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你知道我一醒来就会责备你。”西弗勒斯想去触摸她的脸颊,他声音干哑,颤抖得像一只孱弱的昆虫。但她躲开了。
“是吗?可我不知道你还愿意醒。”莎乐美的目光昏昏沉沉的,夕阳落下前的最后一丝天光转眼就变为黑夜下的暗涌。
她从小到大都未如此消沉过,像一个悲惨的幽灵。这让西弗勒斯产生了自责的情绪,他只好再去摸她的发丝,用干裂的嘴唇亲吻她的手指。它们细嫩、温热,却不像以前那样灵巧,只有虚浮的无力感。没有任何反应。
“即便如此,你也必须生活下去。”
“我当然会。”
“但你看,我醒了。”他轻声细语,努力扬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更欢快一点。
但她终于失声痛哭,不是往常那种分明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看起来更像闻听丧钟,“如果早知道你现在活着这么痛苦,我宁愿你从一开始就死掉。都是我的错。”
西弗勒斯被她的话击中,“我所有的伤疤都该由我自己承受。你不应该有负担。”
“不,是我自作聪明,我明明知道你在尖叫棚屋时存有死志,我看到了,我看到你眼中的坦然和平静。”她的声音更加悲怆,像深不见底的泥淖抽吸她往日张狂恣意的灵魂。
他一直希望她无需知道,可他又莫名其妙感到愤怒,“那又怎样?我的确渴望过死亡的解脱,但那又不是你造成的。”
她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是我太任性了才总想让你活下来陪我,是我不考虑你的感受,软弱的人一直是我,我只是太怕孤单了,我不想一个人活着。”
“不要说了。”西弗勒斯的双手颤抖不停,显然无法忍受莎乐美的自责。有一根针从他的内心里刺过,没有流出鲜血,里面却被蛀空了。他想拥抱她,他想亲吻她的额头,她现在应该睡一觉。
莎乐美终于想起可以用双手捂住自己失态的脸,“如果你还是想死,我不会再阻拦,但请不要在我面前,就当是……”她将这句话说得万分艰难。
这让西弗勒斯的喉咙一阵痉挛,他以为自己本应该高兴——她为他付出过这么多,他不值得她如此费心——可他只体会到难以言喻,仿佛一场大梦被打破,“……你就这样放弃我了?”
“我无法挽留一个连灵魂都选择死亡的人。”
梅林,她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我向你发誓我不会再起那样的念头。看看我,看看我就知道了。”他牵住她的手,而她用了些力气挣脱。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情绪,莎乐美歪着头,目光涣散又困惑,“难道我会爱上一具空壳吗?你说,如果你当初就死了,我现在是否也会对着你的尸体说话呢?”
“别说胡话。别再说这样的话好吗?”他感到窒息、疼痛和愤怒,他想冲她大吼,但极力忍耐着,“看着我,莎乐美,看着我!我不是空壳,我还活着,我……我还有感情。”
“是吗?”
“我还在这里,感知、思想都不曾消失。你可以触摸我、吻我、抱着我。”西弗勒斯挣扎着坐起来,捏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那里面有一颗跳动的心脏。“你感受到了吗?没有一具尸体能这样做。”他的声音中甚至夹带恳求。
然后他终于抱住了她,不会再被推开。她躯体上的僵硬在渐渐放松,如梦方醒般地用脸颊轻轻蹭着西弗勒斯的肩膀,然后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让他一点点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
西弗勒斯又喝了一杯冷掉的红茶,开始了自己絮絮叨叨的讲述,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莎乐美都像要一口气说完一辈子的话。“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但不要这样对我。我承认自己期待过死亡,因为生命对我来说是一片虚无和悲伤。但是,我始终选择活下去,尤其是现在,我选择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愿意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你知道你是怎么让我重新爱上命运的,我想和你分享生命的经历,我也终于明白,死亡不是解决一切的答案。你还在哭吗?”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别哭了,只要看着这里就好。”
她没有去看,只是小声问了一句,你再也不会想离开了对吗?你会活下去,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是的,我会,和你一起。他缓慢的语调像在念咒语,“我是你的了,莎乐美,我会为你活下去。当你感到不安的时候,我会紧紧抱住你,你要允许我这样做。”
“你应该为了你自己~”她似乎恢复了往日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但却被西弗勒斯死死按在怀里。
他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着轻轻拍她的背。好吧,也为了我自己。
黑暗中,莎乐美的手悄悄绕到身后,收起了那盏还未使用的挂坠盒大小的透蓝色水滴瓶。她觉得自己应该不顾礼仪地迅速吞咽一些晚餐再泡一个牛奶浴,但在此之前她必须睡觉。
直到睡眠将我拐走,直到月亮
来慰藉这不安的世界,用它的冷冷晖光。
莎乐美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睁开眼睛。西弗勒斯一直在黑暗中注视着她,他感到情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舒畅,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拥抱有些麻木,他放开她,终于给自己找了个更轻松的姿势,询问她的精神和身体情况。
她眨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说,想吃欧培拉和可露丽。
于是西弗勒斯笑着扶着她坐起来,她哼哼唧唧地不愿动。见她仍有倦容,他开始用手指绕她的头发,“我要说些什么让你清醒一些呢?”
她哼了一声。
“我决定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但是你要保证不可以说出去。”
我保证。但她故意举起右手,将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
西弗勒斯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莎乐美,我现在感觉很幸福。”
这让莎乐美笑了一下,然后就被他托着后颈强行扶着坐起身,又被抱进了早已放好热水的浴室。她在吃晚餐前一块接一块地吃热量高的小点心,不然真的会随时昏迷。看着坐在一旁陪伴她的西弗勒斯,简直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可以生一场那样吓人的病又那么快恢复精力,真让人生气。于是她故意将水泼在他身上,在深蓝色睡袍上留下大片大片潮湿的痕迹。
晚餐后,莎乐美趴在床上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点人样,于是又开始贴在西弗勒斯怀里撒娇要亲亲,并且坏心眼地在他用手臂环绕她的腰部时故意嗔怪教授好粘人。
西弗勒斯在她的脸颊、耳垂和颈窝落下一连串细碎的亲吻,最后轻轻咬了她的下唇,“是你先贴上来的。”
“可是你喜欢我贴上来。”
他当然喜欢,但他有时候也应该为此责怪她。因为她过太美丽,让他只想长长久久地拥抱她,但他已经积压了太多待处理的工作——这不能阻止他一刻不停地亲吻她,尤其当莎乐美说出“你们工作狂就是吓人”这句话后,他需要为此证明只要她需要,他就会丢掉无聊的工作,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她立刻得寸进尺,说他们都需要再多一个星期的病假,至少她还很虚弱。但她的手却迫不及待地解他领间的纽扣,语带歧义,“教授也没有休养好吧?让我来照顾你。”
“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要他陪自己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
西弗勒斯感到难为情,他很少生病,即便是受伤后也基本不去医疗翼,他讨厌白色幔帐带给人软弱不堪的景象。但此刻他的神色看起来没什么抗拒。“好吧,我是病人?"
“那不然呢?”但她显然是非常非常不称职的医生,因为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做一个开场白。
“你得摸摸我的额头,再问病情。”西弗勒斯提议着,同时注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他开始学着她往日厚颜无耻地样子胡说,“嗯……感觉心口有些闷闷的,还有点头晕。”这让他的脸发热发红。
莎乐美故意不理他,只说病人明明已经退烧了。
他笑着拉过她的手,下决心将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无耻作风贯彻到底,“我真的头晕,医生。”
莎乐美噘着嘴让西弗勒斯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一点点抚摸他的额头和发顶,然后她的手指爬向他的脸颊,用指腹摩擦鼻梁和唇边,迫使他睁开眼睛目露渴求。
"让我靠近你,让我和你再亲近一些。"
她故意拍开他的手,“我在给你做检查,西弗勒斯,对你的医生客气一点。”可她的动作并不客气,敞开他的衣服,将脸贴了上去。“你的心跳很有力,但我要仔细听一听。显然你需要一些另外的疗程。”
“那我就委身于你的医嘱,莎乐美,我要为你做些什么呢?”
但他决定自己给自己开药,因此轻轻吮吸雪山之上任他采撷的红醋栗,直到手指不受控地下沉。
“让我为你进行下去,我知道你也需要我。”
她拽动他的头发,全当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过程中,她又开始啃咬他的肩膀和手臂,留下一些深深浅浅的红色牙印。
“你这是对病人的报复吗?”西弗勒斯轻叹了一声。“但你是我最好的医生。”
“我只是收一点诊费。”
“一点?”
她感觉晕乎乎的,只说可以再多一些。
“在被自己的病人疗治吗,医生?”
“我才不需要治疗。”
他故意停了一下,依然深深驻留,“现在,我们都不要动了。”他忍着不去亲吻她更加红润的唇,却在她眨着茫然地眼睛时加重力道,手指像黎明前的月亮一样沉沦。“还需要我帮你揉揉这里吗?”
他在她出言拒绝后低声呵斥,“你没有得到足够的……治疗,小姐,你得忍受我的全部疗程。”
换来的是又一轮肆无忌惮的啃咬。直到牙齿的刺痛变为舌尖绵软的舔舐,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用唇舌配合靡靡之音的律动。“我会接住你。就在我怀里,让我感受你的欢乐。”
“你今天太过了……”
“很显然,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没有丝毫停歇,直到她用一次又一次欢乐的叹息将他的理智漫过,“你要我的什么?你想要了解我?想要我的一切,我的□□?我的隐秘之处?”
“西弗勒斯,告诉我你属于我,你的心和你自己。”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Cast a cold eye,On life,On death,Horseman,Pass 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