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陈公公正为皇帝研墨,一个小太监来到陈公公身边说了几句,又退了出去。
“陛下,七王爷有急事求见。”陈公公在皇帝身边低声说道。
陈公公话音未落,七王爷人未到声先至:“皇兄救我!”
七王爷未经同意便直闯御书房,陈公公悄然退到一旁,见皇帝神色如旧,暗地里为七王爷松了口气。
他是跟过先帝的宫中老人。七王爷与当今圣上是双生子,又在太后先帝膝下亲自教养,感情极好,相处从不讲究礼数,皇帝对他僭越的行为习以为常。
可,天威难测,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陈公公自认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不愿兄弟俩日后闹翻。此时悄悄抬眼望着门外,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委婉地提醒七王爷今时不同往日。
“皇兄!”
皇帝“嗯”了一声,将批阅后的奏折放置于一旁,同时随意抬眼望去,这一看不得了,手下动作一顿惊道:“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只见锦衣华服的少年王爷脸颊微肿,顶着两个黑眼圈更显形容憔悴,仿佛被什么妖精吸干了精气神。
皇帝与陈公公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面露震惊,显然并不知情。
三天前。
二更天,天权宫,御书房内。
“陛下,夜已深,不如早些回承乾殿歇息吧。”
皇帝靠在龙椅上叹了口气,闭目掐了掐眉眼间的鼻梁:“再过数日,便是纪念仙临云景的日子,届时宫门大开,不仅皇亲国戚文臣武将,百姓也可到仙临台围观。”睁眼一看,案上待处理的奏折堆积如山,身侧案桌上还有另一堆单独堆放的奏折。
“你看,这是平时要处理的政务奏折,那是祭祀准备事宜以及安全防卫事宜,全都加急等朕批复。朕若不披星戴月加紧批复,明日早朝时就该被群臣劝谏,阴阳朕不够勤政了。”
陈公公劝道:“唉,事是做不完的,还望陛下保重圣体。”
“父皇在位时还有母后协助政务,如今朕登基,母后却不再插手政务。朕又没有贤内助,若是母后愿意继续帮忙也不至于朕分身乏术。”
“陛下!陛下年轻力壮,又何需太后垂帘听政。至于陛下的婚事事关重大,太后早已派人物色云景内所有适龄女子,想来手上已有名单,就等孝期一过请示国师选定人选后便可完婚。届时陛下有佳人红袖添香,哪里还需要老奴碍事哦,老奴也可安心离宫陪伴先皇,继续伺候先皇左右。”陈公公话音未落,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对话。
“有何要紧事?如此毛躁,也不怕惊扰陛下。”陈公公挑了挑眉,走到门后低声道。
门外宫人疑惑道:“啊?干爹,怎么了?可是陛下有指示?”
陈公公皱眉,心想:不是他们,那是谁?
那阵短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方才二人谈话间他没听清来处,便习以为常地以为敲门的是在殿外候着的宫人们。现下殿中安静,被敲的竟是窗门。陈公公吓了一跳,回过头见皇帝点点头,这才靠近窗边,低声问道:“来者何人?”
“是我。”窗的另一边传来一道同样压低嗓音的女声,听着很是耳熟,陈公公轻轻推开窗缝一看,果真是她。
“沈姑姑!怎么是你!”
太后的贴身女官——沈姑姑就站在御书房窗外,黑色斗篷下伸出一只素手招了招,陈公公急忙附耳,沈姑姑说完不待他人追问便戴上帽檐潇洒一跃翻墙离去,鬼魅般的身法在宫中来去自如,竟没任何一个暗卫发现她。
“传太后口谕,召请陛下于三更天时前往天寿宫秘密觐见,除了陈公公不要带旁人。”
得了密令的陈公公如实转告皇帝,这下皇帝也无心政务了,心中担忧太后密令一事,手指在扶手处敲击焦急地等候着。三更天锣声未停,陈公公提前屏退左右,亲自为皇帝掌灯随侍,一同前往天寿宫面见太后。
三更天,天寿宫,长生殿内。
皇帝入殿,身后的陈公公被沈姑姑拦了下来,沈姑姑“嘘”了一声,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掩闭殿门。
进了正殿,越过屏风,只见太后一根木簪简单地挽起发髻,身着素净白衣闭目盘腿端坐在罗汉榻上。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身体可还安康?深夜秘密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皇帝心中虽有疑惑,然孝心更胜,见了太后便躬身请安,担忧地询问着,言语间颇为关切。毕竟从小到大,他还从未曾被太后深夜召见过。
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太后回话,他疑惑地侧头观望,环顾殿内发现并无宫人伺候,陈公公与沈姑姑也没跟进来,想来是有重要的事需要规避旁人。
轻声唤了几遍母后,仍无回应。此情此景,令他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年幼犯错与七弟罚站的时光,心底下意识开始回想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
“成了!”
一声惊叹打断了皇帝的思绪,只见太后缓缓睁开眼,神情带些亢奋。看见皇帝早到,她展颜一笑朝皇帝招手,“陛下这么早就到了?站着做什么,坐呀。”
皇帝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要教训他。
幼时他与七弟过于顽皮,日常在宫中捣乱,仗着双生子旁人不好分辩,时常调换身份捉弄太傅、戏耍宫人,有时甚至会捉弄父皇母后,被母后拿藤条追打的次数多如家常便饭。
除了九妹,没有哪个兄弟姐妹不怕母后的。
他端坐一侧,意外发现太后手中攥着一块黯淡无光的玉佩。皇帝心中疑惑,太后不爱红装爱武装,一向不喜金银玉石这些外物。再说,这种档次的玉佩又是怎么到的太后手上。
“母后,这玉佩......”
太后见皇帝注意到她手中玉佩,有些不舍却仍将玉佩递给了他,“这块玉佩是仙人赐予本宫之物,别说是你,连你父皇都没有见过。若不是......这玉佩你拿回去贴身戴着,仙力虽所剩无几却仍可保你平安。”
听闻是仙人之物,皇帝握在手中仔细观摩,发现玉佩表面一片光滑并无特别纹路,握在手中寒凉却不刺骨。随即又将玉佩吊在半空中观摩,试图寻找这玉佩的特别之处。
太后见他这副模样,怕他阳奉阴违回去就将玉佩丢在一旁,只好不厌其烦地叮嘱道:“这些时日为娘总是梦中惊醒,虽记不清梦中情形,却总有不好的预感环绕心间,就当是让娘亲求个心安,六儿听话,这玉佩你一定要贴身戴着。”
“是,儿子知道了。”皇帝听太后甚至没有用尊称,只是以母亲的角度真诚的嘱咐,立马端正态度,一脸正色地将玉佩绑在腰带上,“对了,母后认识仙人这事为何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起过。”
“天机不可泄露。”说罢,太后终于想起另一件要事,缓缓走入内室,出来时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在皇帝疑惑的目光中将那木盒置于罗汉榻矮桌上。
太后正襟危坐,徐徐道:“陛下,此次秘密召见,乃是哀家遵循祖训,有些王室秘闻需要在主持仙临祭祀典礼前,让陛下知晓......”
“王室是如何以王城为阵,将仙人困在王城的。”
皇帝瞳孔微缩,诧异道:“民间传言......竟然是真的。仙人不是自愿留下的?”
太后点点头,“一切要从数百年前那场求雨仪式开始说起......”
“数百年前云景大旱三年,国内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云景当时在任的皇帝广招能人异士,承诺谁能解除旱灾就可与王室联姻加封异姓王。
“当时来了个自称天仙的大巫,借着求雨的名头在云景王城里作威作福,最后布下求雨台,当场宣称时任皇帝并非天命,求雨不成便当众砍掉了他的脑袋。”
说到这里太后叹了口气,缓了缓才接着道:“他接连砍了三任皇帝,终于在我们这一脉先祖继位举行求雨仪式后,顺利得一仙人从天而降,为国解难。那时先祖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幼童。”
“仙人降临后只是略微施法便天降甘霖,那场仙雨持续了三天三夜,总算解了云景大旱。仙人要离去时,宗室贵族们便以不可失诺为由,称仙人功德无量,理应祭拜天地,为仙人加封国师。仙人初涉凡尘不谙世事,不知世人阴险。盛情难却之下,半推半就地答应受封。
“可那些宗室贵族贪得无厌,竟求大巫施展囚仙术。当年他们为了留下仙人,在受封仪式的奉天诰封文书中将之前的承诺写了进去,只要仙人不与王室联姻,因果终身缠绕;而藏于地底的大巫同时开坛作法,以云景众生为阵心,使仙人永远离不开云景,走不出王城。当真卑鄙无耻!”
皇帝顺势叹道:“确实卑鄙。被迫留下数百年了,也难怪国师对王室心生怨恨。”
皇帝心中猜测:恐怕那大巫求的不是降雨,而是在求降仙,也就是如今的国师——章英杰。求仙囚仙......那大巫确实厉害。
太后冷哼一声,“那群冷血自私的宗室贵族们眼里只有维系权势财富才是头等事,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会当场暴毙,恐怕就不会求那大巫了。”
“剩下的陛下想来也清楚,不过是国师愤恨不已,在王室间挑拨离间,导致云景内乱过一段时日。”说到这里,太后声音微微大声了一些:“可这也不能怪他,国师本可以一走了之,可他刚飞起来,便看见那些宗亲贵族在脚底下如烟花一般炸开。仙人心善,念及云景众生无辜方才留下,发发脾气也挺正常。”
与太后忿忿不平的态度相反,听闻旧事皇帝心中毫无波澜,反而留意起了那位大巫,心里琢磨着日后若能找到他,将如此奇才也留在云景为国效力......
皇帝随口附和道:“自然。”又假装不经意地追问:“那大巫如此能耐不像凡人,他如今在何处?”
太后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那日之后大巫便失踪了,不仅云景,其他国家也在派人寻他。大家都怀疑那位大巫,可能也是位仙人。”
“当年你们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你父皇曾与我提起希望能还国师自由,谁知第二天一早便发现这个木盒凭空出现在桌上。”说罢太后将木盒往皇帝那边推去,“陛下可以打开看看。”
皇帝打开木盒,木盒里放着张字条,其中写着破除之法——腹中子可与国师联姻解除因果。落款大巫。
皇帝呆滞一愣瞳孔放大,一脸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了门外,“母后!!!这不会是说我和老七吧?!!!”
太后掩面点了点头,当时太后有孕,两人还猜测大概是位公主。先帝与太后期盼着期盼着,可万万没想到出生后竟是对双生子!
震惊,国师竟然不喜欢女子!
太后尴尬地摸了摸鬓边,朝皇帝说道:“哎呀,六儿你不必惊慌。据母后观察,七儿去天露宫的次数比你多,想来与国师有缘的是他,这才想方设法选在今夜撮合他们二人,今夜便成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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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26,捉虫修改[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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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太后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