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踏出魔法部时,天已经快黑了,冬天的夜风很冷,把他的袍子吹得飒飒作响。
他被傲罗们盘问了一整天,弄得他心力憔悴,最后他和老巴蒂·克劳奇达成了交易,告诉了他一些食死徒的名字,终于结束了的这场漫长的审讯,威森加摩的巫师们判他无罪释放。
但是此刻他并没有那么轻松,毕竟家里还有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哭包,他不由想到了今天得知的那个消息,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雷古勒斯冷静了一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立刻幻影显形到布莱克老宅。
奥莱恩正开心的把伽蓝顶在肩上,对着祖先的画像喋喋不休的炫耀,他已经这样整整两个小时了,菲尼亚斯的画框里面一片漆黑,估计早就跑了,其他跑不了的祖先纷纷翻着白眼,时不时有气无力的抗议一下,试图让他闭嘴,但是奥莱恩假装没有听到,说的祖先们一脸死无可恋。
“父亲,”雷古勒斯一开始还饶有兴致的听了一会,后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伸出手说,“把伽蓝给我,我要跟她说会话。”
“噢,好吧,”奥莱恩不情不愿的说,依依不舍的把女孩从肩头抱下来,“一会记得把她还给我,时间别太长了。”
雷古勒斯一脸无语的看着奥莱恩,他知道父亲一直都想要个女儿,但是母亲只生了他和小天狼星两个儿子,所以父亲一直对此深表遗憾。
他示意伽蓝跟上自己,二人上楼往他的房间中走去。
“有母亲和雷的消息了吗?”伽蓝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的发问,“这几天他都没有来看我,我心里总是觉得非常不安。”
雷古勒斯思索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但是他估计根本瞒不了她多久,因为魔法部已经决定公开审判,《预言家日报》一定会披露整场审判的过程,如果那时候才让她知道,恐怕哭包立刻就会变成小魔王,没准还会对老巴蒂·克劳奇大打出手,到时候她一定会被魔法部通缉的。
他叹了口气,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话了。
“他来不了,”雷古勒斯双手按住女孩的肩膀,不容置疑的控制住她,“贝拉也是。”
“发生了什么?”伽蓝疑惑的望着他,“如果找不到父亲就算了,反正我只是变回了五岁,又不是永远都是五岁。”
她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你现在就联系雷,让他立刻回到我身边,我想他了。”
“我做不到,”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气,手下越发用力,“我今天在审判室听到威森加摩的巫师说,他们目前都在阿兹卡班。”
伽蓝感觉仿佛有一个惊雷落在自己头上,好半天都没有回神,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张大了嘴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吃惊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可笑。
她嘴唇抖了抖,却没能吐出一个字。
“明天魔法部会有几场公开的审判,”雷古勒斯看她没有发疯,小心翼翼的继续说,“有一场是他们的…”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过了片刻,伽蓝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
“他们,”雷古勒斯点点头,实在不忍心看她祈求的眼神,闭上眼睛狠狠心说,“贝拉,罗道夫斯,拉布,还有巴蒂。”
雷古勒斯立刻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弹开了,仿佛无形的气流隔绝了他们,他暗道不好,连忙睁开眼睛,抽出魔杖,“Colloportus! ”
魔杖中飞出的绳子落了空,她的魔力不受控制的暴动起来,整个房间都像刮起了猛烈的暴风雪一样,疾风刚猛的吹过雷古勒斯的脸颊,他立刻用了盔甲护身,但是脸上已经留下了一道道血痕,房间中所有的家具瞬间被缴成碎片。
碎石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墙纸也一片片从墙上剥落化成灰尘,即使布莱克老宅的防护阵非常强大,但是对于恐怖的黑魔王的血脉,仍然显得有些渺小。
奥莱恩和沃尔布加被二楼巨大的的动静吓了一跳,来到一片狼藉的房间后,顾不上质问,立刻跟儿子联手压制她的暴动。
“噢!噢!”沃尔布加快疯了,“雷尔!你小时候可没这么厉害!她怎么一点也不像你!”
“这一定是像她的母亲!”奥莱恩躲在盾后艰难的说,“莱斯特兰奇家族来自法国,她应该继承了科沃斯一世的天赋!”
雷古勒斯很清楚哭包跟科沃斯一世半个加隆的关系也没有,她是斯莱特林的血脉,黑魔王和贝拉的女儿,再加上她并非真的只有五岁,魔力其实非常强大,只能尽力安抚她,“没事的伽蓝,我还在呢!我还在!”
“你要把我杀了吗?”他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还有我!”
大概是这句话唤回了她的神智,暴风雪逐渐停息下来,动用太多魔力的痛苦让她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布莱克夫妇感觉疾风散了才撤掉护盾,一脸惊魂未定,雷古勒斯立刻把她抱起来,举高高检查了一下她有没有受伤。
很好,这个小魔王只会伤害别人,她自己屁事也没有,只是灵魂不稳有些头痛,休息一会应该就好了。
他松了口气,把哭包放在手臂上,回头看着面面相觑的父母。
“把这里修复一下吧,”雷古勒斯召唤了门外瑟瑟发抖的克利切,头痛的说,“我今晚可不想睡在废墟上。”
奥莱恩点点头,念咒开始修复房间,而克利切不停的把地上的垃圾收到门外去。
“她差点把老宅拆了,”沃尔布加心痛极了,“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家宅!”
“但是讨人喜欢,”奥莱恩毫无怨言,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的说,“美丽又强大的小家伙,等她长大了,布莱克的大门会被敲烂的。”
“你就宠她吧!”沃尔布加狠狠瞪了一眼丈夫,“你儿子十四岁就有了私生女!”
“难道他不是你儿子吗?”奥莱恩疑惑的说,但在看到沃尔布加举起魔杖之后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有种别跑!”沃尔布加举着魔杖就像举着一根擀面杖一样,骂骂咧咧的施放了几个咒语,追着奥莱恩跑出去了。
咒语应该是没击中,奥莱恩在一楼放肆大笑,恼羞成怒的沃尔布加立刻又施放了一个咒语,这次击中了,奥莱恩乐极生悲。
清醒后的伽蓝:……怀疑人生。
这真的是小天狼星口中不屑的家吗?
“雷尔,我要去,”她回神,吸了吸鼻子,眼里含着一泡泪,看向抱着自己走下楼梯的雷古勒斯,“我要去看看贝拉和罗道夫斯,他们是我的母亲和养父,贝拉爱我,我知道,她只是更爱父亲罢了。”
“还有巴蒂哥哥,即使他与我们渐行渐远,但我依然记得我们曾拥有的快乐时光。”
“最重要的是,我要去看雷,他是我的爱人,我要问问他,他后悔吗?”
“或许他不后悔,我知道我不该把他关在庄园里的,那压抑了他的本性,”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他是个大坏蛋,那天我看到他对詹姆用钻心咒,我知道他疯狂,残忍,好勇斗狠,但是我爱他啊!”
她搂住雷古勒斯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我不在乎他对别人是怎样的,哪怕他有时候也会欺负我,但是我爱他啊!我甚至舍不得反抗他…呜呜呜…”
“拉布也会欺负你吗?”雷古勒斯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连忙哄哄怀中的哭包,“他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吗?”
伽蓝的哭声停顿了一下,突然脸红了,害羞的把头埋到他脖子上不再说话了,只是小声抽泣着。
雷古勒斯的下巴都要掉了,好半天都没能合上嘴。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拉巴斯坦很勇,从这个好兄弟15岁时就敢强行按住黑魔王的女儿,让她跟自己谈恋爱之后,他就觉得拉布才应该是格兰芬多,而哭包是斯莱特林。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敢睡黑魔王的女儿,他简直是胆大包天,一定是分院帽出错了!
雷古勒斯:天下勇气共一石,拉巴斯坦独占八斗,格兰芬多的巫师占一斗,魔法界其他巫师共分一斗。
他突然理解哭包的感受了。
拉巴斯坦跟她的全世界有什么区别?
她的心,她的身体,乃至灵魂,都是他的。
现在自己都有点同情小巴蒂了,如无意外,他这辈子都没有接触哭包的机会了。
雷古勒斯摇摇怀中还在流泪的女孩,突然觉得很庆幸。
他对哭包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但现在,他居然成了在她身边最久的那个人。
天意弄人啊。
“别难过了,”雷古勒斯定了定神说,“我会陪着你的,只要你的父亲没有杀死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我现在不想销毁父亲的魂器了,”她哭够了,开始思考对策,“父亲必须复活,这样他就能召集那些幸存的食死徒,把他们从阿兹卡班救出来。”
迎着雷古勒斯忧心忡忡的眼神,她安慰的说,“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父亲杀死你,我能保护你一次,就能保护你第二次。”
“就算你不想让黑魔王复活,我也没有办法,那个挂坠盒目前销毁不了,它太诡异了,无论用什么咒语都不行,”雷古勒斯皱眉说,“我猜他在上面施加了保护魔法,或者说他的灵魂太过强大,哪怕是灵魂碎片也很难销毁。”
“你现在获得清白了吗?”伽蓝心疼的摸了摸他脸上的血痕。
“是的,我给了魔法部一些食死徒的名单,威森加摩的审判团豁免了我,”雷古勒斯知道她的意思,“过几天我就去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商店看看有没有冥想盆。”
“如果不是你,斯拉格霍恩教授不会把记忆给我的,”她小声说,“他人还怪好的嘞。”
“恐怕也有你的花言巧语发挥作用吧,”雷古勒斯毫不意外的说,“你和黑魔王太像了,我小时候被他骗得好惨。”
伽蓝气呼呼的看着他,“无论怎样,父亲没有伤害我!”
“对你用生长咒语不算伤害吗?”雷古勒斯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他为什么要你赶紧长大?那是因为身为他的女儿,你会成为他最忠心最强大的手下,他有魂器,你并非他的继承人,你只是他的工具人。”
伽蓝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父亲冷酷无情,十分残忍,他杀死的人不计其数,发现父亲有魂器时,她也曾思考过父亲其实不爱她,所以她想过销毁魂器,不仅仅是和父亲理念不合,更是气愤他不爱自己。
她一直不愿意这么想自己的父亲,她的内心是期盼着得到父亲的爱的,哪怕是像母亲一样,只有一点爱,心里有一小块属于她的位置,但这样她就已经满足了。
有时候她寻找的,或许并不仅仅是父亲的爱,也是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她是谁?她的父亲又是谁?她到底姓什么?
她并不计较父亲对自己使用生长咒语,因为咒语让她踏上了一趟旅程,而这趟旅程的目的不仅是寻父,更多的是成长。
她在雪与雾之中踟蹰,想让自己变成父亲期望中的样子,她不停的追寻父亲,努力的回应着父亲的期待,在虚无缥缈的大雾之中前行。
但是父亲死了,他的魔法消散了,她失去了旅行的目标,又接二连三的失去了母亲,爱人,朋友,唯一留给她的仅仅只有那些雾中不再成形的风景。
可这段漫漫旅途之中,她和雷的爱情是真的,她和雷尔还有巴蒂哥哥的友情也是真的,这是一段悲喜交错的旅程。
现在的她迷茫,失落,变得无家可归,甚至失去了自己仅有的名字。
但她仍然在颤抖着前行,作为一个失去自己名字的人,她徘徊着,不断踟蹰与颠沛流离,在大雾弥漫的世界上,继续没有目的地的旅程。
她还想寻找父亲。
她在重复她灵魂漂泊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