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文学课结束,铃声刚落,初盈翻了下书包,发现自己只带了一只炭笔。她思索着要不先去附近文具店买点材料。
素描纸跟炭笔都好解决,但是她还缺一个画板。有卖画板的精品店离教学楼这里太远了,让裴奚等都没什么,重点是还得花钱。
考虑到裴奚作为F3,有学生会长光环加身,作为一个受欢迎的风云人物,势必又要像下午那样引起大家的注意,所以初盈果断拒绝了他要亲自来她班级门口等的建议,转而让他在教学楼下等。
她将桌上的书、作业纸、圆珠笔尽数收进书包,背上后一边思考,一边往楼下慢慢走去。
走到楼下初盈抬头望去,裴奚站在不远处,正温和地微笑等她。
颀长的身影,仍旧是那副温和而从容的模样,微风轻拂过他的淡蓝色发丝,隐约带着初夏的气息,活生生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他穿着圣樱学院标准的校服,领口一如既往地整洁,淡蓝色的长发被束起一半,几缕发丝顺着肩线垂落,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阳光从长廊的玻璃窗洒落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令他整个人显得愈发清隽优雅。
果不其然,不一会很快聚集过来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他。
“会长,学生会的会议记录您需要过目一下吗?”
“会长,下一次的学术论坛,主办方希望您能亲自致辞……”
“学长,关于圣樱舞会的邀请函……”
“会长,我想请教一下上次您的金融课论文……”
初盈站在楼梯口,看着裴奚淡定地被大家团团围住,心里仍在思索如何少花点钱。回宿舍拿画板累,跑大老远去精品店买画板,可以让裴奚报销但也累。
但是她这幅垂眸失神的样子,落在裴奚眼中更像是——因为面对他周围的人感到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他微微侧身,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有条不紊地应对着每一个人。
“会议记录放我办公室,我稍后会看。”
“论坛致辞我会安排时间,你去和副会长确认日程。”
“舞会邀请函?直接让秘书团处理,我不必亲自过目。”
“论文的部分……你可以把问题整理好,下次见面再问。”
他的嗓音低沉温雅,语气从容,甚至连动作都带着一种不慌不忙的节奏,完全不受人群的围堵影响。
终于如他所想,见他仍被包围着,初盈看起来实在等不下去了,走过来直接拽住了裴奚的袖口。
原本正专注地应对学生会事务的裴奚神色一顿,心底涌上愉悦的心情。他微微偏头,春水般的眼瞳中浮现一丝笑意,期待地看向面前这位面露“委屈为难”的女生。
只见初盈眼底亮了一下,一本正经地抬眸看向他:
“你等我下,我先去画室借个画板。”
裴奚温和含笑的眼底罕见地僵了下:?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围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即人群中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气,悄悄开始窃窃私语:
“会长居然……在等人?!”
“会长……是特地来等她的?”
“好家伙,我们学生会的人从来都要提前预约,她居然让会长亲自等?”
“本来就来得晚,还要会长继续等她??”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天,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八卦?”
……
裴奚站在原地看着初盈不紧不慢走开的背影,眸色加深了些。
他想象中的发展应该是——
“学长,你不是在等我吗?”少女不满地娇嗔,双眸溢满了委屈的水色。
“当然。”他的语气依旧温柔,顺势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轻缓:“抱歉,让你等久了。”
他的目光落在初盈身上,温和一笑,随即不疾不徐地收回袖口,从容地朝身后的人群点了点头,淡淡道:“其他事之后再谈。”
说完,他轻轻侧身,让初盈走在自己身旁牵住她的手腕,随后两人一同离开,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学生会成员。
“她是谁……”
“裴奚会长居然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
“会长也对她太好了!”
“这是什么特殊优待!”
初盈被他顺势带着走出了长廊,有些不安地回头看去,可他完全不理会身后的风言风语。
“不管他们真的好吗?”少女有些瑟缩地垂下头,眼底满是惶恐。
“你的事更重要。”
他眼底漾开一个极为温柔的笑意,就在那刹那,长廊另一侧是花园,风挟着浅淡的花香充盈在这一方空间里,有玫瑰花瓣飘散在空气中,轻柔地拂过他们的发丝。
“学长……”她感动地看向他,眼底是发自内心的心动与开心。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眼底满是真诚的歉意。
“不会,哪有……”她眸光颤了颤。
捕捉到她的目光,他指尖从圈住她的腕骨缓缓向上,顺势牵住她的手。
“作为补偿,待会我请你共进晚餐吧。”
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
——初盈并不知道裴奚心里预想好的这些心机小剧场,满心想着去隔壁画室借一个画板就不用花钱了。
再借一些素描纸,如果可以的话笔也都带几只。
初盈顺着教学楼底的地图,左拐右绕,终于在一条偏僻的走廊尽头找到了一间类似画室的教室。门半掩着,室内昏暗无声,只有夕阳透过琉璃窗投下的光线,在门缝间洒落出一条细长的金色光束。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有回应。
初盈等了一会儿,又试探着推开门,声音温和:“打扰了,我想借个画板——”
话音未落,她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固,甚至呼吸都滞住了半秒。
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自己。
暮色像融化的蜂蜜淌过画室的琉璃窗,那些被炭笔勾勒出的素描覆盖了整个房间,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仿佛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执念所填满。
她趴在课桌上补觉的模样,她背着画板穿过花园时,裙摆被蔷薇篱笆轻轻勾住的一瞬,她从接送车上走下来的刹那……甚至她今天喝葡萄果茶时唇角残留的淡淡痕迹也被细腻地描摹下来。
“第三排架子。”
薄荷烟的白雾从石膏像后漫出,夜顺哲隐在其中的阴影里,深紫色发丝掩住右眼,露出的左眼泛着玻璃珠似的冷光。
许是因为光线问题,带了些暗紫色的烟雾缭绕在空中,将他干净的面容氤氲地模糊,多了分颓靡的感觉。
本是清丽少年气的长相,修长的指尖夹着薄荷烟,极具割裂感的画面充满冲击性。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暗淡地燃烧着,成为这昏暗视线中唯一的亮光。
初盈站在原地让自己平息下来,心中划过一连串问号。
知道你是病娇,但是这才第几天?这都是什么时候画的,F4的画画手速这么快的吗?自从戚泽羽在瞭望台上拉着她发疯后,今天才第二天吧。
带了些辛辣的薄荷味弥散在空气中,虽然味道比游戏外的烟味好闻很多,但是抽烟这点不可忍……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她,见她没有反应便走过来,指尖夹着一支崭新的画笔。
画笔的木质笔杆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倏然滑过她的颈侧。
夜顺哲的动作极其随意,仿佛只是无心之举,指尖轻轻一转,画笔便顺着她的皮肤缓缓向上,像是随手勾勒出一条无形的线,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又带着某种暧昧不清的试探。
初盈僵了一瞬,几乎能感觉到那根画笔在她颈侧游移的轨迹,它先是沿着锁骨的弧度滑过,随后微微停顿,笔尖微微上挑,贴着她的下颌线,慢慢地抬起她的下巴。
他深紫色的中长发垂落,烟雾缭绕在他周围,眼神幽深而危险,好似玩弄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夜顺哲微微倾身,画笔顺势沿着她的下颌滑向唇角,像是在无声地描摹她下午喝果茶时残留的颜色。
他指尖微微一压,画笔的木质笔杆贴着她的唇瓣轻轻碾过,似乎带着某种恶劣的审视,“很干净。”
初盈:“……”
原来是到了F4发疯时间了,她心想。微笑地抬手一拽,从他手中抢过画笔,在手中把玩。
夜顺哲的手指微微一空,没说话。
她漾开一个浅笑,在夜顺哲阴沉的目光中,将墙上那些画着她模样的画像一张接一张、干脆利落地撕下,叠在手中。
纸张翻飞的声音在寂静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怎么乌烟瘴气的。”一道淡淡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贯的温和从容。
裴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画室门口推开门,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凌乱的画室,他嫌弃地轻轻拍了下自己一尘不染的袖口,脸上神色仿佛写着“不符合我的形象”。
“阴森森的。”景珩接着走了进来,目光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画像,神色慵懒。
“藏得可真深啊。”戚泽羽踩着有些急躁的步伐走进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爽,“总算让本少爷找到了。”
有一说一,你们三一个接一个地从门里走进来莫名有一种奇怪的喜感。
初盈看着他们微微蹙了下眉,从没想过F4全员齐聚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初盈深吸一口气,攥紧手心里的那一叠画,看向夜顺哲:
“通通没收!”
“就这些吗?”
“嗯。”他淡淡移开目光。
她的眼底多了些肃敛,瞳眸深处是半信半疑。
“真的没有了吗?”
“真的。”夜顺哲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低声道。
话音刚落下,戚泽羽打开了旁边的一个柜门,里面掉落出来一堆。
夜顺哲:……
初盈:……
景珩淡淡地掀了下眼皮:“还真是个变态。”
初盈:“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吗?”
初盈从地上捡起那些上了色的画稿,目光停留在画纸上笔触下顿了下。
“线稿还画得挺好……色彩也很干净。”她抬眸看向他,你是用什么颜料?”
夜顺哲回过神,幽幽的瞳眸似重新聚焦,多了些鲜活的光泽:
“自制的。”
“自制矿物颜料吗?”她若有所思看着画纸上明亮通透的色彩。
“嗯,想看看吗?”
戚泽羽不满地挤到他们之间:“你们怎么还聊起来了!”
夜顺哲眸色迅速冷下来,深潭一般寒凉,幽暗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他眼底满是被打断的不快:“关你什么事。”
戚泽羽眉毛一拧,向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揪住夜顺哲的衣领,力道之大到让夜顺哲一直阴沉低着头、看似颓丧的身姿被迫挺直几分。
“哈?你知道我是谁吗?”戚泽羽冷笑了一声,眼神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与侵略感,“本少爷可是戚家的少爷,戚泽羽,你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人!”
夜顺哲神色未变,目光如刀锋般冷锐,像是在看一块碍眼的污渍。
就在空气即将彻底凝固的瞬间,裴奚温和笑笑走了过来,仍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他抬手轻轻搭在戚泽羽的肩膀上:“小戚,他是……”
戚泽羽没理他,目光落在夜顺哲身上那件染满颜料的衣服上嗤笑一声。
画室光线晦暗,衬得那件旧衬衫上的颜料痕迹更加明显,斑斓凌乱。
“我知道!一看就知道一个穷酸的特招生,也配肖想她?!”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你这种变态就该迅速滚出这所学校。”
裴奚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淡淡地补充:“他是夜家长子。”
戚泽羽眉头微微皱起:“什么叶家?”
裴奚眉眼未变,声音依旧温和:“不是叶,是‘夜’。”
戚泽羽愣了下,随即脸色陡然一变。
一旁站着看戏的景珩嗤笑一声,唇角弯起一道嘲讽的弧度:“听不进话的蠢货。”
“你骂谁?!”戚泽羽脸色彻底黑了,直接甩开夜顺哲,转头就朝景珩扑过去。架势摆得十足,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火气一并发泄出来,“我忍你很久了!”
景珩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迎上去,带着一种懒洋洋的随意:“那就来试试。”
夜顺哲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领,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漠,仿佛根本不屑于加入这种低级的打斗。
裴奚揉了揉眉心,似乎对这种场面有些无奈,但依旧云淡风轻地站在一旁浅笑看着。
初盈微微歪了下头,看着眼前的闹剧心底怒火更甚,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升温,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心里的火气烧得像是野火燎过干草,燥烈而迅猛,几乎要把仅存的耐心都烧成灰烬。
她一般不用暴力的。
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抬手,动作极快,带着毫不留情的利落。
裴奚跟夜顺哲反应迅速,灵活地躲开了她的攻击,景珩却仿佛早有预料,轻轻一推,直接把戚泽羽送到了初盈的拳头前。
“砰!”
肩膀生生挨了一拳的戚泽羽抱头半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一瞬。他震惊地看着初盈,眼底透着不可置信。
这女人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他猛然想起最开始的那一天,她也是轻而易举地就挣开了他的手。
“我说——停下来。”
她的嗓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泼进了燃烧的干草里,瞬间压下所有躁动。
画室里顷刻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被抽空了一瞬,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住了。
戚泽羽揉着被打的肩膀,景珩整理着被拉乱的袖口,夜顺哲低垂着眼睑,裴奚笑意微顿,转头看向她。
初盈眯起眼睛,微微抬眸,嘴角的笑意温和又危险:
“好了,现在,由我来重新制定一下游戏规则。”
四人呆呆地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笑得如沐春风的少女。
“于你们而言,最公平点方式当然是运气啦。”
“运气?”
初盈笑靥明亮,自顾自地点点头。
“嗯,你们明天就知道了。”
身为堂堂乙女游戏的男主怎么可以这个鬼样子,那就由于她来好好改造下吧!
不是没有玩过养成游戏,但这种养成还是第一次玩呢。
结束这场闹剧后,初盈正准备走,裴奚自然地走到她身侧。
画室里弥漫着颜料和石膏的气息,散落在地的画纸微微卷起。
初盈将所有画有她的画纸全部整理好,用细线捆好带走,转身准备离开。结果刚走两步,裴奚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她身侧。
他步伐从容,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春水般的眼瞳映着窗外残阳柔和的光线,低沉温和的嗓音响起:“小夜莺,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画画?”
初盈脚步微顿,偏头看了他一眼。
“画画?”她似乎才想起这件事,刚刚被那场闹剧搅得天翻地覆,完全把这件事忘在身后了。
裴奚轻轻点头,微微侧首看向她,唇畔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不是约好了帮我画像吗?”
初盈盯着他看了两秒,目光微妙。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懒懒地回了句:“再说吧。”
裴奚长睫眨了眨,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姿态,语气温柔又充满诱惑:“是觉得五万块太少吗?可以再加……”
初盈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不,是再多都不行。”
说罢她抬步走向门口。
给再多都不行,面对这些人,当打工人永远是憋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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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