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飘零 第37章 Part 4

秋很早就醒了，但没有动，仍旧合目躺在床上。蕾妮的记忆还在脑海中盘旋，好像一场久久的凉风吹过，没清醒过来之前，她甚至感觉不到冷。

这感觉并不陌生，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感受过身边人的死亡，从杰西卡到塞德里克，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是，杰西卡于秋而言仅仅算是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而塞德里克陪伴她的时间又太短，剧烈的创伤在数年之后再想起来，也只剩下隐隐的钝痛。

蕾妮的死亡更像一次完全的毁灭，一场关于过去绵延不绝的美好岁月的断绝。魁地奇、拉文克劳塔楼、预言课、黑狗，那些战争之前无忧无虑的时光，以及大火之后在沃顿互相陪伴，彼此支撑的日子，正随着晨风逐渐消弭，徒留下满园苍白的玫瑰，以及六英尺下长眠的尸骨。

秋·张的少女时代完全终结了。闪光的青春被她推向记忆深处，而战争的残酷才刚刚到来。

时间还早，她听见布林登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床边停留了一会，然后才像往常一样拿起门边的大衣，关上厚重的房门。睁开眼睛时，秋发现床边的瓶子和一张纸条，潦草的字迹告诉她这是她脑海中的负面记忆，如果她愿意，可以等布林带晚上回来再聊一聊关于记忆保存的事情。

秋捏着字条继续躺了一会，摸到枕头下的魔杖，拿过那个瓶子，将里面的记忆重新导入大脑，随后默念咒语，将属于蕾妮的那一部分完完整整抽离出来，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瓶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从床上爬起来，强迫自己按部就班地穿衣服，洗漱，吃早餐，然后坐到书房的一堆资料面前。塞德里克死后，她的神经坚韧了很多，即便悲痛，也不会过多地耽误自己原来的工作，可此刻占据她大脑的是另一个问题却不得不想——是谁暴露了安全屋？

即便食死徒已经占据了魔法部的半壁江山，傲罗办公室也落入敌手，但这个安全屋是凤凰社额外申请的，蕾妮自己作为保密人，而在贝拉特里克斯到达之前，应当只有佩内洛·克里瓦特知晓其位置，但后者早已到达亚特兰大，与英国魔法界切断了联系。有格里莫广场的前车之鉴，秋不敢将安全屋的存在告诉太多人，就连在与布林登的治疗中也小心避免想起有关蕾妮的事情，斯内普的背叛不会出现第二次，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秋闭目思索良久，许许多多的谜团在脑海中交缠碰撞，但她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就此陷入迷茫和纠结，仅仅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疑问压下，找到当前最需要的突破口。

再睁眼后，秋毫不犹豫地召唤出了守护神，等到银白的天鹅渐渐成型，她谨慎地在周围施了闭耳塞听咒，才开口说道：“唐克斯，沃顿安全屋暴露，贝拉特里克斯找到了那里，蕾妮昨天遇害，希望卢平能在广播时通报这个消息。三年前神秘事务司那场战斗应该留下了不少记载，如果你知道神秘人获取消息的渠道，请务必告诉我所有事情。”

守护神从窗口离开后，秋找到了窗台上的龙心。布林登似乎笃定她不会再乱来，因此没有给它做任何防护措施，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秋将椅子挪远了一些，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再施展咒语时，便没有两天前那样强烈的沉溺之感。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在无数记忆的碎片中飞快挑出短短几帧，不意外地发现了这栋小屋。

艾莉斯离开霍格沃茨的三个月内也从特里劳妮家搬离，找到了这里来潜心研究。她没有像家族中的其他人一样专研占卜与预言，和卡珊德拉与当时还不大的西比尔相比，她的天分并不在此，相反，其图书馆借阅记录和来往信件显示，在祖母和父亲的引导帮助之下，艾莉斯开始研究古魔法遗迹的历史和传说。

这种隐居的生活在秋看来其实并无必要，卡珊德拉·格兰德留下的遗产不算少，留在家里完全可以得到更好的环境和资源，这种荒僻的山村除了冷清与冬日北风的整夜呼啸外几乎一无所有。她试图看到艾莉斯借阅的那些书籍的名字，但没发现什么异常，真正有用的是两年后她收到的一封信，来自卡珊德拉·格兰德创立的魔法研究所。作为家族的一员，尽管占卜预言方面差强人意，但并不妨碍艾莉斯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参与古魔法遗迹的研究项目。

秋看到艾莉斯在收到邀请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微薄的行李，提着旅行箱出了门，在此之后，关于这里的记忆便没有了。一种可能性较大的猜测是，艾莉斯就此离开了村子，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回来，另一种猜测则来自于纳西莎巷和格雷夫人。就像魂器一样，秋怀疑艾莉斯将自己的记忆也分成了数个部分，在每个重要的地点留下一段，以此避免被什么人直接获取。

但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邓布利多希望她从这些记忆中找到什么有关神秘人的线索，可到现在为止，就连霍格沃茨的一点小小纠葛似乎都远离了艾莉斯的生命。

秋睁开眼睛，已经过了中午，头还是疼，但不妨碍她听仔细面前这头银白色大狼的回话。

唐克斯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似乎刚刚哭过，但叙述条理还算清晰，秋抓起一旁的羽毛笔飞快写下了她的话，等到守护神消失后，她对着面前的本子想了许久，总算回忆起去年看过的一个案卷。

细节还需填充，但已经足够了。秋又召来了守护神，这一次是征求安多米达的意见。倘若能够找到此后记录艾莉斯行踪的资料，那么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想，然后永远离开这里。

第二次她没等太久，猫头鹰便在窗口扑棱着翅膀出现了，秋解下它脚上的包裹，里面是一件安多米达的绿天鹅绒旧长袍，以及两根绕成圈的褐发。

“我没有饼干可以喂你，走吧。”

猫头鹰咬了她一口，不满地离开了。秋把包裹放进背包里，然后将椅子恢复到原位，收起魔杖，若无其事地等着布林登下班。

他带着晚餐回来的时候，似乎没发现什么，尽管秋自己都觉得沉默相对并不能很好地掩盖自己情绪的变化。面对这个人的时候，秋总是心情复杂，说不准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在纳西莎巷，相处得好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布林登比任何一个人都更能令她放松，永远不必担心词不达意或身负累赘，是个风趣又不失绅士的室友；但更多时候是像现在这样，不受控制地想起他那些越来越过分的实验、诡异的出现和仿佛无所不知的头脑，从而升起深重的警惕。

秋草草指挥着盘子排队进入水池，然后走向卧室。进门前，布林登叫住了她：“你遇到什么问题了？”

“我只是很累。”秋说。

“但从你的……”

“什么也没有，布林登。什么也没有。”

秋关上门，将自己埋进了被子。

第二天，布林登离开后，秋拿出了她所剩不多的复方汤剂，将口袋里找到的两根头发放了进去。要直接易容成贝拉特里克斯太难，她的变形术虽然是O，却也远未达到像唐克斯那样随心所欲改变外貌的地步，安多米达是与贝拉特里克斯最像的人，在这个基础上稍作改变，比拿到头发更加简单。

收到回复后已经是中午，秋喝下了那瓶像是甜酒的琥珀色液体，随后换上长袍，将头发染黑，凌乱地披散下来，为了掩盖胸前的背包，又在外罩了一件斗篷。戴上帽子后，大半张脸被遮住，只露出被变过形的下巴和与贝拉特里克斯如出一辙的鼻子，倘若不仔细观察，她倒真和那个声名狼藉的女食死徒无甚分别。

秋没有飞路粉，只能幻影移形到破釜酒吧。老板汤姆毕恭毕敬地冲她问好，秋仅仅是用看垃圾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昂首穿过砖墙上的门，将所有探究的目光留在背后。

站在冷冷清清的林立店铺间时，秋才感到一丝焦灼，但更多的是惋惜。这里曾经人声鼎沸，五光十色，巫师们穿着色彩各异的长袍，气味驳杂浓郁，令人想起咕嘟咕嘟冒泡的紫色魔药、雪白羽毛的猫头鹰和怪异的樱桃糖浆，如今，只有略显古旧的墙壁上交错贴着的“头号通缉犯”和“便秘仁”，零星的几个人在远处韦斯莱笑话商店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萧索。

秋路过笑话商店，向大门瞥了一眼，随后继续前行，最终停在了翻倒巷。一墙之隔的巷子仿佛是魔法界的夜晚，通常只有那些危险的巫师会频频出没，如今这里还要比对角巷热闹一些。自魔法部倒台以后，很多曾经的资料被窃取牟利，在她还是一个实习傲罗的时候，还曾经跟着唐克斯了解过神秘事务司文件寻回的任务，卷宗的时间是她读五年级那年，一个被施了夺魂咒的缄默人被发现长期向食死徒提供神秘事务司关于特里劳妮家族预言的资料。当时秋怎么也想不到，这家被查封的旧书店还有重新开张的时候，而自己已经变成了买主。

她推开缄默书店的门，厚重的灰尘和羊膻味扑面而来，秋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喷嚏。适应了此处阴暗的光线后，她重新打量着这间狭窄的屋子。两侧的墙壁已完全被垒到天花板的破烂纸张挡住，将本就不大的地方挤得更加逼仄，从危险的书山纸海中勉强露出一条羊肠小道，通往角落里的柜台。柜台后有扇半掩的小门，想来不见踪影的老板正在其中。

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尽量不碰到那些看起来比妖怪书还要危险的书籍，也不想多看被脚印践踏过的档案，直至来到柜台前，才微微抬起声音叫道：“弗里尔？”

门内传来打翻玻璃杯的声响，但并无回音。秋环顾四周，找到一个不至于造成大范围破坏的方向，挥动魔杖将柜台整个掀翻在地，一声巨响过后，穿着灰袍的瘦小男巫急匆匆地走出来，冲她鞠了个躬：“抱歉，莱斯特兰奇夫人，我……我刚刚没听到是您……”

秋发出一声冷笑，面前的人偷偷抬眼打量着她，小心地说道：“您……您是来买东西？”

“怎么，弗里尔，还想再被查封一次？”秋模仿着贝拉特里克斯霸道的语气，将一袋加隆甩在倒地的柜台前：“黑魔王要一九四五年到一九八一年神秘事务司关于古魔法遗迹的全部资料，再多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弗里尔有些诧异地张了张嘴，犹豫许久，低声说道：“夫人，自从三年前神秘事务司……”

“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借口，只管给我。”

弗里尔扬了扬眉，秋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浑身都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魔杖：“你有什么意见？”

“我儿子曾经说过黑魔王不再需要那个预言了，夫人。”弗里尔有些怀疑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珠闪烁着恶意：“况且，黑魔王已经给了我们那个位置，我想这算是工作结束后的奖赏，我不知道——您是代表黑魔王来的，还是自己……”

“看来你没听见我刚刚的话，弗里尔，我说再多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秋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具威胁之意，却并不敢真的拿出魔杖，她的魔杖和贝拉特里克斯大相径庭，倘若弗里尔真的认识贝拉特里克斯，那她就绝不能冒这个风险。

预言，位置。秋飞快回想着来之前复盘过的那桩神秘事务司文件盗卖的事件，她记得那是斟酌地开口：“如果你还想保住你儿子的工作，就照我说的办。”

“很抱歉，夫人，”男巫的手还背在身后，不知是否正握在魔杖的手柄上：“我听不懂您的意思，我儿子是按照完全合理的程序被选上去的，在那之后，我们也没有理由继续……”

“得了吧，弗里尔，你我都知道你并不是那种得了好处就收手的人。”秋故作嘲讽地瞥了他一眼：“我想我用不着提醒你，在你儿子之前的那个缄默人是怎么死的，黑魔王默许小弗里尔上位，不代表你真的能混过去。”

弗里尔沉默了许久，背在身后的右手渐渐垂了下来，上身弯得更低了，从秋的角度望去，似乎能看到一滴冷汗顺着他灰白的额角流下。

“这些……这些资料很多……”

秋轻哼了一声：“我知道神秘事务司的文件一向能卖到很好的价钱，我也并不是白拿，要么你收下这些加隆，告诉小弗里尔收敛点，要么我们就找个更好的人接管你们的工作——我妹妹家想必很乐意。”

她这次没有等太久，弗里尔彻底收起那副怀疑的样子，唯唯诺诺地捡起地上的钱袋，绕过翻倒的柜台，走进了那个小门。秋暗暗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满是汗水。她不可能直接抢，虽然对付这个老头也许并不那么吃力，但这里毕竟是翻倒巷，倘若打草惊蛇，她不敢保证自己安然无恙。

弗里尔抱着厚厚的两摞陈旧档案出来时，秋没有直接动手，她盯着他把每一年的封面都掀起来，确保这是自己要的，才点点头，伸出了魔杖。

“漂浮咒吗？”弗里尔讨好地笑着：“我可以帮您……”

“一忘皆空！”

秋在眼神变得茫然的弗里尔面前把资料装进了背包，随后将斗篷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盖住已经开始变形的额头，转身走了出去。

失踪人口回归。我真的是个懒人，很多名字和设定都是和《敞开》通用的，比如弗里尔。顺便可否请大家关照一下我其他的作品？0评惨案太刺眼了，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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