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勒明盖宁又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将成熟的草药采摘完并全部装盒。接下来,他又跟斯普劳特一起,给一些草药浇水、上肥、加营养剂,修剪了一些植物的枝叶,打扫了有些脏乱的地面。
等他们把温室里的事情全部打理完,已经快到下午茶的时间了。斯普劳特为了占用了勒明盖宁这么多休息时间,感到十分抱歉。她不但给拉文克劳加了30分,还从橱柜里找出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纸包和瓶瓶罐罐,把它们装进一个大大的布兜里,塞进了他的手里。
“这些,是你们院长的杰作。”她指着那些瓶子,对勒明盖宁眨眨眼睛,“他跟你一样,都对温室的这个法阵很感兴趣。他破解了一部分符文,研究出了一种法术,能把某个时间段的触觉和气味储存在某个容器里,只是暂时还没法储存视觉。这些都是我的藏品,上面的标签上写了它们的采集年份和时间,你可以在自己觉得合适的时候,打开来用。”
她又指了指纸包,说:“至于这些,是我平时弄的一些香料、花草茶和果干之类的,你拿去吃着玩儿。
“好了,回去吧。去休息、去玩儿、去看书,晚上好好吃饭。”
说完,她把勒明盖宁送出门,自己则回去继续观察肥料的腐熟状况了。
勒明盖宁一出温室,就把布兜的口扎紧,并使用了漂浮咒,让它飘在他手边,好让他像抓着气球一样抓着它。
他拖着步子走在城堡的走廊上,心里则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魔法,才能把某个事件的影像储存起来,并像温室里那样,能够随时调出来使用。
冥想盆上的那套符咒倒是能满足这种要求,但它们要用专门的器具,刻写在一种特殊的石头上才能起效。那种石头价格昂贵,用它做这种天气罐头一样的东西,感觉有些过于奢侈,且大材小用。
在他知道的其他法术里,成像效果想冥想盆一样逼真的,本来就不多,而且基本都很难完成。要么对施术者的水平有较高的要求,要么就要用一堆花里胡哨的偏门材料。
想着想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他想到的法术,保留的都只是单纯的影像,而赫奇帕奇的那个,显然不仅如此。
麻瓜的生物学认为,绿色植物需要晒太阳,进行光合作用,以产生可供自身生长的化学能。魔法界的草药学则认为,日光和月光中,都蕴含着特殊的魔力。一些草药需要吸收这些魔力,才能成为药剂的原料。如果没有吸收到这些力量,它们就只是普通的植物而已。
勒明盖宁能想到的法术,包括冥想盆,都无法保留这种魔力。
但温室的法阵不但可以,还能够不断重复使用。
魔力的储存与再使用,一直都是魔法界内难以攻克的的难题之一。有些极端的学者甚至认为,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因为不管用怎样的容器,都无法避免魔力在储存中的逸散和变异。现有手段无法完全避免魔力的扩散不说,所有的储存容器本身又都无法做到魔力免疫,总是会被魔力改变其性质。而“变质”后的容器,又会翻过来影响到魔力的性质。
不是没有人想过将魔力的形态变成稳定的固体,以避免其向外扩散并改变外界物品。
罗杰·培根【1】1301年提出了这个思路,其后的很多炼金术师和发挥也整理了很多相关的理论,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切实地将魔力变为固体,这一想法也就一直停留在理论层面。
当然,也有人猜测过,尼可·勒梅制造的魔法石【2】就是固态的魔力,但勒梅本人从来没有回应过这种说法。有心研究这个问题的人出于种种原因,制作不出也弄不到魔法石。能弄到魔法石的研究者,又拿它另有他用,不会奢侈地拿去分解并分析,所以猜测到现在也还是猜测。
说起来,霍格沃茨现在就有一块魔法石……
勒明盖宁的脚步渐渐变慢,最终停了下来。
他、奥古斯特和英格丽在结识主角三人组前,就专门去三楼查看过,也确定三头犬路威守卫的那个房间,确实有个新安装的活板门。活板门下面,也有大量复杂又活泼的魔力反应。
所以,许多人求之而不得的宝物,就藏在霍格沃茨城堡里,被一只狗坐在屁股下面。
厄里斯魔镜此时还并未用于藏匿魔法石,现在守卫着它的,可能只有几位教授那如同游乐园项目一样的“关卡”。其中大部分只要有一二年级的知识水平,就可以轻松过关。
斯内普的逻辑推理关可能是唯一稍微超纲的部分,但有上辈子的记忆打底,他已经知道题目的答案,也能顺利通过。
如果现在就去,说不定晚饭前就能拿到魔法石,明天就可以开始分析了。
虽然说邓布利多可能不会让魔法石被他拿走,可是,万一呢?
万一邓布利多愿意让另一个学生拿到魔法石呢?
毕竟,这位当今最伟大的巫师,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选择,不是吗?
他说不定就能拿魔法石搞出点名堂呢?
即便研究不出新东西,能知道一点魔法石的制作信息也好啊,那毕竟是长生不老药的原料之一。他做不了长生不老药,做一点能救命、能治伤的强力药剂也不错。
从原著之后几册的情节来看,这种药绝对是越多越好。
他越想越激动,在心中美好愿景的催促下,重新迈开了腿。但目的地不再是拉文克劳的塔楼,而是通往三楼的扶梯。
勒明盖宁听到他的心正在激动地怦怦跳,血液被心脏用力挤压到他的身体各处,在他的血管里欢快地奔腾,将他的脸颊冲刷成了鲜艳的红色。
他开始奔跑。
皮鞋的硬底在铺就地面的石板上敲出哒哒哒的响声,两边墙壁的画像因为他粗鲁的举动而对他指指点点,有几个甚至对他大声嚷嚷“走廊上禁止奔跑!我要让教授扣你的分!”。
他刚爬上三楼,一阵冷风从走廊尽头的传呼猛地吹了进来,吹起了地上和盔甲上的微尘,也给他发热的大脑降了降温,让他能够进行稍微理智一些的思考。
这么停了一下,他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问题:他是否真的需要研究魔法石?
作为一个高水平的学术研究人员,弗立维制造那些罐装时间碎片的目的,应该是重现赫奇帕奇法术的效果,将某一时段的每个细节——温度、湿度、风向、气味、魔力等等等等——都保留下来。所以,他到目前依然停滞在只保留声音和气味这一步。
为了保存图像,以及他选择保存的时间段内、存在于环境中的魔力,弗立维可能确实需要研究魔力实体化方面的知识。
但勒明盖宁是否有这样的需要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手头目前多线进行着好几个研究和实验,但大部分都是跟他们几个人以后想推出的产品相关,少数才是为未来的冒险所准备的小道具。
研发这些东西,显然用不上魔力实体化这种东西。
所以,他显然也不用上魔法石。
只要一开始思考,勒明盖宁本性中的谨慎和优柔就开始主导他的行动。在三楼走廊上来来回回绕了几圈,把各方面的得失在心里盘了又盘。
最终,他还是非常符合人设地缩回了不断向前试探的jio。
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了,稳妥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想着,勒明盖宁坚决地退出了三楼走廊。
而没了之前由不切实际的狂想引发的肾上腺素,他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他再一次改变了回宿舍的计划,打算先去厨房拿些茶点,回宿舍洗个澡、吃点点心、睡一会儿,然后再下楼吃晚饭。
大半天体力劳动造成的身体上的疲劳,此时也缓慢地浮现了出来。他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有些睡眼朦胧地拉开了厨房的门。
厨房里跟往常任何时候一样,挤满了忙忙碌碌的家养小精灵,空气中溢满了各种食物香气混合起的一种奇妙味道。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热情迎上来的一位家养小精灵说:“抱歉打扰了,请给我……”
“勒姆!”哈利在厨房另一端用力朝勒明盖宁挥手,他的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嘴边还沾着一些饼干渣,显然之前正在吃东西。他拉住勒明盖宁的袖子,用多少有点委屈的语气说:“我一整天都在找你!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回我的信息!”
勒明盖宁的视线在哈利鸡窝一样的脑袋上停了一下,心情多少有点一言难尽:昨天晚上明明给他把头发收拾整齐了,今天竟然变的比打理之前还乱。
哈利对他人的视线和情绪都非常敏感,立刻紧张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我早上起来就是这样的。我试着梳了一下的……”
“不要道歉,你什么都没做错。”勒明盖宁摸了摸哈利的头,对他咧嘴一笑,“昨天晚上家养小精灵给你用的发油里,应该有软化头发的药剂。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头发还很软。睡了一晚上,头发乱了,药剂失效了,就不容易再梳平整了。一会儿用有软化药剂的洗发水,洗洗头发再梳顺就行。
“这种洗发水还是你爷爷发明的。听说你爸爸的头发也总是不太服帖,你家这个发质可能是遗传。那个洗发时估计就是你爷爷用他自己的头发试验,才研究出来的。后来他把专利卖了,才有人把软化成分提取出来,加在别的产品里。”
“真的?”哈利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表情又变得有些失落,“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说过……”
“现在不就知道了?”勒明盖宁又揉了一把一年级男孩儿的头,礼貌地请家养小精灵帮他准备一点咸点心和茶,他想带回宿舍吃。
小精灵们接到指令后,高高兴兴地去帮他准备食物。勒明盖宁这才拉着哈利找地方坐下,回答起了他之前问的问题。
“我想趁着假期,给怀表的通讯功能升个级,就把表放宿舍了,没带在身上,所以没有看见你的信息,抱歉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哈利张开了嘴,但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说:“……我一会儿私下跟你说。”
勒明盖宁的点心和茶很快就准备好了,家养小精灵们将它们和两个杯子都放在一个大大的银托盘上,递到了他手里。见他不方便单手举托盘,其中一个小精灵问了他几个问题,确定勒明盖宁会立刻回宿舍,便细声细气地告诉他:“您把它放在这儿,跟您的朋友回去就行。我们会负责,将您的下午茶送到您的宿舍,您回去就能享用它啦。”
虽然经常在厨房蹭吃蹭喝,但勒明盖宁还是第一次听说,家养小精灵会提供送饭上门的服务。他心里短暂地考虑了一下考试周不去礼堂吃饭,靠小精灵送餐的可能性,接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学业没有那么重,他也不是没腿或是走不动,平时爬爬楼梯还能锻炼身体。
谢过家养小精灵,他们一起离开厨房,前往拉文克劳的塔楼。一路上,哈利非常沉默。他平时话也不算多,可像这样一言不发的时候还是很少见。
勒明盖宁一看就知道,这是心里有事儿的表现。但他也不好问,只能根据这个时间点猜测,哈利可能是找到了厄里斯魔镜,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引起了一些心事。
他一向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一时想着自己应该跟他聊聊天,小孩子心事太重不太好。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现在似乎应该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消化各种情感。
在他犹豫该不该跟哈利搭话时,他们一起爬上了很长一段曲折而狭窄的楼梯,来到了一扇木板门前。
木板很旧了,满是时光留下的痕迹。上面没有把手,也没有钥匙孔,只有一个陈旧的门环。门环是铜制的,被铸成了鹰头的形状。它通体金灿灿【3】的,一点点锈迹都看不见。
勒明盖宁拉住鹰头下悬挂着的铜环,在门板上轻轻叩了几下。鹰头立刻张开了嘴,用富有音乐性的、悠扬的声音问:“人的本质是什么?”
“过去、现在和未来。”勒明盖宁稍作思考,回答道。
“我喜欢这个答案。”鹰头说,门也应声打开了。
正对着门的墙上,是一个巨大的飞鹰浮雕【4】。浮雕两侧各有一条通向上层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圆形房间。房间的天花板是穹顶设计,上面画着星空,星星还在不断闪烁。地上铺着深蓝色的厚地毯,地毯上也布满了星型的花样。
墙上有一扇又一扇优雅的拱形大窗户,顺着窗户朝外望,可以看到远方连绵的群山。窗户两边挂着丝绸制成的窗帘,跟室内的其他陈设一样,这些窗帘也是蓝铜两色的。
阶梯口对面的壁龛里,立着一尊高高的大理石像。
“这就是罗伊纳·拉文克劳女士。”勒明盖宁指了指石像的额头,“那是她的冠冕。据说,她在上面施加了高深的魔法,可以增加佩戴者的智慧。听弗立维教授说,冠冕在她去世时就消失了,所以没什么人见过实物。有关冠冕的故事,现在都是传说。我和一些同学猜,冠冕本身可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只因为它被佩戴在拉文克劳的头上,所以才成为了传奇。”
哈利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问:“那个冠冕上好像刻了字?”
“对。是拉文克劳的名言,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哈利还在对着拉文克劳石像啧啧称奇,勒明盖宁已经走到了床边的一座天文仪旁,对他招手。
“快过来。给你看公共休息室里,我最喜欢的东西。”
他按照某种顺序,将天文仪前后转动了几圈。四周突然变暗了,一串串光点从天文仪上飘出,并逐渐占据了整个休息室。
“这是14世纪一个拉文克劳院长的发明,现在的室内观星仪就是以它为蓝本制作的。期末的时候,大家经常借口复习,把这个打开玩。我还听说过,有些高年级会在夜里公共休息室都没人时,用它跟自己的情人约会。但这只是传闻,所以……”
勒明盖宁耸耸肩,做出一个“我也不清楚”的表情。可哈利根本没注意,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还是下午,太阳还没落山,可周围的星海还是给他制造出了,时间感混乱带来的眩晕和无措。
他在闪烁的光团中辨认了一阵课堂上学过的星座,可惜一个都没认出来,于是就有些纳闷地问:“约会我还能理解,但要怎么用这个复习?这上面也没标星星的名字啊。”
“你们今年学的是秋冬两季的星象变化【5】,对吧?”
哈利回想着课本上的内容,迟疑着点头:“好像……是的?”
“应该是。我们一年级第一学期学的也是这个。”勒明盖宁将天文仪又转了转。漂浮在空中的星星随着他的动作变换着位置。
等它们你停下来,哈利发现,面前的这片星星终于有了点他记忆中的样子。
“啊!”他激动地指着东北方向两颗离得很近的星星,“那是猎犬座!它南边是后发座!”
勒明盖宁点了点猎犬座的两颗星星,它们的光芒顿时连成一片,幻化成了一只史宾格【6】的虚影。
这只来自星星的史宾格热情地朝两个男孩冲了过来,快乐地绕着他俩转了几圈,又变成一团光,回到了星星上。
“哇!”哈利惊叹地张大了嘴巴。
墙边的座钟敲了几下,提醒他们已经下午五点了。
勒明盖宁一拍脑袋,想起来他们不是来参观的,宿舍也还有一堆点心等他吃。
他赶紧收起放出去的星海,向哈利保证,期末一定带他来这儿复习天文学,接着拉着他的朋友去了他的宿舍。
家养小精灵们遵守了它们的诺言,早早就将勒明盖宁的下午茶送到了他的宿舍里。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一大盘点心和一壶茶正安安稳稳地放在床边的书桌上,壶口还冒出了阵阵白雾。
勒明盖宁给他俩都倒了茶,夹了点心,这才问:“你早上找我,是遇到什么问题啦?”
【1】罗杰·培根是实验科学的先驱。他是第一个用实际的实验,而不是逻辑推论,论证某种理论的科学家。当然,他也是炼金术师。魔法界诨号奇异博士(Doctor?Mirabilis)(手动狗头)。不过历史上,他1293年就死了。跟当时的很多科学先驱一样,他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可以归结为教廷迫害。这里就设定,他只是在麻瓜界假死,回魔法界继续搞研究去了。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百度一下他的生平;
【2】虽然感觉不用多说,但还是说两句。这玩意儿在原文写做Philosopher's Stone,直译就是哲人石,或是贤者之石。在炼金术里说它是存在于基本四元素(火、水、风、土)之外的第五元素,呈石榴红色,能够达成物质之间的转换。这个物质间的转换,简单点说就是,它可以点石成金。再往下说就复杂了,有兴趣可以自行百度。以前跟基友闲扯的时候我推测过,在魔法界的历史里,明朝红丸案里那个红丸,可能就是中国炼丹师炼出的贤者之石。中译版把它译成魔法石,估计是译者觉得广大的读者不知道贤者之石是啥玩意儿,所以搞了个明了易懂的译名。但我觉得这个没必要啊,译名又不影响剧情,它在书中的作用就是个麦高芬而已,读者知道它很重要就行了呗;
【3】原著里说它是青铜色。青铜没生锈的时候,就是金灿灿的。看官方很多拉文克劳相关的图,也确实用的是金铜色;
【4】在原著、霍格沃茨之遗和HPMA里,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布局什么的,有很多细节上的不同,这个浮雕我就只在霍格沃茨之遗里见过。这篇文里就混搭了;
【5】季节不同,星星的位置也不同。天文台出星图,都会出个四季版。原著里说,一年级的学生要在天文塔实时看着星星学天文学。上半学期能观察到的,也只能是秋冬两季的星象变化了;
【6】一种英国猎犬,很可爱,非常亲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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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