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后面有一块种满了玫瑰和蔷薇的花圃,一度是霍格沃茨小情侣们最喜欢的幽会地点。植物房里的斯普劳特教授上了年纪,耳朵和视力都不很好,因此也很难发现他们。
哈利在邓布利多校长的冥想盆里看到的伯莎和小巴蒂开玩笑说看到他和弗洛伦斯接吻,也是在这片区域。
路德维希不怎么来植物房,一是因为她的草药学只能算死记硬背靠理论勉强拿O,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暧昧的声响和男女嬉笑的声音总是让她没由来的恼火,感觉到被冒犯,好像自己走在路上一个不注意就走进了谁的被窝。
比如现在:
“下午好,路德维希。”被窝的主人还有空抬起脸来,不顾怀里娇笑着的女孩,对她打招呼。
“下午好,扎比尼。”她冷着脸,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朝植物房走去。
掀开帘子,植物房里只有斯普劳特教授在给曼德拉草换土。路德维希站了一会,发现她没有发现她的征兆,于是默默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
“哦!塞尔温小姐,”她走到面前了,斯普劳特教授才反应过来,“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我让法利小姐去叫你,希望不会打扰到你的学习计划。”
“我很乐意效劳,教授。”她自然而然开始脱去外袍,戴上手套,“况且临近期末,花房里有很多魔法植物都需要移植,我一直很期待有机会可以帮助您。”
这是谎言,她忙期末都快忙得像陀螺。今年期末那些大部头的理论作业又不能抄德拉科的(他一般雇佣拉文克劳最会写作的来写,要求是展现出他对词语雍容华贵的掌握程度,酬劳是十个金加隆,不过足以可见他都拿雍容华贵来形容措词了,他的书面材料真的不怎么样),她几乎都快住在图书馆了。
况且她一贯和赫奇帕奇的学生处不太来,他们都是好孩子,因此显得她更觉得自己是黑墨水滴在白纸上。
她正这么想着,一双赫奇帕奇学生的手就横在她面前,拿走了那副浅棕色的耳罩。
手骨节分明,手的主人却垂着头,不敢看她。被她盯了一会才忐忑不安抬起眼,尴尬地笑了一下。
“这是迪戈里,我的好帮手。”斯普劳特教授微笑着介绍,她这才意识到她要走,“麻烦你们今天下午帮我移植这些迷香蔷薇到暖房后面的花圃,斯莱特林的草药大作业有些事找我,辛苦你们了。”
她刚离开花房,路德维希和塞德里克就同时开口:
“路德……”
“我们要怎么……”
“你先说吧。”路德维希卷起自己衬衫的袖口,低着头不看他。她目光所及是他藏蓝色的毛线背心,还有胸前的级长徽章。
“我不知道斯普劳特教授会找你。”他顿了一下,手指不安地攥着那个耳罩,“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说一下第二个项目的事,但是我想你之前不太愿意和我聊。”
她没想过他会开门见山,于是抬起脸,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的眼睛,像是石子落进湖泊,泛起一池涟漪。
“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想和你聊呢。”她别过脸,刚准备从架子上搬一盆迷香蔷薇到处理台,他却先她一步,搬好了放在她面前。
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我不想强迫你听我说一些个人感情,”塞德里克深呼吸,平静地说,“所以我没给你写信,也确实冷处理,如果你不想聊这件事,接下来我不会提,期限是永远。”
迷香蔷薇馥郁的香气萦绕在他们之间狭小的空间,路德维希不语,只是安安静静干着手里的活。
他静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你可以不要不理我吗。”
路德维希闻言,依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她刻意低着头,实则金发遮住的那张脸上洋溢着一种绯红——
她计划得逞的比想象的还要快,她甚至什么都没做。他自己认识到自己莫须有的错误,把自己摆在低处,不仅没有质问她的冷漠,也没有接机向她告白逼她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太喜欢和聪明人做朋友,她收回之前觉得赫奇帕奇的同学处不来的说法。道德高尚的人,是最容易和她做真心朋友的人。
因为她甚至什么都不用说,他自己就会感觉到惭愧。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德维希整理好表情,抬头看他,“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塞德,你是我在赫奇帕奇最好的朋友。”
“我也是,我其实比赛结束后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塞德里克如释重负,“我甚至想了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们再也做不了朋友了。”
“感觉很糟。”他耸耸肩,抖落刚爬到他肩膀上的藤蔓,转头对她流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能像现在这样和你把话说开,我非常、十分、特别高兴。”
塞德里克·迪戈里没有说谎。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潜在的恋人,他都做不到放手。
每一个隔着人群望向她的瞬间,他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被她攥着,每一次跳动都是五脏六腑的疼痛。
可是当他靠近她,站在她身边,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玫瑰精油的味道,他又恢复了自己。她又把他的心跳还给了他。
“那很巧了。”她攥着蔷薇的根茎,抖落根上的泥土,“我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逃避。对不起,塞德里克,我不会处理这种关系,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只是因为朋友而在乎我,就像哈利选择罗恩一样,但是人言可畏,我还是迷失了。原谅我好吗?我还想和你做好朋友。我现在夜游没有你打掩护都特别提心吊胆。”
路德维希话音百转千回,适当示弱,把她和他关系巧言令色成最好的朋友,纯洁化他的在乎。她把台阶给到塞德里克面前,也把这一丛蔷薇放在他手心。
蔷薇的刺扎过手套,塞德里克却感觉到细密的疼痛,在手心辗过。于是五指连心,不敢看她的眼睛:“是啊……我这几天去厨房,那些小精灵还问我怎么不打包带走一部分了,我想,之后还得再麻烦他们了。”
“我都瘦了!”路德维希眨眨眼,大义凛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总是带着饥饿入睡,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什么都没有。”他望进她含笑的眼睛,又忘却了痛苦。
“不过你是真有黑眼圈了。”她有些出神,盯着他眼下一块地方。
“是吗?我还真的没有注意过。也许是最近总是熬夜复习和学习咒语。”塞德里克说。
他不能有黑眼圈,他得靠这张脸留住她。塞德里克双手捧着一丛迷香蔷薇,想着自己也许该向母亲讨教美容魔药。还是他该早睡?其实那些咒语也已经滚瓜烂熟了,或许可以借机让路德教他一些,他对她的存在已经到了渴求的地步……
“真的,就在这里。”
女孩的气息猛然扑近,她踮起脚,轻柔地伸手触摸着他眼下一块区域。
她早就摘下手套,温热的指腹贴着他面部皮肤,路德维希的五官逼近,又迅速撤回。
一切都短暂地像蔷薇吻过他的眼睛。
“我那里有之前别人送的祛黑眼圈的魔药,过会我拿一罐给你,圣芒戈出的。”她挥动魔杖,让那丛蔷薇漂浮在半空,示意他去花圃。
“谢谢。”塞德里克回过神来,抓了抓额前碎发,不自在地低着头,下意识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红透了的耳朵。
“不客气,就当我拯救克鲁姆了吧,毕竟保证你的帅气也是为他分担压力的方式。”她转过身,狡黠地打趣他。
塞德里克匆匆走到她前面,撑起帘子让她出去。
他的袖口被撸到大臂,露出一截小臂细长的肌肉线条,手指骨节分明,撑在她头顶。
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切都暖洋洋。路德维希走在他前面,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
她没说错,她真的瘦了不少。塞德里克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和斯莱特林那个小核心离心,又和自己德姆斯特朗的哥哥有了龃龉,还因为他的原因被流言伤害。
她又一次攥紧他的心脏。
倏尔,在花圃前面,她轻盈地转过身,金发在空中划出类似流星的弧度。阳光为她镀上金身,路德维希笑着说:“怎么了我们的勇士,需要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前往我们的第二点五个项目——花圃吗?”
说完,她推开花圃的门,笑眯眯招呼他:“快来快来,移植完之后我还要去找哈利呢,他最近忙着学咒语忙得焦头烂额。”
“你和他最近关系很好吗?”塞德里克蹲下身,挥舞着魔杖,在土垄上挖出一个个坑。
“嗯,”路德维希浑然不觉,操纵着花苗一个个落到土坑里,“我和赫敏关系不错,所以和他也顺带着关系不错。”
“丽塔·斯基特那篇文章你看了吗?”他问。
“看了,无稽之谈。”她打了个哈欠。
那你应该知道,这个男孩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关系足够亲密的女生。他不该邀请你参加舞会、不该邀请你陪他练习咒语。
塞德里克想。
他其实一贯大方,谁在背后中伤他他都一笑了之,穆迪教授关他那么多次禁闭他也不怎么在意,依然尊重他每一节教学和课后作业;但是唯独当时哈利·波特和他同时邀请路德维希那件事让他一直记到了现在。这种记仇都不太像他自己。
塞德里克不停地发问,其实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按耐着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你和他之间,是否已经有了真感情?
“我认为一个男生应该做到远离他没有好感的女生,”他假装自然,“哈利和格兰杰小姐走得那么近,我不能理解,抱歉。”
“友谊而已,就像我们一样。”路德维希没多在意,只想着赶紧种完去刷一下哈利的好感。
“我从来不觉得男女之间会有纯友谊。”
塞德里克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拢住了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诉说着主人的内心。
倏尔,他又笑了起来:“不过也许是丽塔·斯基特的添油加醋,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图书馆?”
路德维希刚松一口气,刚才差点以为他要旧事重提,都在脑子里编排好开脱的措辞了,幸好他及时打住。
她准备开口说不用了,她要去二楼的一个教室找哈利,但是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等等,”他们面面相觑,“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图书馆来的?”
杰玛·法利打了个喷嚏,她不以为意地对自己的那只煤油灯挥了挥魔杖,古怪的灯泡变成一只漂亮的兔子,正准备往她身上跳,结果脚还是灯台的形状,眨巴眨巴红眼睛。
她绝望地叹息着,提着兔子耳朵,认命般去找路德维希。她刚走出寝室,就撞见德拉科那群人,正围在巫师棋面前,打发着时光。
德拉科·马尔福整个人摊平在绿丝绒扶手椅上,那是路德维希惯坐的位置,只是她最近早出晚归,那张椅子都显得有点落寞。他没参与到他们的巫师棋局里,在对弈的是潘西和达芙妮,其他几个男孩在叽叽喳喳指导着她俩,有点画蛇添足。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颗青苹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杰玛拎着一只兔子台灯出来,他抬起眉毛,下意识挺直了肩,往她身后看去,却没看到那道懒散的身影,德拉科微不可查地蹙眉。
杰玛本来准备直接无视,脚都抬起来准备走了,这少爷却别扭地开口问她:“路德维希呢?斯内普教授有事找她。”
“知道了,我会转告她。”杰玛避重就轻。
德拉科举起魔杖,对准她的兔子台灯施了变形咒,杰玛手上提着的立刻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和她大眼瞪小眼。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德拉科已经收起了魔杖,不自然地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我想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别误会,也是斯内普教授让我关心的。”
他让你关心这个干嘛?杰玛失语。但看在他帮了她一把的份上,她还是决定顺手也帮他一把:“在忙第三个项目吧,她最近一直都不在休息室。”
“她忙什么?她又不是选手。”德拉科有些困惑。
“波特和迪戈里是啊,”杰玛当然不会对他那么好,“迪戈里和路德好像快和好了,感谢梅林,对了,斯内普教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德拉科扯了扯嘴角,太阳穴那儿突跳了几下,他伸手按了按,有点不耐烦,但“啧”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杰玛拎起兔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又把它举了起来:“这只兔子眼睛颜色不对,哪有绿眼睛的兔子,下次注意点,别犯这种小错了。”
他陷在椅子里,神色莫测地转过头,嗤笑一声:“Green with envy.”
和好咯!我的存稿也终于把四年级写完了[彩虹屁]春节期间不管进度怎么样都会给大家更新两个番外,一个all向一个个人向,不知道大家想看谁的个人向呀?
顺祝冬安~等下雪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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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绿眼睛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