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岩身边的姑娘们吓得一个个花容失色,连台上的女戏子也停了下来,老鸨一路跑过来拿帕子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位公子这是做什么!惊扰了我的贵客,你赔得起吗?”
谁知骆岩缓缓从椅子上爬起来,垂手看着林玉,一句话也不敢说。
“谁叫你来这种地方的。”林玉声音不高,却冷若冰霜,他虽然有意激骆岩生气,但想着他最多回去跟二哥闹一场,最好是让他留在国子监便罢了,没成想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竟然敢来这种地方一掷千金,还恨不得把名字贴在脸上。
“他们不是要骆家的脸面么,我偏要丢光……”
又是“啪”的一声,骆岩另一边脸也挨了一巴掌,风月场的姑娘们每日在温柔乡,哪里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男人,一个个像见了阎王,吓得四散逃开了。
“我就是这样教你的!”林玉气得手直发抖,但见楼上楼下都已鸦雀无声在看热闹,只好对骆岩道,“还不跟我走。”
那骆岩挨了两巴掌,站得却比宫门口的华表还直,见林玉转身走了,也跟被勾了魂似的跟着走了,老鸨直愣愣盯着两人走了出去,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骆三爷的脾气那样火爆,她方才只怕是今日楼都要被拆了,不知要赔多少个不是,谁知来了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进来抽了三爷两个耳光就这样把人领走了,可见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玉自掀帘子进了马车也不管骆岩,骆岩自己跟了上去,林玉对小春道,“回骆府吧。”
骆岩这才开口,“林先生,我不回家。”
小春原本在外面等的心急火燎,见林先生居然不一会儿就领着三爷出来了,已经是喜出望外,便对林玉说道,“林先生可怜可怜我们三爷吧,这一番闹了出来,只怕二爷和老爷都在家等着治他的罪呢。”
林玉冷笑一声,“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但后来还是松了口,“也罢,今晚就先去我那吧。”
骆岩向林玉投去感激的一撇,被林玉一个眼神吓得转了过来,一路上几次想开口都被林玉用眼神瞪了回去,只好端端正正坐在那。
到了林玉家门口,林玉吩咐小春回去跟骆大人禀报一声,“就说今日时辰已晚,怕扰大人休息,明日林玉自去请罪,今晚留三公子在此……好好管教。”
小春答应着去了,林玉进了门,桌上还凌乱的放着纸墨笔砚,骆岩刚要开口说话,林玉冷冷道,“跪下。”
“林先生……”
林玉一个眼神扫过去,见他身上那件衣服被扯得凌乱,漏出一大片胸口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眼神一凛。
骆岩看得腿一软跪了下去,林玉将桌上的纸墨笔砚放在地上,“抄完。”
骆岩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看着他,似有说不出的委屈,看得林玉心中有点软了,忙把目光移开。
身后响起翻动纸页的声音,骆岩跪在那里抄起书来。林玉便负手在屋内缓缓踱步,一边数落起骆岩的“罪状”。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学了两个月,纨绔子弟的行径一点也没改!给你的礼仪课都白上了……”林玉说着,不觉脚步都变快了,他看到骆岩抬起头要辩驳,大喝一声,“不许说话!还学起那些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包上场子了是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骆家的……你以为父亲这个丞相的位置那么好坐的吗?明日各科给事中的折子还不知道要上多少!”
林玉只是气话,当然如今骆和统领百官,怕是无人敢上他的折子,只怕他日失势难免有人拿来做文章,人这一辈子要么就坏事做尽翻脸不认,自己爽完哪怕身后洪水滔天,但若想一直当个好人,尤其是要在别人嘴上落个好人的称号,哪怕是做了好事都会被有心人说成坏的,更何况有一个口实。
“我知道你和骆大人针锋相对,他顾及骆家脸面,你就偏要打他的脸,可是你想想,这打的独是他的脸吗?”
骆岩跪在地上,酒已经醒了大半,这才悔之不及。自然他打骆峻的脸,就是打骆家的脸,再细想想,岂不是连国子监的脸也打了,陈祭酒就不必说了,尤其是林玉,怪不得他说明日要去府上请罪。
“林先生,我错了。”骆岩低声道,一边拉住林玉的袖口,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眼神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看得林玉气消了大半。
林玉懊恼地将袖子一扯,“起来吧起来吧,这又不是国子监的学堂,我哪敢罚你。”
骆岩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也不敢坐,小声说道,“林先生,我不想你走。”
“你这样,我只怕走的更快。”林玉说着,在一旁坐下了。他心里的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无法对骆岩坦白太子之事的纠结,他知道事情变成今天这样,自己少说也有一半的责任,便深深叹了口气。
“我明日回家就去跟我爹和二哥请罪,他们怎么罚我都行……只要,只要你留下。”
林玉的心又软了下来,“有我这个外人在,想骆丞相和骆大人不会罚你罚的太重,但你要先想好明日如何请罪,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任性使气,让骆家蒙羞。”
“还有呢?”
“错在不该斯文扫地,坏了国子监的名誉。”
“还有呢?”
“错在不该一掷千金,享声色犬马。”
“还有呢?”
“还有……吗?”骆岩小声问道,看了一眼林玉。
“还有。”
“我想不出了,请林先生……明示。”骆岩偷眼看他,只见林玉似是有些累了,懒懒靠在椅背,一手只在桌上倚着头。
“还错在不该眠花卧柳,左拥右抱,令我……”林玉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眼眸微微垂了下去。
骆岩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林玉什么意思,霎时仿佛有一簇烟火在胸口点燃,顺着血液将星星之火传到了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那种感觉骆岩从未有过,他被这一瞬间的心动激得全身发麻,却又怕是语焉不详自作多情。
“令你怎么样?”骆岩看着林玉目光如炬,“你说啊。”
林玉并不回答,只是歪着头看他,“还不快来领罚。”
骆岩甚至还没等他说完,就已迫不及待地过去将林玉居高临下地按住了,林玉忙一手撑住他的胸口,“方才你和她们厮混我都看见了,不许抱我。”说罢,正巧看到骆岩扯开的领口处有一点胭脂红,也不知是哪个姑娘蹭上的,林玉便上手用力掐了一把,“不知羞耻。”
骆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他领到的“罚”,心中的邪火四处乱窜,也只好压下来低声哄道,“我对她们并无半点真心,她们也是拿了钱逢场作戏,林先生,求你……宽恕则个。”
林玉的手仍然撑在骆岩的胸口,隔着他精壮的体肤,只觉得一颗心在他掌心快要跳出来,林玉手指微收,听到骆岩的□□了几分。
“定力这样差,以后如何做得了大事。”林玉说着,另一只手拉住骆岩锦袍的腰带朝自己拉了过来,骆岩沉吟一声,单膝跪在林玉坐的椅子上,两手撑住两边的扶手,将林玉紧紧环在中间。
“林先生,我……”骆岩只觉得那股火顺着胸口一路向下了,让他颇为难堪,但林玉仿佛没看出来一般,将食指放在唇边,告诫他噤声。
“身上都是脂粉味儿,脱掉。”林玉眉头微蹙,对骆岩那件锦袍十分嫌弃。
骆岩只好将上半身脱掉,露出结实精壮的身体。
“嗯,有点负荆请罪那个样子了。”林玉很满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骆岩的胸口,然后安抚似的拍了拍,“不过放心,我总不能那样罚你。”
骆岩被他撩得心烦意乱,连说话都有些颤抖了,“林先生,你倒不如直接拿荆条打我罢了。”
林玉坏笑了一下,“丞相和骆大人自会罚你,我怎能僭越。”
骆岩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又不敢妄动,只好低声求告道,“林先生,我知错了。”
林玉抬眼看着他,“那我就不罚了?”
骆岩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红着脸道,“……请先生继续责罚。”
骆岩进退维谷,被林玉玩弄于股掌之间,心中那团火快要将他烧化了。
骆岩知道若是论力气,林玉是按不住他的,但他又知道,林玉的每一点让步,都是他“得寸进尺”一点一点得来的,林玉就好像那只他小时候养的狸猫,天生对人警惕,别人进三步他便要退两步,就算好不容易到了跟前,也要忍着他的尖牙利爪,操之过急就会立刻把他吓跑。
如今林玉便是难得地对他袒露了半点真心,虽然这一点点真心后面跟的是“尖牙利爪”,让他抓心挠肝的,但骆岩依旧甘之如饴。
林玉见他忍的难耐却又一句不敢多说,一下不敢多动,不禁心又软了下来,他知道骆岩去摘月楼是逢场作戏,只是亲眼见到他左拥右抱还是扎到了林玉的眼睛,怎奈自己这般克制,意识到的时候却已深陷其中。
林玉叹了口气,微微撑起身子仰起脸,在骆岩下唇印上了一吻。
亲了亲了,我好激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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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