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杨性格温厚,平日里是个老好人,对谁都笑眯眯的,只有涉及到女儿才会变脸。
他是个女儿奴,把卢辛宁从小宠到大,看到她被欺负,比对他剜心剔骨还让他难受。
罗玉芬见劝不动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那你把检讨书让我抄一份,用我的名义交上去。反正我一直都是心直口快得罪人的性格,你到以后就扮好人帮着收场就行。”
卢杨想到他们夫妻二人还要在学校工作,辛宁要是考了编制,肯定也是要和跟学校里的那些人打交道的,就同意了罗玉芬的提议。
他抱着罗玉芬感动道:“老婆,委屈你了!”
罗玉芬被他突如其来的黏糊劲肉麻得不行,冷哼一声就想挣脱,“差不多就行了,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些腻腻歪歪的,也不怕人笑话!”
卢杨不肯放手,依然抱得紧紧的,嘴上不依不饶,“老夫老妻了你也是我老婆!老婆!老婆!”
罗玉芬:“……”
果然,男人无论到什么年龄都是个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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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完课后,趁着没人,罗玉芬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陈校长,我有点事找您。”
“罗老师,什么事?”陈校长坐在办公桌前,扶了扶眼镜,问道。
罗玉芬没有回答,把装着检讨书的信封放到他桌上。
王校长一看信封立即皱眉,连忙站起来,激动道:“罗老师,你这是干什么?优秀教师的事情,我不是说了还要研究研究吗?你这是、你这是……”
如今正值国家大力开展反腐倡廉活动之际,罗玉芬还敢顶风行贿,陈校长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罗玉芬连忙打断,解释道:“校长,这是我的检讨书,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借着反腐倡廉这股东风,极力剖白自我:“嗐,这不是上面一直在提倡反腐倡廉嘛,还成立了专项小组找教职工们谈话。我这思前想后,觉得把有些事情交代一下比较好。”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成功让陈校长打消了疑虑。
罗玉芬走出办公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家时还顺路去了趟菜市场,给卢辛宁买了她爱吃的海鲜。
卢辛宁正在家里画漫画,她根据上次制作的脚本分镜,继续画素描图:
【祖孙俩早就和和村里人断绝了往来,因为女孩父亲就是被村民献祭给山神的。】
【祖母说:人心比山神可怕得多,山神不会吃人,但人会!】
【她警告小女孩:离那些村民远远的,他们会带来灾祸!】
【但这天,仙君带着小女孩进山打猎,遇到了一个被黑熊追着的村民……】
门锁传来‘咔哒’一声,卢辛宁连忙放下画笔合上Pad,翻出考编教材,摊开,摆成认真学习之后的样子,才走出房间。
“妈,你回来啦~”她笑意盈盈,顺手接过罗玉芬手里的东西。
罗玉芬把钥匙扔在玄关柜上,边换拖鞋边说:“嗯,今天下课早,给你买了点海鲜,补充点蛋白质。”
卢辛宁面露惊喜,边翻看袋子边哇哇称赞:“哇,大闸蟹!还有波士顿龙虾!谢谢妈妈!”
她跟着罗玉芬走进厨房,一起准备晚饭。
突然,门外传开一阵‘咣咣咣’的砸门声。
“谁啊?”卢辛宁正在捣蒜,连忙下丢下蒜头擦干净手,小跑着去开门。
刚打开大门,就被一股强劲外力推开,她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抬眼一看,是王新梅。
卢辛宁:“王阿姨?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王新梅看她一眼,说道:“我找你妈。你妈呢?”
她冷哼一声,大声嚷道:“罗玉芬?罗玉芬!你给我出来!”
她边说边往里闯,卢辛宁拦都拦不住。
罗玉芬听着动静连忙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新梅冷笑一声,指着罗玉芬的鼻子阴阳怪气道:“我怎么了你还不清楚吗?少TM给我装蒜!没想到啊罗玉芬,平时看你没什么脑子,背地里竟然玩阴的……”
王新梅为人刻薄,又大嘴巴,卢郑两家住对门,卢辛宁家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被她传得到处都是。
有些事情还传得十分离谱,罗玉芬原本就有几分不满,此时平白无故被她一顿骂,脾气立即上来了,也骂道:
“王新梅你发什么疯?跑到别人家里来大喊大叫,有病吧你!”
王新梅:“我有病?你才有病!我问你,是不是你给陈校长递了一封举报信?举报我中饱私囊以权谋私?”
罗玉芬:“你听谁说的?简直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举报你了?我那是……”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罗玉芬立即住口。
她删掉了卢杨原本检讨书上【倡议学校严查以权谋私、任人唯亲】的原话,而是改成了和陈校长当面暗示。
她暗示着,如果不严查后勤采购和福利发放,就要举报那些安排小舅子当食堂采购、安排七大姑八大姨当食堂阿姨的行为。
这可比查后勤损耗严重得多,陈校长当然明白轻重,立即就让人通知王新梅暂时回避、接受调查了。
王新梅平日里就经常偷拿学校的东西,从纸笔茶杯拖把,到克扣教职工福利的米油,再到教职工宿舍的生活用品……
采购商是她家亲戚,她把采购价格列得虚高,又以次充好,以此中饱私囊。
她也不欺负年长的教职工,专门挑着新来的年轻老师欺负,那些老师们苦不堪言,但又迫于她的淫威不敢声张。
罗玉芬和卢杨虽是为女儿出头,但也含了几分为民除害的意思。
但现在双方对垒,绝不是承认的好时机。
罗玉芬自觉失言,捂着嘴吧,略有几分心虚。
王新梅怒道:“你还不承认,我在监控里面都看到了!你进了陈校长的办公室,没过多久,就有人来通知我暂时回避、接受调查,罗玉芬啊罗玉芬,咱俩平时也没怎么着吧,你就这么往死里整我?”
罗玉芬眼见再不解释就要越描越黑了,连忙打断:“你胡说八道什么?谁举报你了,我那是自我检讨!
反腐倡廉专项小组不是要我们写思想汇报吗?那就是我的汇报!
你被暂时回避、接受调查关我什么事?谁知道你平日里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
两人吵吵嚷嚷,十分激动,卢辛宁头都要炸了,拦得了这边,却拉不住那边,急得满头大汗。
夕阳缓缓坠入山端,漫天红霞渐渐消散,窗外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
另一边。
秦彦竹站在会议室正前方,将最后一页PPT讲完,才宣布道:“今天就讲到这里,明天也是这个时间,我们继续!”
昨天抢救的病人已经基本恢复了,上午做了全身检查,观察观察就能出院了。
正因如此,事情才没有闹大。
但这件事情彻底暴露了孟氏口腔医院基础薄弱的缺点,秦彦竹连忙作出针对性的补救措施。
他上午组织大家开完会后,又马不停蹄地看诊、做手术,又占用下班后的一小时组织人员培训……
直到天色渐晚,才停了下来。
此时,众人听到他说培训结束,纷纷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离开会议室。
常昭华常医生经过会议室前面时,十分郑重地对秦彦竹鞠了个躬,“秦医生,谢谢您。”
他如此郑重其事地鞠躬道谢,秦彦竹难免震动,不由自主地宽慰道:“不客气。这次培训你要好好学,以后不可再犯。”
常昭华:“是!”
秦彦竹:“回去吧,到家好好休息。”
“好。”常昭华摆了摆手,“秦医生再见!”
“再见!”
众人纷纷离开,除了保安,秦彦竹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医院的。
暮色缭绕,小镇炊烟袅袅,晚归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他开着车,很快来到滨江花园。
刚停好车,孟翠双就打了电话过来,秦彦竹关上车门,边走便听。
秦彦竹:“妈?”
孟翠双:“儿子,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秦彦竹立即把事情详细交代了一遍,昨天太晚,他今天又太忙,孟翠双直到这时候才知道事情的全貌。
孟翠双听完后一阵后怕,庆幸地说:“你处理得很好,幸亏有你在!槐阳分院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能还需要你多留一段时间。”
秦彦竹声音沉稳有力,无端让人信服:“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从今天开始给他们做一下培训,顺便梳理一下医院的管理规程,坚决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我儿子真棒!”孟翠双连连称赞,然后有些心疼地说:“辛苦你了。”
秦彦竹调侃道:“妈,既然心疼我,那你就赶紧招个职业经理人啊。”
孟翠双:“……”
她沉默片刻,随后,连珠炮似的话语立即砸了过来:“我不是也正忙着吗?哪有时间去招人啊。
再说了,你以为合适的职业经理人是萝卜白菜啊,说招就能招到……”
秦彦竹将手机拿远一点,和孟翠双斗了几句嘴后,走进电梯厅。
电梯厅里还有一个穿浅蓝色衬衫的男人,头发半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
秦彦竹握着手机,想到上次回家秦伟业说的话,委婉劝道:“妈,你拉投资也要注意身体,我爸有空的时候,让他陪你一起去呗。
夫妻之间要相互扶持,另一半如果一直没有参与感,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秦彦竹走进电梯,穿衬衫的男人问他:“几楼。”
秦彦竹微微一笑,“12楼,谢谢。”
男人似乎看了他几眼,才按下12楼,之后又按下6楼。
电话那头,孟翠双无语地撇撇嘴,直接开怼:“臭小子,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这么会,怎么不见你找个女朋友回来?”
秦彦竹:“……”
这话早就不新鲜了,他权当没听到,继续老话重提:“我们还缺医生,缺护士,招聘这事儿必须赶紧提上日程!”
孟翠双努了努嘴,冷哼一声,“那你倒是招啊,你那些同学、师兄弟、学长学妹们,一个都招不到吗?你人缘怎么这么差?”
秦彦竹:“……”
挂了吧,没爱了。
恰在此时,电梯门开了。秦彦竹不假思索地跟着衬衣男人走出电梯。
“妈,我到了,先挂了。”他挂断电话,随后,电梯门合上,继续上升。
秦彦竹愣怔一瞬,抬头打量了一圈。
男人好心提醒道:“小伙子,这里是6楼。”
“哦?哦。谢谢啊!”秦彦竹反应过来,连忙道谢。
他按下电梯键,继续等电梯。
滨江花园是一梯两户的小洋房,从电梯出来后,左右两边各为一户。
左边的那户大门敞开着,里面似乎起了争执,两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衬衫男人听着声音,眉头微微敛起,然后直奔左边那户而去。
秦彦竹扫视一眼,收回视线。
很快,左边那户人家传来新的动静。
衬衫男人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跟我回去。”
其中一道中年女声显得格外激动,立即骂道:“回什么回?郑远鹏你老婆都要被人欺负死了,你怎么还当个缩头乌龟?”
郑远鹏面红耳赤,气得胸口起伏不断,直接拽着王新梅往外走。
王新梅挣扎着不肯走,慌乱中抓住了卢辛宁的胳膊。
卢辛宁劝了一下午,劝得口干舌燥声音都哑了,她连忙喊道:“王阿姨,王阿姨!您松一下手,您先回去,等您冷静下来咱们再聊……”
音色莫名有些熟悉。
秦彦竹往门里看了一眼。
随后,对上了卢辛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