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浪花与暗流【修改版】 第4章 第 4 章

希尔维娅自认为是个勇敢的人。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在大多数孩子懵懂玩闹的时候就直面死亡威胁，不失为一件幸运的事。她发现，在死亡面前，许多无关紧要的烦恼就会自动淡化。至于死亡本身，也并未令她过度恐惧。

在这样一种奇妙的心态下，她反倒过得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勇敢无畏。

所以，后来她想了想，面对博格特时自己大概是轻敌了。

她当然预想过自己长大的样子，也不可避免地预想过死亡的样子。然而，当那一幕刹那间横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那么陌生。

那时候她多大呢？或许刚刚刚刚成年，或许是十九、二十岁。果然比如今的样子美得多。她痴痴地望着素未谋面的自己，目光眷恋而悲伤。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几乎是一眼望到头了。她一向安于命运，此刻却忽然从心底生出强烈的不甘心。

她忽然好想留住目之所及的一切。她不愿意相信，那怎么可能只是一只没有感情的黑魔法生物？那分明是来自未来的她自己。

她忘掉了魔杖，忘掉了咒语。她唯一的动作，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她直直地伸出手臂，只恨不能紧紧地挽住那个勾人魂魄的身影。

你可不可以不走？你可不可以不走？你可不可以不走？

绿光闪过。

“不——！！！”

她听到了惨叫声，好半天才迟钝地意识到那是她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爆发出如此骇人的能量。

心脏传来的剧痛将她整个人撕裂成两半，呼吸噎在胸口。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拖着摇摇晃晃的身躯，发疯般地扑过去。

砰。

都结束了。

——————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

“嘶……”希尔维娅艰难地撑起身子环视四周，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医疗翼。毕竟在过去的两年多，她无数次造访这里，医疗翼完全可以称为她的另外一个家。

只是……她怎么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上课，怎么会突然晕倒？她努力回想，却总感觉记忆蒙上了一层纱，整个是模模糊糊的。

她向外望，不出所料地捕捉到那片熟悉的棉质裙摆，赶紧出声叫：“庞弗雷夫人——”

“哦我亲爱的孩子！”棉裙子几乎是一瞬间就转到了她床前，“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敷衍地微笑，“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魔力暴动，很严重的。”庞弗雷夫人严肃地说，“好在戴维斯教授第一时间就做了恰当的处理，否则你不可能醒得这么快。”

希尔维娅“哦”了一声。上课时发生的事情，此刻正一件一件地在脑海里浮出水面。

庞弗雷夫人仍然在唠唠叨叨。“真是搞不懂。难道现在的黑魔法防御课都这么危险啦？阿诺德这家伙还是这么不稳重，竟然让学生……”

说着说着，庞弗雷夫人发现了希尔维娅失神的眼睛，不放心地叫了她一声：“希尔维娅？你怎么了？没事吧？”

希尔维娅勉强摇了摇头。

“啧啧，可怜的孩子。”庞弗雷夫人唠叨着，“肯定是吓得不轻。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请布莱克先生回去，让他过会儿再来……”

说着她忙忙叨叨地往外走。希尔维娅连忙叫住她。

“您刚才说，布莱克先生？格兰芬多的那位？”

“没错。他十分钟之前来的，说是来看你。”

“麻烦您让我见见他，好吗？”

庞弗雷夫人不做声，像是在评估希尔维娅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适不适合见客人。几秒钟后她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希尔维娅呼出一口气，将头埋在手心里。

小天狼星……他竟会来看她。

从一年级的魔药课后，再到禁林边，以及日常生活中的种种，希尔维娅并非感觉不到小天狼星对她的关注。只是她从未奢望自己能与他产生任何联系。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遥遥相望而已。

小天狼星是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少年，自从那年的分院仪式，星星就已经落在了她心里。她看着他和朋友纵情玩笑，总能感觉到一种被点燃的快乐。

没人知道，她内心里是多么依恋那种感觉。

可她是快要死的人。任何时候她都可以肆意而为，但是，她不可以拉上别人。

算了吧。

小天狼星推门进来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前一秒还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此刻却突然后悔。希尔维娅为难地思考半天，憋出一句“坐吧”。

小天狼星点点头，不客气地坐上了床沿。希尔维娅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身子。

“你……为什么来看我？”

她实在想不到更加委婉的说法。好在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介意。

“因为好奇。”小天狼星毫不避讳地说，“想来问问你，你看见博格特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希尔维娅感到心里隐隐作痛。

“我想这只是个意外。”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知道，我的身体从来都不太好……”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从来都很坚强，和今天不一样。”小天狼星表情诚恳，“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片刻沉默。

医疗翼里没什么人，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几个呼吸之后，希尔维娅还是开口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小天狼星挑挑眉毛，“知无不言。”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生命仅剩几年，你现在会做些什么？”

希尔维娅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对方愕然地将问题抛回来——“为什么这样问？”，那么她就会说几句四平八稳的玩笑话，安全地渡过这个话题。

可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小天狼星了。

“几年吗？”他咧嘴笑了，“我还以为是更苛刻的条件，比如几个月或者更短。”

希尔维娅也笑了。“无所谓时间。只要你能回答就好。”

“我想做的事情不多，也不少。”小天狼星支着额头，似乎真在努力思考，“让我仔细数一数。”

“首先，烧掉家谱上我的名字然后离家出走，反正像我这种叛逆的短命鬼对布莱克们毫无价值。然后，我可能会去对角巷找份工作，至少不能先把自己饿死。拿到了钱呢，我就和詹姆斯、莱姆斯——可能还有佩迪鲁吧——去旅行，去原始森林，去海边，甚至雪山，能走多远就多远，顺便给自己找块墓地。——不，不要墓地！等到那天真的来了，我就骑着改装好的摩托车，从戈德里克山谷后面的悬崖上冲下去，去到我该去的地方……”

希尔维娅忍了又忍，终究在一瞬间“唰”地落下了眼泪。

小天狼星一下子慌了。“我说错什么了吗？这不是你问我的……”

希尔维娅猛烈地摇头。

“你没错……”她几乎泣不成声，“只是我太羡慕你了。我永远也没办法像你这样豁达。我问你这个问题，其实是因为……”

“等等！”

小天狼星左手反握住她的手腕，右手食指竖起在唇边。

“你真的想好，要告诉我了吗？”

希尔维娅怔住。目之所及，少年的灰眸里早已去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转而带上了十足认真的神色。

明明是他一再追问，临到头犹豫的还是他。真正的小天狼星，大概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恣肆不羁。

然而，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点点头，如饥似渴地汲取着那双灰眸中的力量，最终还是全盘托出。讲述的过程，竟然比她想象中简单许多，说穿了，不过是她的生命，幸运地被梅林划上了一段不算长的期限。

良久无言。

小天狼星将手放在希尔维娅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分量。“那，我陪你。”

“……陪我什么？”

“想你说的那样，做你想做的事。忘记了？”

“没忘。”希尔维娅闷闷回答，“可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陪我？你是我的谁？

“我想这不重要吧。”小天狼星当然听懂了希尔维娅的疑虑，“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欺骗你。我不会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也给不了你什么。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

希尔维娅呆住，震惊缓缓地从心底醒过来。她知道小天狼星正在告诉她真相。

只是，这样的感情，她真的配得上吗？

“无论哪里？”她缓缓地勾动嘴角，试图做出一个生动的微笑的，“那么我要和你一起夜游，让你到禁林里帮我提灯笼，你去不去？”

“要求太低了。”小天狼星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你好像不知道有种东西叫照明咒？”

希尔维娅撇嘴，翻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我困了。”

——————

两天之后，希尔维娅出院了。

天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丝丝点点的雪花裹着铃铛的脆响，无知无觉地飘落。圣诞将至，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着恬静的圣诞颂歌。

“敲响霍格沃茨的钟，轻施一个圣诞魔法……”

希尔维娅裹着厚厚的斗篷，脚步轻快地迈过连廊，嘴里还随口哼着一段从尼古拉斯爵士那里听来的歌谣。临近圣诞，她的心情特别好。

虽然寒冷的天气对她的身体实在是不友好。但是想起暖烘烘的壁炉、花里胡哨的圣诞树、饼干甜点、小巧精致的礼物盒子，其它的就不重要了。

学院里最近也是一派喜气洋洋。斯拉格霍恩教授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准备举办一场舞会庆祝自己“在霍格沃茨从教五十周年”，鼻涕虫俱乐部的学生都可以参加。

“鼻涕虫俱乐部”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私人举办的俱乐部，邀请的学生不是成绩过人就是家世过人。而被他选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学生，多半集中在斯莱特林，于是，向来矜持的斯莱特林也最近弥漫着蠢蠢欲动的气息。

带着格欧菲恩的姓氏，以及相当亮眼的魔药成绩，希尔维娅被邀请几乎毫无悬念。消息传出两三天，她就在魔药课之后，被满面微笑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拦住，然后，照例是一张精致到令人咂舌的邀请函递到她手上。

既然收了邀请，就一定得去。对此她倒是并不排斥，然而当她随手把邀请函塞进书包时，摸到了四五张纸条。她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质量良莠不齐的羊皮纸，有些还算精致，有些干脆就是从作业本上扯下来的。粗粗统计署名，有斯莱特林的艾弗里、弗林特，以及几个她根本就没印象的男生。内容如出一辙：邀请她共同参加舞会。

她知道这些男孩是什么意思。对于纯血家族的男孩，除了学习，霍格沃茨的七年对他们来说还有其它价值，就是为自己寻找一位身份相配的纯血小姐。希尔维娅，很不幸，也成了他们的目标。

然而纯血与纯血之间也是有差别的。希尔维娅知道，她自己，连带着格欧菲恩家族，在那些男孩眼里都算不上“正派”。至于那些男孩们，他们大部分人的家庭比不上马尔福、布莱克这类名门，又讨厌混血和麻种，于是就“退而求其次”，找到希尔维娅这类“不入流的纯血”。希尔维娅这个人，在他们眼里究竟算什么，可想而知。

每次被搭讪，希尔维娅都感到恶心。

一时心烦，她提起魔杖轻而易举地点了点，几张纸条顷刻化为灰烬。

还是独自参加舞会比较好。她呼出一口气，咣咣地排列着一本本大部头，也不知道在焦躁什么。

咔嚓。硬卡纸被折角的声音。

她愣住，伸手到书包最底层掏了半天。一封皱巴巴的信突兀地躺在手掌心。

很简单很朴素，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只能说是一封信。拆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手有点抖。

“亲爱的希尔维娅：

不知有没有这份荣幸，成为你圣诞舞会上的舞伴？

你诚挚的，小天狼星·布莱克。”

虽然是第二次写，写到感情线还是很兴奋（dog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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