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结束返校的这天,霍格沃茨特快喷着黑色的蒸汽,站台上挤满了正在告别的学生和家长。
伽蓝呼吸了一下潮湿的冷空气,心里感觉失落极了。
她又要走了,但是这次,没有雷陪着她回霍格沃茨了。
“你千万不能再离开庄园,明白吗?”登上火车前,她认认真真的交代着自己不安分的恋人,“乖乖的,等暑假的时候我就会回来陪你。”
“知道了甜心。”拉巴斯坦在站台众人围观的目光中揽住她的脖子,亲在那颗泪痣上,大概是还觉得不过瘾,又跟她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伽蓝有点害羞,但是又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只好自暴自弃的任他施为,搂住他的腰,快要窒息时才终于被他放开。
火车窗户上趴着很多好奇的面孔,站台上也有不少来往的家长和学生,他们都在注视这一对难分难舍的情侣。
伽蓝抬头时众人的目光已经散去,只剩一些趴在窗户上的同学还在看着她,她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四周。
“甜心,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听到。”拉巴斯坦漫不经心的说。
还能是什么声音?
当然是心碎的声音!
他扫视了一些还在偷偷往这边看的男生,冷哼一声。
他们以为他毕业了就会和他的宝贝分手吗?
想的美!
他们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快一点!
“每天我都要收到信。”拉巴斯坦帮她把箱子放进隔间后,义正言辞的要求。
“没问题甜心。”就算他不说,她也会每天给他写信的。
“不许和别的男生去霍格莫德。”拉巴斯坦紧紧的抱着她,得寸进尺的说。
“好,以后我不去霍格莫德了,周末的时间用来想你,给你写长长的信。”她听到代表火车快开动的哨声响了,连忙推着拉巴斯坦走下火车。
火车开动后,伽蓝在车窗里一直冲他挥手,拉巴斯坦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的身影不断在她的视线中缩小,直到火车转过一个弯道时,消失不见。
飞驰的火车把她带到了空旷的乡村,今天的天气变幻无常,一会儿车厢里洒满阳光,一会儿又天色阴沉,乌云密布。
下午时,米娅透过玻璃门往里望了望,打开了包厢,坐到她对面。
“你和莱斯特兰奇的感情还是那么好,”米娅无奈的说,“好多男生拜托我给你递情书,恐怕他们不能如愿了。”
说完她抖抖口袋,里面发出纸页摩擦的声音。
“我没兴趣,”伽蓝放下书,淡淡的说,“我跟雷从小就在一起,从没考虑过分开。”
“毕业后你们会结婚吗?”米娅好奇的问。
“我想,应该会。”她思考了一下,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心情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父亲会答应她嫁给雷吗?
恐怕不会,父亲只想让自己跟随他一起推翻巫师界现有的秩序,到处杀人放火而已。
可能一开始父亲和食死徒们的确雄心勃勃,想要统治魔法界,但后来,他们的行为逐渐发展为公开的暴力。
尤其是现在,除了还在微弱抵抗的魔法部和凤凰社,整个魔法界都已经在父亲的统治之下,他们对阻拦者疯狂使用不可饶恕咒进行虐杀,完全沉浸在虐杀麻瓜和麻种甚至混血巫师的乐趣中了。
她的母亲就是其中的翘楚。
在这个圣诞假期,新年的伊始,父亲甚至亲自出手杀死了一个巫师,在她看来,那个叫多卡斯·梅多斯的女巫,真的有必要被父亲亲手杀死吗?
她只能猜测这个女巫可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这触动了父亲敏感的神经。
有几次她正在上课时,麦格教授突然急匆匆的来到教室,叫走某个格兰芬多或者赫奇帕奇的同学,她一开始还很疑惑,没几天学校里就议论纷纷,他们说这些同学的父母因为反对她的父亲被杀死了。
等那些同学回来时,看到他们那副悲痛憎恨的表情,她总是忍不住在想,如果他们发现了伏地魔是她的父亲,会不会恨到立刻想杀死她?
但是学校里几位知道她身份的老师们不约而同的保守了这个秘密,她猜测这一定是邓布利多在背后授意。
进入霍格沃茨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断的在面对她的家庭和所处环境带给她的割裂感。
她茫然无措,但是雷一直告诉她,不要被格兰芬多的氛围所影响,父亲的行为是伟大的,纯血家族一定会在父亲的带领下统治那些肮脏的麻瓜和泥巴种。
虽然父亲一直在教授她黑魔法,但她真的很想知道,父亲爱她吗?
还是说,父亲觉得他亲自教导自己就是爱她?
父亲对她的态度十分冷静,他展露出来的强大能力让自己崇拜,几乎升不起任何反对他的念头,但很多时候,她反而更喜欢对自己大呼小叫的母亲。
她能感觉到,母亲是在乎自己的,虽然母亲更爱父亲。
发现父亲有魂器的时候,她忍不住深深思索,他几乎算得上是永生了,那他也并不需要继承人,所以她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伽蓝转头看向窗外,一路急驰掠过视线的山岗和原野上,日落正泛起橘红色的余晖,就像火光燃起天边的晚霞。
在这绚烂的日落景象中,她仿佛慢慢领悟到了父亲所说的道理。
魔法即强权。
或许某一天,等她足够强大,又有足够多的勇气时,她会向父亲问出口。
你爱我吗?爸爸。
1981年2月初,霍格沃茨城堡。
这几个月的清晨天色灰白,寒意袭人,伽蓝穿上校袍戴好围巾,匆匆爬出了休息室。
她心不在焉的吃了早饭,上完变形课后,立刻来到了城堡八楼,走到一段挂着“巨怪棒打傻巴拿巴”挂毯的走廊,在那里左右踱步三次。
“我需要一个练习教室。”她在心里默念。
对面的白墙上慢慢浮出一道门。
她走进房间,盯着中间那副骑士盔甲,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引出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和声音,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
过了一会,她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她刚刚又被迫重温了一串她自己都不知道还储存着的幼年时的记忆,甚至包括了父亲对她使用生长咒语的画面。
大脑封闭术经常让她看到三岁以前的记忆,那时候的自己总是带着期盼与绝望,注视着莱斯特兰奇庄园冷凝的烛光和苍凉的庭院。
在每个雾雨交加的黑夜,她总是忍不住落泪,大声的哭泣着,寻找父亲和母亲,直到雷来到她的房间。
短短一瞬之后,她摇摇头,把过去的自己赶出脑海,又练习了起来。
她必须这么做,她必须集中精神一遍一遍的清空自己的大脑,防止摄神取念对她思想的入侵和影响。
因为会摄神取念的人可以在某些情况下研究别人的头脑,并作出正确的解释,她的父亲是摄神取念大师,几乎总能看出别人对他说谎,只有学会大脑封闭术才能封住与谎话矛盾的感觉和记忆,才能在他面前说谎而不被发现。
她不能让父亲发现她和雷尔偷了魂器,圣诞假期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一下父亲的反应,他好像并不知道他的魂器已经被掉包了,甚至她烧了那些阴尸,父亲也没有发现,这让她松了口气。
但是,一旦她在父亲面前露出一点点异常,恐怕立刻就会被他发现,毕竟她脑子里重要的东西太多了,魂器藏匿的地方,雷尔的位置,她和邓布利多的对话。
以及她和雷的爱情。
基础的大脑封闭术只能简单的清理头脑中的思想和情感,让摄神取念者无法找到任何大脑封闭师意图掩盖的记忆和相关的情感联系。
但是这太明显了,空荡荡毫无思想的大脑在父亲面前一定会被怀疑的。
而最高级的大脑封闭术可以压抑某些感情和记忆,只留下大脑封闭大师希望摄神取念者相信的,恰好与真实相反的感情和记忆,所以精通这个冷门咒语的大脑封闭大师可以撒谎并且避免自我暴露。
暑假之前,她必须成为大脑封闭大师,只把一些无序的或者伪装过的记忆暴露在外,才能在父亲起疑时骗过他。
她低低的喘息一声,抹掉了头上的汗水。
离开有求必应屋时,伽蓝突然往走廊窗户的方向看去。
今天没有太阳,一场大雾把整个苏格兰高地笼罩其中,从八楼望去时,不远处的黑湖朦朦胧胧,仿佛已经看不清翻涌着波浪的湖水了。
她的世界好像一直都是雾蒙蒙一片。
也许有光的存在,但是被迷雾挡住了。
她想,如果想要拨开这些围着自己的浓雾,她可能会遭遇阵痛,遭遇伤害,甚至她必须面对残忍的现实,就像雷尔的和巴蒂哥哥的离去那样。
但雾中远方的黑湖,它一直在那里。
曾经她每次向着黑湖跑去,总能跑到山毛榉树下,找到他们三个。
她曾经找到过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