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 第9章 做戏

黄昏时，两个人影趴在了镇郊一处小土坡上。

蓝妩撑着伞，鬼鬼祟祟冒出半个脑袋：“看到了吗？”

季泠月一脸严肃地举着望远镜，朝着坡下的院落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

“是不是在屋里关着？”

“我又看不到屋里。”

这是一座村镇地区常见的自建住宅，坚固、气派，灰白色的水包砂院墙高两达三米，上面撒满了锋利的玻璃碴，里面则是一栋三层高的欧式别墅，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南侧的不锈钢大门。

这种院落，只凭她们两个，肯定是冲不进去的。

季泠月又观察了会儿，发现院子里总共停了两辆越野车，角落里则架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一个身穿白T恤的女孩正蹲在水龙头旁淘米洗菜，看样子是在准备晚饭。

她沉吟道：“就算一辆车坐两个人，她们最少也有四个人，你有什么不引起动静就进去的法子吗？”

蓝妩想了会儿，老实摇头：“没有。”

季泠月斜她一眼：“那就只能用笨方法了。”

“什么笨方法？”

“我混进去，在那锅里下点药。”

蓝妩沉默了会儿：“你不会是想跑吧？”

“……”季泠月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我要是想跑昨晚就跑了，还用等到现在？”

蓝妩自知失言，乖乖闭上嘴，过了会儿，又伸出指头小心戳了戳她。

季泠月没好气道：“干嘛？”

“你要怎么混进去？她们昨晚不是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了吗？”

“是啊，所以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只是……”她蹙起眉，犹豫道：“可能会有点危险。”

日落西山，无垠天空红霞如火，另一边则逐渐闪烁起微弱的星光，墨蓝色的夜幕缓缓晕染开来，微风拂过，白日炙烤的温度也变得清凉些，虞山叶舀出一勺粥尝了尝，满意唤道：“丹柏——”

“哎，”屋里的女孩应声：“怎么了？”

“把碗拿出来。”

“好。”

没一会儿，丹柏便拿着干净的碗筷走出别墅，虞山叶一边伸手去接，一边得意道：“不是我跟你吹，这次煮的粥简直完美……”

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虞山叶吓得一抖，和丹柏对视一眼，抬头喊道：“丹青，怎么回事？”

很快，三楼窗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让我看看，啊……好像有人在往我们这边跑。”

“有人？”

“对，”女孩拿着望远镜眺望了会儿，脸色微变：“等等，她后面还追了个人，啊……不，不是人，红眼睛，是吸血鬼，有个吸血鬼在追她！”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往枪里装填银弹，一边严肃道：“丹柏，回屋去。”

虞山叶也放下汤勺，拿起放在旁边的复合弓：“老师她们还没回来，我们要开门吗？”

“当然，”孟长歌皱着眉，举枪对准门外：“难道要见死不救？开门。”

虞山叶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后，便拉开插栓，猛地推开了门。

一个踉踉跄跄的瘦弱人影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浑身血迹斑斑，而她身后不远，果然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吸血鬼，正以常人难及的速度朝女孩扑去。

嘭的一声，子弹擦过吸血鬼的肩膀，女孩也吓得一抖，扑通摔倒在地上。她还没感觉到疼，小吸血鬼就压了上来，一口咬到她脖子上。

“唔！”

季泠月有气无力地挣扎起来，耳边响起急促靠近的脚步，又是几声枪响，蓝妩灵敏地躲过，意图把她拖走，但很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季泠月喘息着抬头，瞧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正努力把她从蓝妩那里抢过去。

“嘭——”

这次的枪声几乎近在耳边，随之而来的，是小吸血鬼痛苦的悲鸣，季泠月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看，只瞧见一个仓皇逃离的身影。

一直开枪的女人紧紧追了上去，抓着她的女孩着急地喊了声学姐，一跺脚，半拖半抱地把她抗回院子。

“山叶姐姐！”

季泠月抬眼，发现屋里又跑出来两个年纪更小的女孩，被叫做山叶的人把她交给这两个女孩，便也提着武器匆匆追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空旷了许多，围到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哇，你看她脖子上，好多牙印，还在流血呢。”

“我看得见，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把医药箱拿过来。”

个子稍高的那个女孩快步离开，面前顿时只剩下一个孩子，季泠月咳嗽几声，哑声道：“我的，我的……”

女孩扶住她：“你慢慢说，别急。”

“我的包，掉在外面了，你能帮我拿来吗？里面有止血的药。”

“好，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果然，她深信不疑地朝门外跑去，四下无人，季泠月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药，全部倒进了仍冒着热气的锅里，做完这一切，她用力把药瓶扔出墙外，又虚弱地坐了回去。

接下来，她只需等待她们空手而归，喝下米粥，昏昏睡去。

没一会儿，刚才进屋拿药箱的女孩回到她身边，愣了一下：“丹青呢？”

她猜测那个好骗的女孩就是丹青，刚要回答，门外就传来匆匆脚步声，接着，身形高挑的女人拽着一根绳子走了进来。

呲拉——

似乎有重物被拖行过来。

季泠月一怔，顺着绳子往外看，小吸血鬼身形狼狈地躺在地上，几乎被捆成了粽子，肩膀上还插着一支锋利的银箭。

……

看到蓝妩这么惨，她却忽然有些想笑。

啊呀，一向光鲜亮丽的大明星，竟也有这种泥巴地里滚了一圈的模样。

蓝妩眼眶红彤彤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揍了一顿后疼哭了，看到季泠月后，她勉强歪过脑袋，冲她凶狠地呲了呲牙。

季泠月皱起眉，歪头打量着她。

这样的蓝妩，实在要比平时顺眼不少。

等等，这好像确实是个好机会……

她眯起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蓝妩的目光逐渐发生了变化，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对不起，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你的背包。”

季泠月回过神，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孩，慢半拍道：“没事，找不到也不要紧。”说着，她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事。”回答她的，却是那个高挑的女人，她把绳子交给身边的虞山叶，走了过来：“我叫孟长歌，你是？”

“季泠月。”

“季泠月，”孟长歌点点头，打量着她：“原来你是人类啊，可我记得，昨晚我们打中这只吸血鬼的时，你就在她身边，还带着她逃走了。”

季泠月勉强笑了笑：“我们以前是好朋友，她也不是个凶狠的吸血鬼，没想到昨晚受伤后就突然变了性子，甚至想咬死我……”

“哦，”孟长歌点点头，神情放松了些：“这倒是，吸血鬼是极其阴险狡诈的生物，惯会伪装出友善模样，你能看清她的真面目再好不过了。”

正说着，一旁的虞山叶忽然咦了一声，惊讶道：“这只吸血鬼，怎么和我们抓的那只长得一样？”

孟长歌愣了下，转头细细去看，终于从蓝妩那张脏兮兮的脸上看出了端倪：“你叫什么名字？”

蓝妩在地上扑腾了下，把脑袋撇向一边。

“啊，她不会是蓝妩吧！”

丹青惊讶地出声，周围几人顿时看向她，小姑娘一愣，抿了抿唇，心虚道：“我以前在山上偷偷看过电视，她……她是个大明星，我还给她投过票呢。”

“都姓蓝，”孟长歌皱起眉：“你该不会有个姐姐叫蓝鸢吧？”

蓝妩眨了下眼，终于舍得看她：“你见过我姐姐？”

孟长歌笑了声：“岂止见过。”

她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颈上一处还未愈合的殷红齿痕：“她可比你凶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