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群鸟盘桓 第24章 银河甜莓酒

小天狼星一眼认出路德维希的原因有很多。许多年后，他再想起当时那个瞬间，觉得自己在没见过她本人的情况下确认她是她，无关乎其他原因。

比如她胸前闪亮的塞尔温家族徽，那只威风凛凛喷火的火龙；比如她铂金色的头发和海蓝宝的眼睛；比如这个女孩和她妈妈菲奥娜一脉相承的美丽；比如她和那张哈利寄过来的照片的高度相似——

其实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她姓赛尔温，因为她有一双和安德烈一样淬火的眼睛，那种如出一辙的、看到自己的东西被毁坏的暴戾和高高在上的凝视。

对了，她就是路德维希了。

当然，还有她一瞬间变脸一样的演技，不过一瞬间，几乎微不可查，她硬生生把不耐烦的表情生吞下去，露出一张天真皎洁的脸。

路德维希不需要他自我介绍都能认出他。

这张脸实在是有些英俊过分，无论是当年登上通缉令还是不久之前平反登上《预言家日报》首页。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些词藻堆砌根本无法描述西里斯·布莱克，有些人的外表是潇洒，有些人的是精致。只有他当得起“英俊”。

“布莱克叔叔，初次见面。”她甜甜地笑了一下，“父亲经常和我提起您，可惜我们只在信里接触过，您真是和您的字一样英俊。”

“我们的字很像，你没发现吗？”西里斯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他身上有一股古龙水的味道，他们的身高差距有些悬殊，使得路德维希只能抬头看他。

“那很巧了，”他们之间是绵延不断的花体字，“不过布莱克叔叔，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路姬？”

“这是秘密，小路姬。”他眯起眼睛，微微躬身，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作为交换，你带我逛一逛罗齐尔庄园怎么样？哈利被本·罗齐尔那群人拉过去在聊天，挺无聊的，他们这群纯血小巫师们很早就学会了这种社交面具和拉帮结派。”

他意有所指，路德维希脸上的笑容却纹丝不动。她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含沙射影，乖顺地垂着头：“乐意之至。”

三月的英国，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山风是勾勒云的轨迹。阳光慷慨倾泻而下，给罗齐尔庄园的建筑蒙上一层金边。精灵们在花园里穿梭，一路播撒金粉，连他们也偏爱这一对奇怪的组合，停留在他们头上，为他们洒下照拂的金光。

这会儿后院基本上没什么人了，该入席的巫师早就通过门钥匙、幻影显形到达，现在都在内庭和罗齐尔家主和新夫人攀谈。更显得在庭院里的他们举止奇怪，罗齐尔家的家养小精灵来叫过他们，畏畏缩缩地在西里斯的无声威压中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路德维希微笑着，不知道是冲谁在温和：“去和少爷小姐们说我过会来找他们，别再来打扰我们了，到时间我们自己进去。”

小精灵刚准备走，就被西里斯喊住了：“哈利在他们那儿吗？”

“在，先生。”那个衣不蔽体的小东西垂着头，不住地颤抖着，“波特少爷正在和罗齐尔少爷聊天。”

路德维希和西里斯这对组合实在是有些独特。她敢打赌有不少视线透过门廊或是塔楼的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探究的目光。只是可惜他们都对成为焦点这件事情习以为常，于是神色一同往常，路德维希保持着那种端庄和娴静，做得滴水不漏，带他逛完了花园。

“布莱克叔叔，我们是时候该进去了。”她和他停在雕花木门前，这扇门后是觥筹交错，门前只有他们沐浴在阳光之中。

“不着急，你不是也不喜欢里面的氛围。”西里斯双手插兜，因为身高差而好整以暇地睥睨着她，他打量的目光到了一种不加掩饰的地步，让路德维希微微有些不悦。

但是她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种伪装。和这么一个城府极深的成年男性纯血叛徒在一起待着——何况他还进过阿兹卡班——倒不如和里面那些天真无邪傻白甜的纯血少爷小姐们交际。她准备说些什么赶紧进大厅，却被人打断了。

站在城堡二楼的薇薇安挥了挥魔杖，一瞬间晴空大变，夜空中星辰闪耀，但比星光更璀璨的，是漂浮在庄园四周的无形结界，它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银光，将整个场地笼罩在一层神秘的保护中。一个漂亮、无声的气象咒，把气氛烘托到极致。

薇薇安的红发被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血红色的丝绒长裙包裹住她雪白的酮体，她胸脯大露，却不显低俗，因为有一张不可侵犯的脸，于是这种美也成了上位者的恩赐。

她冰冷的视线扫过一楼门厅的宾客们，在一片掌声中泰然自若，高高地昂起下巴。直到看到路德维希和西里斯，她才俏皮地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担心，那一瞬间又回到了学校里那个天真无邪的罗齐尔小姐。

她们事先说好，路德维希不能来找她，但是可以适当给一些家族信号。薇薇安不愿意让路德维希代表赛尔温家下场支持她，这一场宴席，她欲乘本·罗齐尔的东风，把他的势力紧紧攥在手心。

她们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心知肚明。薇薇安微笑着提起猩红裙边施施然下楼。

属于她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路德维希的视线这才落在身边的西里斯身上，他转过头去看星空，留给她一个孑然的背影。咫尺天涯，莫过于此。

“进去吧，小路姬。”他转过头，耸耸肩，“再不进去，就快赶不上好戏了。”

再不进去哈利就快着急了。他腹诽。

他伸出自己的臂弯，示意她挽上来。

当他们踏上红毯时，不经意间的脚步声触发隐藏在地毯下的微弱魔法，使他们的步伐显得更轻盈、更优雅，可惜他们天生就拥有这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进入大厅，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穹顶之下，它的光芒来自于被施了永恒光芒咒的魔法晶石。吊灯下，是闪烁着珠光的甜品台，那些纯银的刀叉在触碰食物时，会根据宾客的口味微微调整温度，而每只水晶杯都散发着不同的色泽，与杯中盛装的魔法饮品相呼应。

墙上的画像神色各异，都是罗齐尔家历届家主，它们轻声交谈着，目光时而扫过舞池中的年轻一代，时而对某位宾客的衣着或态度发表几句犀利的评论。

乐队的指挥是一位年迈的巫师，他的魔杖轻轻挥动，便引导着整个乐团奏出一曲华尔兹，音符如同有生命般在空气中飘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丝令人沉醉的魔法。

宾客里都是一些熟面孔，路德维希对他们的家族历史倒背如流。那些来自古老纯血巫师家族的人，肩膀上仿佛披着无形的权力与历史的重量，有一些趾高气扬如马尔福家族之辈的，现在应该里三层外三层被其他想攀附的家族围住了，但愿过会她能从埃弗利家把卢卡斯拽出来，一起去和卢修斯、纳西莎打个招呼，不然德拉科又要发脾气。

年轻一代基本上都在大厅中间的舞池处，说是舞池，其实也就是让想跳舞的跳舞，大多都是些小孩在上面无休止的转圈，更像打闹。而其他的少爷小姐们则在沙发或倚或靠，聊着些什么。

西里斯弯腰附上她的耳：“哈利旁边那几个男孩是谁？抱歉，我在阿兹卡班待得太久了，这些小孩一个都不认识。”

“最高的那个黑头发是西奥多·诺特，诺特家的独子。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红头发男生是本和休，罗齐尔家的双胞胎，他旁边那个快要和哈利打起来的气得要命的少爷是德拉科·马尔福，”她顿了顿，“要不要去拦一下，叔叔，看起来他们真的要打起来了。”

德拉科显然已经被愤怒的火焰控制住自己了，往常苍白的脸涨得通红，却还要维持着自己马尔福少爷的身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点就着，又维系着自己可耻的自尊心，惹了他也不会闹得太大。

哈利似乎也在急速输出着，但是更游刃有余一些。他今天穿得很体面，让路德维希都有些惊讶了，一向乱糟糟的头发被发胶抓到后脑勺，露出饱满的额头，闪电疤痕就像刺青一样，不得不说，他很适合这种打扮。

“卢修斯的儿子，知道这种聚会的分寸。”西里斯略带嘲讽，昂了昂下巴，“那几个女孩呢？”

乏善可陈，但是路德维希还是尽职尽责给他介绍着：“一直盯着德拉科的是潘西·帕金森，那对金发姐妹是格林格拉斯家的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在她们中间那个是布雷斯·扎比尼。这一圈基本上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那边应该是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我认得不全，顶多知道姓什么。”

西奥多是他们中第一个注意到这里的。他就算在这群人中间也是神游天外的脸，像个局外人，那张肃穆的脸出众得就像莲花，路德维希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和他的视线相撞了。他纹丝不动，只是对她挑了右边的眉毛，似乎在问她怎么和小天狼星在一起。

没人会过来和他们说话，这时候她才知道他的用意。

这里的人都或多或少鄙夷小天狼星这个纯血叛徒，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桀骜带来的魅力，或许还有布莱克家不可小觑的财力；而这些纯血大多都想讨好塞尔温家，维系摇摇欲坠的联姻制度，光和安德烈提家族就不够格，刚好这个场合安德烈不在，能让自己的孩子直接和这两个德国巫师接触是最好不过。卢卡斯挽着布里娅，这群人估计全都想往路德维希这边凑。只是可惜她挽着一个巨大的瘟神，哪个男孩想靠近，都会被这个男人以威胁的目光逼回去。

这是他出门前答应哈利的事，哈利完全没想到这层，于是西里斯不仅包揽了他的着装，甚至还帮他阻止了他的情敌。

不过一切从路德维希这面看来，就只能算是西里斯的试探了。试探赛尔温家的立场，以及阻止他们倒戈向英国纯血家族。

两个人在宴会厅里踱步了一会，西里斯瞪走好几个纯血小子，路德维希在拿甜品的时候和卢卡斯撞上，他视线警告了她一下，她这才和西里斯说：“布莱克叔叔，我得去和哈利他们一块玩了，马上晚宴就要开始，到时候餐桌见。”

“帮我和哈利说一声，祝他玩得开心。”他点点头，温柔地把她的手抽出来，就着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然后一眨眼，他就顺着人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路德维希走近哈利那片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走向哈利。

“嘿，”她从他背后拍了拍他，哈利却不怎么惊讶，“我刚刚和你教父在一起，他让我转告你祝你玩得愉快。”

“这很难。”他咧开嘴笑了，本场宴会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你今天很美，路德维希。”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穿得奇怪。”她意有所指，在一群衣香鬓影的裙衫之间，她这一身有些太职业。

“赛尔温。”德拉科的手握住她的胳膊，他从她刚拨开人群走到这边就发现了，没想到她倒是先和该死的波特说话，“过来，你站错了。”

她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哈利回以苦涩表情，他知道的，在她那里家族利益总是要优于他的。她需要维持的关系太多了，只要她能和他说上一句话，那就已经是万幸。他就已经十分满足。

被德拉科拉过去按在红丝绒沙发上坐好，她才回过神来敷衍地安抚他，拍了拍他的手背：“大家都在呢——对啦，本，生日快乐。”

“谢谢，赛尔温小姐。”本颔首，虽然他是今天的寿星，但不知怎么没坐在中间的位置，倒是德拉科一家独大，坐在最中央，但是他刚刚把路德维希按在这了，自己坐在扶手上。

所以现在，路德维希尴尬地坐在这群人的中间，左边扶手坐着趾高气扬的德拉科，右边扶手坐着看不出心情的西奥多。

怪，怪，怪。

这群少爷小姐们的话题换了又换，哈利孤立无援，好在本·罗齐尔出于笼络布莱克的考虑，虽然扣着他在这待着，但也没为难他。德拉科鉴于卢修斯和纳西莎还在不远处，也不敢太造次，这群人就不咸不淡地聊着学校话题，做的出格的事也就是拿魔杖把一个远处老头的头发变成了红色，一群人哄堂大笑。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路德维希也跟着笑。

这是她从小就学会了的道理。

过了一会，她去花园透气的时候，她和追上来的哈利说。

“他们这群人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跟着他们后面笑就好了。”夜晚的晚风吹拂在他们身上，庭院里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微光，是精灵们的装扮。路德维希靠在柱子上，偏头对哈利说，“我第一次来英国纯血家族聚会的时候，站的位置和你差不多，最外围，根本进不了中心。”

“我不想进入这个圈子，我本来也不是纯血，”哈利也学她，靠在柱子另一边，小心翼翼探头出来看她，“小天狼星让我多看看，记住这些脸，我才待在那。而且，我想，如果在那里和你说话，或许不会对你的声誉造成太大影响？”

“现在如果谁出来透风，看到我们这样，那岂不是完了？”她随口说，“我知道布莱克叔叔还有更多考量，你不用和我说，我都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对你的恶意别放在心上。你看，我不也渐渐坐到中间了吗？”

“是德拉科把你带过去的。”男孩闷闷地说。

“不是，”她低头，“是我把他带到那里去的。如果他背后只是单纯的马尔福家，他不会敢在本的生日出风头，只是他心知肚明，这里的所有家族不一定都会帮一个不确定的家主，而一定都会帮马尔福家板上钉钉的唯一继承人。”

哈利有些惊讶地盯着她：“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也要说实话啊，”路德维希挥了挥魔杖，从不远处的甜品台飞过来两杯甜莓酒，她递一杯给他，淡紫色的液体流光溢彩，像和今夜的银河相得益彰，“我们也是好朋友，所以我带你出来了。很抱歉，我做不到在那样的场合里帮你说话。”

“没事的，我根本不在意，我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自己要维系的关系。”哈利接过那杯甜酒，一双祖母绿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好像精灵把闪粉全洒进了他眼睛里。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拨弄着额头几缕垂下来的头发，缓慢挪开视线，轻轻地说：“你愿意和我说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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