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返程,罗展的电话把“失踪”的两人召回。
夏天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两个人手腕上的红绳,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哪儿不对劲,他看看自己和罗展手腕上的,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对,直到罗展拉着他上车。
别诤见到几乎每个同学手上都有条红绳,这样他们两人就不算突兀了。
他倒是对周围异样的目光都习惯了,但他怕给白舸带来不好的影响,在他来之前,那个在学校宣传栏里的人不容有任何瑕疵,特别是因为他。
凌微张落晨他们带了奶茶和水过来,大家在车上每人一杯。
白舸晃了晃座位前面两人的杯子,找了一个冰少三分糖的椰子水,还把杯盖打开把里面的冰往外捞了捞。
一顿操作之后,把水递给别诤。
“没那么矫情,我想喝冰的。”
“少喝凉的!”白舸扬起下颏,眉眼微垂,不可辩驳的命令。
“好吧!”别诤拿好水,乖乖坐好。
这时的他有着十五六岁年纪的稚嫩青涩,声音里的低沉也都带着调皮可爱。
大巴车准时出发,回家的路上大家都累了,车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有时轻快有时沉稳,车身偶尔像摇篮一样微微晃动,让归途更加的温柔。
白舸偷偷的攥住了身边人的手,十指紧扣的那种,两条红绳交叠在一起。他需要等,等春风得意,不,那太远,就等秋月扬辉,等寒梅破蕊……也等一个时间嘉许!!!
十一假期第一天,刚刚结束在原垒球馆的陪练,今天白舸和别诤陪练的双打,也是为后面集训和比赛做准备。
下场后,对面的两个男生说他们两个的配合太违规了,一个网前雨刷器,一个后场小钢炮,杀不穿打不透,只有生气的份儿。下次得把他俩拆开打,四个人笑着约好下次的场时。
袁野把别诤留下,说等余垒来,完成他们上一次的约饭。
别诤收拾着衣服随口说了句:“好,哥!”
白舸猛然抬头,见不是在跟他说话,一阵不耐烦,“袁野,小鬼我俩先回去给爷爷帮忙,你家小土太不靠谱了!”
小土是白舸给余垒起的外号,嫌他天天打小报告,他俩一见面准掐。
手边的棒棒糖飞向白舸,“土你个头,没礼貌!”袁野又看看两人手腕上的红绳坏笑着,“大师,没给我请一根啊?”
“这是随便请的吗?去去去,忙你的去!”白舸的耳朵有些泛红。
他和别诤不约而同的没有摘掉手腕上的红绳,今天见到对方的时候白舸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袁野撇着嘴,“现在我是不招人待见了,连声哥都听不到喽!”
别诤刚想张嘴,被白舸拉到身后。
就看白舸冷峻的凤眼微瞪着,双眼皮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语气不阴不阳的说道:“哥可不能乱叫,我以后叫你,叫你大哥,大哥听着更霸气,符合您老的气质,总不能跟小土似的叫你小野哥~吧!”
白舸自打听到别诤那声低音炮的哥后,再也听不得这个字从自己嘴里称呼别人了,他好像也懂了为什么袁野从不让别人称他“小野哥”。
他一阵阴阳叨过后,还没忘转头跟别诤说:“记住了吗?以后不许乱叫!”
别诤茫然不解,不知道哪里又招惹了这位“大师”,只能听话的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袁野看着两个小人儿在眼前的一举一动,心里笑笑,年轻真好!他手里的活儿没停,给顾客结完课时,说道:“我小船儿哥说啥是啥,小的们不敢造次啊!”
白舸拉着别诤往馆外走,正巧余垒拿着水进来。
“怎么又走啦?水……又不要啦?”
“去找你的小野哥吧!”白舸头也没回地走了。
“嘿,下次不帮你们去什么冰和糖的了……”
别诤打了个招呼,来不及道谢就被拽走了。
余垒耸耸肩,这又是哪一出?“小野哥,你看他们……”
袁野笑着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今天原垒休馆!
真是霸气啊,节假日正是赚钱的时候休馆,经常来的顾客都知道,这天袁老板有事,雷打不动。
白舸回家的路上拐了个弯,去蛋糕店拿蛋糕。
别诤才知道今天是爷爷生日,他没准备礼物,正想着,看到手腕上的红绳。
他看看白舸,“哥!”
白舸听到这一声哥心里甭提多舒服了,眼睛上挑,唇角上扬。
“我没给爷爷准备礼物。”
“不用,爷爷什么都不缺,人到就行!”他没在意。
“这可是我给爷爷过的第一个生日。”别诤看看两人的手腕。
白舸一下就懂了,他捂住自己的红绳,这可是……
这条红绳里的祝愿要戴在最亲最爱的人身上,他们的眼神相互凝视,在那一瞬间,仿佛开启了一扇门,这扇门通往彼此的心里。
两人到家,爷爷已经把面和馅儿都准备好了,爷孙三人分工合作,流水线式包起了虾仁馅儿的饺子。
屋外开门声,袁野和余垒两人拿了个超大的按摩椅。
爷爷一见,笑着说:“哎呀,你们两个孩子花那么多钱干嘛?”
“挣钱不就为花嘛!”
袁野把按摩椅放到客厅,跟爷爷说着功能用法。
余垒得意地说:“我们的船儿神准备什么礼物啦?”
袁野还记着刚才的仇呢,也跟着一阵起哄。
白舸一想到礼物,运了口气,“蛋糕我买的,你们都不许吃啊!”
看白舸那副小气鬼的样子,余垒耸耸肩,“给你这杯三分糖的椰子水,越大毛病越多还夹杂着那么一丢丢矫情!”
余垒不眨眼地看着白舸把水打开捞了捞冰,转手把水递给身边的别诤。动作相当丝滑,这,这,这……这还是那个“人性本私,这不是错”的白小船儿吗?把水给别人?还?还捞冰块?
袁野也注意到爷爷手腕上两条相交的红绳,中间还有一颗小叶紫檀的珠子。
难道还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抬眼看了看在认真包饺子的别诤,耳边那枚绿色的耳钉让这个本应阳光可爱的小男生多了一份不羁桀骜,好像每次别诤打球都只戴那一只左耳。
饺子都包好了,袁野负责炒菜,炖的排骨汤爷爷一早就弄好了。
白舸扒着厨房门说道:“社会我野哥,蒜苔请注意火候!”
跟快闪似的说完就跑了。
袁野手快,余垒跟着两个孩子玩闹的时候菜已经上桌了。
白舸把酒杯摆好,只给别诤拿了刚刚的椰子水。
袁野揶揄道:“小诤不喝点儿啊?”
“喝什么喝,他一个儿童,不教人点儿好!”白舸看看在摆碗筷的别诤,“别跟他学!”
“得嘞!”袁野给大家的杯子里都倒了白酒。
这会儿余垒不让了,“哎,这话我不爱听啊,我小野哥也是杰出青年好吧?”
“得了吧,就你把他当个香饽饽!”
“你少拿豆包不当干粮!”余垒搂住袁野,在他的脸边轻吻了一下,“我们好着呢!”
别诤抬头看到突然有些脸红,没插嘴。
白舸吧唧了嘴巴一下,“你俩注意点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爷爷把汤端上来,几个人也都安静下来各自坐好。
爷爷今天特别开心,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笑容里充满温暖和幸福。
“爷爷,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余垒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爷爷,我的球馆还得靠您招揽生意呢啊!”袁野一仰头杯中酒尽数全收。
“爷爷,生日快乐!我……”别诤拿着杯水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微微一笑,“小诤还小,这杯爷爷喝。”
白舸拿着酒杯,“爷,我喝两杯,把小鬼的喝了!您就健健康康的!”
白舸喝了一杯又倒一杯喝了,“这杯小鬼的,能不能商量商量,少打点儿我。”
他喝完发现椰子水在手边,于是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余垒算是被他俩彻底打败了,他瞄了一眼袁野。
袁野朝他眨眨眼。
白舸坐下时歪了歪身子,小声在别诤耳边说:“水还是有点儿凉!”
他在桌下捏了捏别诤的手,今天的手是温的,他满意得点点头。
刚刚喝完酒,嘴里充斥着酒香,气息扑到别诤的耳畔,让他有些紧张。又突然被捏住右手,他差点儿把左手的筷子扔掉。
袁野有深意的看了眼余垒,余垒低头笑笑,两人的手也不知不觉牵在一起。
“你个臭小子!”爷爷呵呵一笑。
他让孩子们都多吃一点儿,让白舸多给别诤夹菜。
白舸用勺子挖了半盘儿蒜苔放到别诤面前的碟子里,还没忘顺嘴夸了一下袁野的厨艺。
袁野看时间差不多,去烧水准备煮饺子,白舸把蛋糕准备好,他们拉上了窗帘,屋里只有一根蜡烛的光。微弱的火光如同一个温柔的守望者,陪伴着这家人的生命成长,守护着这美好的瞬间。
“爷爷,许愿吧!”
白舸带头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敲门声打断了生日歌和接下来的吹蜡烛。
“你们等我一起吹蜡烛。”白舸去开门。
异样的安静,门轴转动的吱呀吱呀声伴随一声“小舸”传到屋里。
别诤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袁野余垒闻声赶紧跑了过去,余垒把白舸拉回屋里,袁野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从什么地方赶回来的,他把水果放到桌上,看着爷爷说道:“生日快乐,爸!”
爷爷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面露喜悦,反而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时,别诤才意识到,被拉进屋的白舸浑身发抖,好像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余垒挡在他面前。
白舸脸色在烛光下都显得铁青,嘴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爷,吹蜡烛吧!”
袁野喊着:“来,咱们一起啊,一起。”
蜡烛熄灭,没有刚刚喧闹的掌声,余垒赶紧把窗帘拉开。
光亮占领了整个屋子,爷爷让袁野添副碗筷,袁野还没动。
白舸拿起桌上的水果,额头青筋暴起,双眼猩红,“白嘉澍,我爷芒果过敏!”说完拿起水果离开了房间。
砰地一声,关门的声音。
白嘉澍满脸的疲倦和歉意,眼睛却看向了屋里唯一陌生的面孔。
“叔叔好!”打完招呼,别诤朝袁野说:“野哥,我去看看!”
袁野点头。
爷爷让他小心点儿,别诤应和着。
门口还站着一个男人,别诤瞄了他一眼,赶紧追了出去。
仿佛一语成谶,扎一根蜡烛的蛋糕真的没有被碰……
楼下垃圾桶里扔着刚刚的果篮,别诤四处望着白舸的影子。他追出小区,见到白舸拐弯的身影。他往前望了望,前面应该是个小型体育场。
正午的阳光虽然有些刺眼,操场却如同那一片青翠的净土享受着片刻的安静。倔强的少年头也不回,踏破这宁静,他没管身后的风景,只是一直往前。
“哥!”别诤大喊一声。
白舸渐渐地停下了脚步,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想从周身的空间里寻找一丝力量。无力感侵染全身,他瘫坐在足球门框旁,看着眼前泛起绿色光泽的操场,腾腾的热气炙烤着大地和他,以及远处跑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