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拂晓之时回忆录 第29章 二十九、抢婚

【你能砍掉所有的鲜花，但你不能阻止春天的到来。———聂鲁达】

埃丽安在画画。

她想到什么就飞快地画到白纸上。

一页又一页。

电台里的音乐从收音机中传来，是她喜欢的曲目，但她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西里斯被除名了。

埃丽安并不意外也并不遗憾，她不是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也知道这会有多棘手。

比如从佐拉那里第一时间得知这个结果的晚上，父母在家里破口大骂并撕毁了婚约。又像是要宣泄愤怒一样，马上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舞会来招待新的联姻对象。

对此埃丽安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连续好几天安静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会展示预言迹象的物品都不会出现在视野内。

自从父亲被黑魔王斥责之后，埃丽安可以感受父母身上近乎崩溃的情绪。

她不应该再为他们徒增烦恼。

况且再多的争吵也没有意义，也给自己徒增烦恼。

舞会即将开始了。

时钟指针慢慢靠近那个让人不想面对的时刻。

特拉弗斯夫人已经敲过门提醒埃丽安要快点打扮。

其实埃丽安早就打扮好了。

在外表上，她很清楚怎么放大自己的优点和隐藏自己的缺点。梳妆打扮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得心应手。家里的衣柜和首饰盒也足以支撑她对搭配的所有构想。

简单剪裁的绸面长裙，搭上外披斗篷，长发盘起配上妖精手作的华丽头冠，浅色的钻石耳饰很衬她眼睛的颜色。

她一点也不在意今天参与宴会的任何一个人。但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只不过对于自己终身大事的联姻宴会来说，也还是太不隆重了点。

咚咚咚。

房间门再次被敲响。

奎拉·特拉弗斯夫人进来再次催促：“我说过你换上那件黄色的裙装会更好看，亲爱的，让自己看起来更明艳一些好吗？”

她看起来憔悴极了，眼下都是操劳的痕迹。急匆匆地说完，没有得到女儿的回应，又关上门。

“佐拉，你快去帮帮你姐姐。”

奎拉的声音从门后的走道传来。

“妈妈，我劝你们还是少说两句。”

“少说两句？像她一样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更好？我还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们所有人满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妈妈———”

听起来，佐拉追着母亲离开了埃丽安的房门前。

埃丽安不是故意摆出这样的态度。她只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说西里斯被除名，我们要马上断掉联姻。

埃丽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说这些年被拖累太多了，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觉得特拉弗斯和布莱克是一丘之貉。

埃丽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说，要赶快促成一个新的联姻，这样大家才能把注意力从不堪的往事中转移，同时巩固和证明特拉弗斯的实力。

这才是当务之急。

埃丽安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收音机发出一点点接受不到信号的噪音，好听的音乐变得断断续续。

她只觉得可悲又窒息。

这就是享受家族荣誉所要付出的代价。

她忽然想起安多米达，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今夜的天空黑沉沉的，像平静的河。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楼下有客人到访的热闹寒暄，埃丽安甚至可以分辨出其中母亲过分夸张的兴奋情绪。

加上收音机的噪音，她有些烦躁了，笔下的线条逐渐无序。

于是，啪嗒一声，她合上了心爱的图画本，将它放到柔软的坐垫上。

她站起身来，去关掉收音机。

房间里陷入一阵突兀的寂静，与楼下的谈笑风生形成讽刺般的对比。

埃丽安心里乱糟糟的，直到背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埃丽安吓得一哆嗦。

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灰暗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

西里斯骑着他改良的飞天摩托，一脚踹开了埃丽安房间的落地窗。他穿着一身便装，神色坚定，像冲进巨龙洞穴的勇士。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耳畔好像又响起了她喜欢的那首歌。

“埃丽安。”他看着埃丽安，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伸出手。

“跟我走吧。”

他说。

“……”

埃丽安提起裙摆，款款走到窗边。

月色被少年带入房间，将女孩笼罩在温柔的光芒之中。

埃丽安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轻颤的睫毛、难掩的嘴角和有些晕晕乎乎的头脑都在提醒她自己是多么的激动和兴奋。

她知道她心爱的男孩为什么而来，她很想随着内心的涌动扑过去。可名为理智的锁链牢牢拉住了她的脚踝，让她像中了统统石化那样一动都不能动。

埃丽安盯着那支手，甚至不敢抬头对上西里斯的眼睛：“对不起，西里斯，我不确定……”

“去他妈的对不起。”西里斯脱口而出，有那么一秒对自己语气感到后悔，于是他啧了一声，又说，“你说什么对不起，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对不起？”

埃丽安回过头看了一眼房间的门。

“你想嫁给那些人吗？”西里斯急切地说。

“不……”

“那就跟我走吧。”西里斯往前探出身子，几乎要离开机车本身了。

埃丽安不是没有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在她发现束手无策只能接受现实的那一刻，她无比期待有一个敢于替她打破这一切的人。

那就是西里斯，一直都是西里斯，也只有西里斯。

可这又不对。

这不过是打破了僵局，又跳进下一个僵局。

“西里斯，我不知道……”

“听着，埃丽安。”

西里斯再次打断。

“听着，你是个拉文克劳，你高瞻远瞩，我知道你能做出比我明智很多的决定。”他把手伸得更直更近了，“但是我，一个格兰芬多，我只知道我绝不会抛下我的女孩。更不用说你是因为我陷入这个地步，我或许不是你的良配，但我绝对不能看你嫁给那种货色，我绝对不能让那些狗屁纯血统论毁了你一辈子！”

埃丽安笑了起来。

她高高地提起裙摆，向西里斯跑去，拉住了他的手。

树叶婆娑，月朗星稀。

摩托机车帅气地甩尾飞去，吹起窗帘在房间里划出优美的弧度，下摆的穗子迎风起舞。

埃丽安坐在西里斯的怀中，双手环着他精壮的腰，忽然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西里斯见她笑了，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

“我居然离家出走了！”埃丽安高兴地咧着嘴大笑，像是从来没有这样畅快地笑过。

“乖女儿的头一次离家出走，是挺有意义的。”西里斯深有体会地说。

“乖女儿？”埃丽安看向西里斯，眼睛亮亮的，“我不想做个乖女儿！我想做……”

她看向下方星星点点的城市，远处连绵起伏的山野，面前一望无际的夜空———

“我想做一个自由的、快乐的、野蛮的———”

“野蛮的？”

“野蛮的！”埃丽安张开双臂，“野蛮的女巫！”

“好！”

西里斯大笑着，情不自禁得在埃丽安脸颊上吧唧一口。

埃丽安再次转过头来，单手抚着脸，面上一热。

西里斯也是愣住了，他移开视线，缓解尴尬那样咳了咳，在心里懊悔自己真是太冲动了。

在他腹诽着、盘算着怎么把气氛重新搞好时———

埃丽安捧住西里斯的脸颊，吻了上去。

她能感觉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吻让西里斯措手不及，他的身体都僵硬地一颤，摩托在空中颠簸了一阵，但又很快稳住。

西里斯单手控制住方向，另一只手揽住了埃丽安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华丽的长裙裙摆在空中摇曳，以星辰为名的少年的笑意在夜空中无比明亮。他牢牢把心爱的女孩揽住怀里，埋在她的颈肩，深深地闻着发丝散发的淡淡清香。

比起光鲜亮丽准备订婚的少爷，他果然还是更适合做劫走新娘的恶棍。

于是他笑得越来越放浪形骸，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没有形象。

“这是不是有点太———”西里斯在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

“疯狂？”埃丽安歪了歪脑袋。

西里斯直点头。

“我怎么不知道你———”他又陷入难题，找不到好词。

“大胆？”

他再次点头。

“可能因为———”埃丽安把自己的重心都交到西里斯怀里，“已经大胆地做出足够疯狂的事情，所以就没有什么好再退缩的了。”

“天呐。”西里斯直勾勾地看着埃丽安，“我真是太为你着迷了。”

埃丽安也笑了起来。

“你也不问我打算带你去哪？”西里斯问。

“嗯……还真没想过。”埃丽安说，旋即莞尔，“可能，不重要吧。”

“不重要吗？”

“不重要，我想和你在一起，去哪都无所谓。”

“很好，那你期待吧。”

埃丽安心里忽然有了一瞬落寞。

如果可以真的这样远走高飞就好了。

但她知道过了今晚就会响起梦醒的钟声。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神采。

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比坚信有西里斯在身边，她就可以大胆地照顾好内心那个野蛮的自己。

他们落在德文郡的一片空旷原野上，摩托机车一个甩尾，停在短草地上。

“为什么选这里？”埃丽安下车后，四下张望着转了个圈，好奇地问。

“你抬头看看。”西里斯跨下摩托，迈着长腿跟上埃丽安。

埃丽安抬头便看见漫天繁星璀璨。

不似特拉弗斯庄园上空厚厚积云堆积的深色天幕，这里清爽开阔得让人心旷神怡。

埃丽安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真开心。”她说。

“我就知道你喜欢看星星，之前还爬到那么高的观星台———”

“嗯？不是。”埃丽安看向信誓旦旦的西里斯，“我那不是喜欢看星星。”

“那是为什么？”西里斯问。

“因为我听说那里在午夜时那里与星辰的链接更特别强烈。我一直想试着读懂天象。”

西里斯歪了歪脑袋：“是嘛，你都想知道什么？”

埃丽安却顿住了，摇摇头：“我没有想知道什么。”

“真是有意思。”西里斯说着，在舒服的草坪上坐下来，“你对以后就不好奇吗？”

埃丽安犹豫了一下，整理好裙摆，也坐了下来。

“不好奇。”她说。

“对我们的以后，也不好奇吗？”西里斯侧过脸来。

埃丽安沉默了一会，直到夜风吹来让她感觉有些发冷，才说：“不敢好奇。”

“你这是对我没有信心。”西里斯扯了扯嘴角，“看来我应该让你更有安全感才行。”

“不，我相信你不会抛下我。”埃丽安否定道，“但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我没办法预判，我也不敢预判。”

“就因为害怕知道不好的结果吗？”西里斯显然持不同的观点，“因为你爸爸之前的事情？”

“西里斯，预言是不可逆转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虽然我对占卜没有一点兴趣，但我多少还是懂一些的。”西里斯大咧咧地说着，半倚靠着，坐得很潇洒，“但既然知道那就是会发生的事情，不是反而没什么好怕的吗？”他耸耸肩，“已知的困境会比未知的困境更难以接受吗？”

“那未知的痛苦呢？”埃丽安反问，“应该让它来得更早吗？”

西里斯一顿，咂咂嘴，移开了目光。

“我还没问过你最近在詹姆家怎么样了。”埃丽安轻声细语地说，“应该有很多趣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叉子家里？”西里斯刚脱口而出，就发现自己问了个太傻的问题。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西里斯和詹姆亲如兄弟？

但西里斯没有告诉过埃丽安，因为他不能给她写信，他是个被除名的布莱克，他会害了她。

想到这里，西里斯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不难猜到。”埃丽安说，“你们关系那么好，而且波特先生和他的夫人都是很随和的人。”

“不夸张地说，埃丽安。”西里斯长吁了一口气，“那里更像一个家。”

埃丽安听到这里，捕捉到西里斯眼里的一丝不甘，感觉到稍许的刺痛。

她偶尔会想为什么梅林要让西里斯出生在布莱克。可他如果不是布莱克，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有想法有决心有才华的西里斯。

“那就好。”埃丽安说。

“我好得不得了。”西里斯畅快地说，“我唯一难受的就是这件事牵连你。”

埃丽安思忖着，犹豫之下，还是试探地开口：“你知道佐拉为此很难过吗？”

“是嘛。”西里斯抬头看天，“为什么？她不像你一样替我开心吗？”他话锋一转，捎带讽刺地说，“还是说舍不得我？毕竟她可不能再和我这种卑劣的贱种接触了。”

或许因为我和她偶尔还是会自私地希望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

埃丽安说：“当然，你是她的朋友。”

“埃丽安你要知道———”

“我知道，我早就已经不是小孩了。”埃丽安很平静地点点头。

纯血家族中有那么多同龄孩子，布莱克两兄弟和特拉弗斯两姐妹可以玩到一块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都是那么有抱负，又是那么有个性，在他们疯狂热衷的事情上是那么当仁不让。

“我很开心。”埃丽安说，“我很开心我们还是忠于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轻易改变。”

那就够了。

朋友从来不是和自己百分百相似的人。

而是最尊重理解并关切着自己的人。

不过，埃丽安知道那意味着西里斯和佐拉再也不能做朋友了。

还有雷古勒斯。

“这样一说，像是我很不厚道啊。”西里斯咂吧咂吧嘴，“像是我背叛了什么人一样。”

“我可没说。”

“我又不是没想带你们一起。”西里斯说，“天地辽阔，你们都应该跟我一起去看看的。”他挑了挑眉，“是你们不愿意。明明你们都不该待在那个地方。”

他显然有些怨气。

埃丽安莞尔，适时调整气氛：“劳烦你还来救不识好歹的我了。”

西里斯也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还是很有耐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喜欢我吗？”

被埃丽安这么一说，西里斯又是顿住了。

“好好好，好吧。”他啧啧称奇，“自从在一起之后你好像都不会害羞脸红了，真是让人不爽。”

埃丽安笑了起来。

西里斯看得有些出神，旋即也笑了起来。

“你知道你冷脸的时候很漂亮吗？”西里斯笑着，“而你笑起来比冷脸的时候，还要漂亮太多太多了。”

埃丽安脸上有些发热，但欣然接受般笑得更开朗了。

西里斯却神色温和，轻轻拉过埃丽安的手：“而我很抱歉让你遇到不开心的事情。”

“还有佐拉。”

“还有佐拉。”西里斯点点头。

“还有雷古勒斯。”

“还有雷古勒斯？”西里斯猛地抬头，“真是天杀的……我的存在才是会让他不开心吧。”

“西里斯，你有些时候真的很一根筋。”埃丽安说。

“我说错了？”

“那你为此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开心吗？”

“佐拉那个家伙跟你添油加醋说什么了？”西里斯不悦。

埃丽安却摇头：“她什么都没说。但我不觉得你没有一点点的失落。”

“是吗？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那个糟糕的地方，还是有让你舍不得的一点点的东西。”

“好吧，也不是没有。”西里斯啧了一声，“但那些东西，我也不再抱有期待，更不会怀念了。”

他拉着埃丽安的手，头低低地看着手背上一枚枚闪烁的戒指。

“埃丽安，我被出名了。”

安静的原野，晴朗的夜空，停止的摩托车，女孩手心的香气和温度。

“西里斯，其实我们之间，你才是更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对吗？”

“哈？你怎么会这样想？你听听你在说什……”西里斯猛地抬眼起身，却看到埃丽安张开了双臂。

她在等着西里斯扑到自己怀里。

他也这样做了。

“好吧，有时候是的。”

西里斯的脑袋枕在埃丽安的大腿上。

“埃丽安，我很想你。”

很久没有推歌了

来一首Savage Daughter

我喜欢这首歌的立意，做一个自由的野蛮的女儿

抢婚这一章其实是我对这一整本故事的第一个构想，我当时就觉得这种桥段好适合西里斯，虽然当时还没有想得太仔细，但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个画面很浪漫也很美好

亲世代的基调就是悲情的，这和这个时代的底色有关，写多了if，写多了美好的理想的结局，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把这样沉重且现实的故事写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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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