,分裂灵魂已经够邪恶了!而分成七片...”
斯拉格霍恩教授现在显得非常不安了,他瞪着伏地魔,好像以前没看清他,伽蓝看得出来他在后悔参与了这场谈话。
“当然,汤姆,”他小声说,“我们谈的这些都是假设,是不是?只是学术性的?”
“是的,先生,当然。”伏地魔马上说。
“不过,汤姆,今天我所讲的,我们所讨论的这些,还是别说出去,其他人知道我们聊过魂器是不会高兴的,这在霍格沃茨是被禁止的,你知道,邓布利多尤其激烈。”斯拉格霍恩教授神色不自然的说。
“我不会说出去的,先生。”伏地魔说完就离开了房间,但伽蓝看到了父亲的脸,上面充满了狂喜,那种喜悦没有令他的面庞更显英俊,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看完记忆之后,二人落回房间里,久久没有回神。
“梅林…”雷古勒斯好半天才喃喃的说,“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样,”伽蓝非常淡定,“父亲有七个魂器。”
“这下怎么办?”他焦虑的在房间里踱步,“连一个挂坠盒我们都销毁不了,更何况另外六个我们都不知道在哪里。”
“我不想销毁魂器,”伽蓝耸耸肩,“我现在很需要父亲帮我把雷救出来。”
“你想多了,”雷古勒斯叹了口气,“只要还有一个魂器,他就不会真的死去,黑魔王一定会复活的,我这个叛徒…”
“你不会有事的,雷尔,”伽蓝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会跟父亲求情的,毕竟他死后只有你照顾他五岁的女儿,就算他不同意,我也有可以把布莱克老宅藏起来,等我足够强大时,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另外六个魂器我毫无头绪,”雷古勒斯苦涩的笑笑,“也只能这样了,伽蓝,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奇妙,我们的身份经常互换——保护者与被保护者。”
“别担心,”伽蓝飞起来亲亲他的额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我答应你,雷尔。”
“我发誓,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严重的灵魂上的伤害,我同意你拿走我的记忆,”她把头靠在雷古勒斯胸口上,轻声的说,“我知道我必须活着,不仅仅是为了雷,也是为了你。”
雷古勒斯郑重的点点头,抱紧了怀中的小小的身体,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