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剧宗师 第179章 好戏开场

丁梅和苏穆是一对夫妻，也是听了二十多年京剧的老戏迷。

这次李少白和沈月楼的事情在梨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也十分关注。

丁梅是李少白的戏迷，而苏穆则更喜欢沈月楼这个青衣，是以，他们两场戏都买了戏票。

上午场，春秋剧社的《五义士》戏码够硬，演员表演也十分出彩，台下戏迷反响热烈，这让心向沈月楼的苏穆稍稍为沈老板担了一点心。

半个月写一出新戏，还要把它排出来，时间实在太紧了。

而且，沈老板派出的演员阵容虽然更受戏迷们欢迎，但春秋剧社那边的四位老伶工在梨园中更有资历，若是梨园中那些负责评判输赢的名宿看在人情与面子上偏向李少白一点，那沈老板岂不是要退出燕京梨园？

轻叹了一口气，苏穆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朝四周扫了一眼。

从座儿上看，这一场比上午场的观众少了不少，可能是上午看完一出戏太过疲惫，也可能是《五义士》这种传世名剧比沈老板贴演的《赵氏孤儿》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

希望沈老板能赢吧！

十多分钟之后，京胡和鼓声一响，红色的大幕缓缓拉开，《赵氏孤儿》正式开演。

幕前一曲，急急风牌。

一主将，二副将还未上场，八校尉先在戏台上翻了十几个筋斗。

那筋斗翻得又快又稳，都是硬功夫，直接就把台下观众的精气神给提了起来。

“好好好，彩彩彩。”

“上来排场这搞么大，看来是一出大戏啊。”

“哈哈哈，好看，希望沈老板这出戏能压李少白一头。”

……

八名校尉翻完筋斗立刻分站四方，陈庆魁扮演的主将屠岸贾龙行虎步走到戏台中间，二个副将灵彻和周坚紧随其后，侧幕又有一名龙套裴豹牵着獒犬站在大边台口。

陈庆魁头戴紫金冠，后插翎子，挂黑满，着红蟒玉带，下身穿彩裤，脚踩厚底靴，待鼓师许志清执掌的大锣一响，他双目一瞪，口中表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当时不尽情，过后空淘气。

某乃晋国大将屠岸贾是也。

俺主灵公在位，文武千员，其信任的只有一文一武：文者是赵盾，武者即某矣。

俺二人文武不和，常有伤害赵盾之心，争奈不能入手？”

屠岸贾暗自表完心声，随即对身边二人叫道：“灵彻、周坚。”

大锣一响，两名副将同白：“在！”

屠岸贾念了一段韵白：“少时我与主公在绛霄楼饮宴，命你二人把住了桃园！”

饰演灵彻和周坚的武生刘月松和刘月柏同白道：“是！”

锣声再响，周坚和灵彻随即带着八名校尉转场。

屠岸贾将身来到了桃园中，桃园中有三名殿前卫士，有四名宫娥，二名太监，场面依旧很大。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着黄蟒玉带穿彩裤戴平天冠的中年男子缓走到台前。

屠岸贾谄媚一笑，连忙屈身站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晋灵公姬夷皋，而饰演晋灵公的演员正是楼剧团的丑角耿长庚。

一个昏君，一个奸臣凑到一起，自然不会有好事。

晋灵公想要饮酒取乐，却又厌烦了美女的歌舞。

屠岸贾就给他出主意，君臣二人手持弹弓，对着绛霄楼下过往百姓的头打，打中人头多的获胜。

晋灵公大感有趣，不由唱了一段西皮散板：“为解愁烦把弹放，打几个百姓散心肠。弹弓打的连声响，只打的众百姓无处躲藏。”

这一段桃园弹弓戏可把底下观众气的不轻，苏穆不禁在心中暗骂道：以戏弄无辜百姓为乐，这个晋灵公可真可恶，给他出这种主意的奸臣屠岸贾更可恶。

这对君臣的荒唐行为能让剧外的观众感到义愤，自然也惹来了剧中正直大臣的不满。

名花脸徐兆麟扮演的晋国上卿魏绛与“楼剧团”老生朱月明扮演的晋国上大夫公孙杵臼一起过来劝谏晋灵公。

一番诤言之后，魏绛和公孙杵臼见劝谏不成，便开始大骂屠岸贾。

魏绛对屠岸贾言道：“你用酒色诱惑君王，监造绛霄楼劳民伤财；今日又弹打百姓，你是要陷主公于不义。”

公孙臼杵立刻附和道：“你是在置黎民于倒悬。”

魏绛指着屠岸贾德鼻子大骂：“似你这样祸国殃民之辈，”

公孙臼杵随即附和一句：“真是死有余辜！”

魏绛和公孙臼杵在台上一唱一和如同说相声一般的唱词把底下观众逗乐了，却把剧中的屠岸贾气的不轻。

屠岸贾大骂一声：“老匹夫，受死！”

他站身起来，拔剑就想找魏绛和公孙臼杵二人拼命。

魏绛本是武将自然不怵他，拔剑就要迎击。

“且慢。”

见场面要乱，晋灵公连忙劝阻道：“为盖楼和用弹弓打人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吵的？

魏卿，明天你还要带兵出征，你回府歇息去吧！”

“这？”

听到晋灵公的话，魏绛立刻听出了主公语气中对屠岸贾的袒护以及对自己嫌弃之意。

他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违背自己晋灵公的命令，只能抱拳一礼，黯然退去。

公孙臼杵一看魏绛受到这般冷遇，心中激愤，连忙对晋灵公气愤说道：“臣启主公：老臣年迈，不能在朝奉君。

请恩准老臣告职归林！”

公孙臼杵本想以告老还乡做要挟，谁知晋灵公早就看他这不顺眼了。

他一请辞，晋灵公刚好顺水推舟：“嗯，公孙大夫年过七十，已至告老之年。准你所奏，你还乡去吧。”

公孙杵臼心中无奈，叹息说道：“多谢主公体恤之情！”

出了桃园，两名忠臣见面，饰演魏绛的徐兆麟忍不住用花脸腔唱了一段西皮散板：“主公不听忠言谏。”

饰演公孙臼杵的老生朱月明使个身段，随即以老生腔接唱道：“告职还乡务庄园。”

唱完此段，朱月明从下场门退场，身材高大魁梧的花脸徐兆麟摇头抖手，叹息唱道：“我奉命边关去征战，得胜回来再灭奸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