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不田居 第3章 第 3 章

熊怀山看着明檬眼圈通红地爬上来，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了过去，笨拙地安慰道：“哭出来就好了，人生关关难过关关过。”

明檬恍惚地看着熊怀山手心里的餐巾纸。此刻餐巾纸放在他宽阔的手掌里，都显得迷你了。她没接，自己顺手抹了把脸，勉强一笑：“嗯嗯，没事。”

没事才怪！出大事了！自己好像出现临死前的幻听了！

她的耳朵里一会是什么“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一会是什么“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不是，难道自己对古代诗词歌赋的热爱这么深沉的吗？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慌神之下，明檬中饭都不想吃，打了个招呼，钻进了自己的卧室中。

红梅姐还有点担心，她中午特地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小姨那么瘦，咋能不吃呢？”她正准备拿个碗，给明檬夹点菜送过去，便被熊怀山拦住了。

“妈，”熊怀山拍拍老妈的背，“你得给人家一点时间缓缓，会好的。你忘了，当时我从城里回来……”

红梅姐想了想，也是，当年熊怀山回来的时候，更加半死不活的，工作了几年，大小伙子瘦得跟咪咪虾条似的。这些孩子，多半都是在大城市里受了什么委屈。大城市好啊！什么都发达，什么都新鲜。可是大城市也苦，实在受了委屈，回家歇歇，甚至就这么留下来，也挺好。

他们都没猜到明檬回来的真实原因。此刻的明檬，正拿枕头捂着脑袋，但还是隔绝不住那在脑海里一个劲儿吟诗作对的电子音。

忙活了一个早上，明檬的身体又撑不住了，一阵冷汗上来，熟悉的疼痛感袭来，她甚至感觉喉咙口有血腥味在泛上来。

“嘟——检测到宿主生命值岌岌可危，仅剩五个月。归园田居系统特启动应急模式，以维持宿主正常活动。在本系统应急模式期间，宿主的疾病负面状态将全部被消除。应急模式期间，收益减半，直到宿主生命值剩余额度超过十年才恢复正常。现在——园神，启动！”

什么神启动？

明檬无语，但是一瞬间，她的身体仿佛有什么能量流过，短暂的酥麻以后，疼痛瞬间消失，想要呕吐的**也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肚子叽咕叫了两声，表示自己很饿。

不是，老天爷，你在跟我玩真的？

明檬顾不上穿鞋，火急火燎地从二楼冲到了一楼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子前，自己脸色红润，黑眼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早上哭红的眼睛，此刻也黑白分明，飞快地眨动着。她深呼吸了一下，身体那种病痛沉重的感觉也不翼而飞，蹦跶两下，人仿佛回到大学时那么轻盈有力。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明檬僵硬地摸摸自己的脸蛋，挺Q弹的……管他呢，就算是回光返照，自己也试试！

“系，系统？”她轻声说道，生怕下一刻这就是自己临死前的一场美梦。

“在呢，”归园田居系统应得干脆，“开始做任务不？宿主啊，广阔天地，大有可种！”

种种种！

她本来还是个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却恨不得给老天爷磕几个头。等等，该不会是自家爷爷奶奶，在下面用遍了关系，给自己送来这玩意的吧？

“发布新手任务——晨兴理荒秽。请宿主在一天内，清理出一块十平米的菜地，奖励生命值一天。”

菜地……明檬一拍手，自家厨房后头，就有个菜园，顾不上肚子饿得咕咕叫，明檬立马打开厨房那边的后门，在这菜地里巡视一圈。要是整理出来，算上边边角角，可能还不止这点大小。乡下地不那么值钱，他们这小镇子，给临街的门面房算的地可真不小。菜园没有围墙，多年没人回来照顾，菜地里杂草和灌木长得东倒西歪，也许是日头晒，有些都枯死了，看起来和两边人家整整齐齐的菜园子简直天壤之别。

明檬有些奇怪，怎么没人在自家菜园上一起种？自己还担心上面种了别家的菜呢。等一下，该不会这上面就是菜，但是自己没认出来吧？

遇事不决，问红梅姐。

明檬啃完个面包，再一次麻溜滚到了邻居红梅姐家。

红梅姐刚吃完，看见明檬，批评道：“怎么中饭都不吃？吃了吗？姐再给你热点？”

明檬客气了几句，不好意思地说明了来意。

聊起这个，红梅姐就得意起来了：“那我们左邻右舍的，这点文明还是有的，种之前肯定得争得你们家同意呀。而且我们各家住的人口不多，种的菜多了，没人吃烂了也可惜，拿出去也卖不上价。往年你熊叔……啊，是你哥还给你薅薅草，今年你哥出去了，我懒得弄农活。”

明檬不知道的是，有时这邻里之间，就怕谁先开了头。要是谁先占了点明家的菜园，旁边想着不占白不占，就也占点。可要是谁都不先试探，最后反而就规规矩矩了。

“姐，那家里还有我哥做农活的农具吗？”明檬双手合十，嘿嘿一笑，“能借我吗，我想今天下午把我家菜园子整出来。”

这是真打算留下来长住，还是小年轻一时头脑发热？红梅姐惊讶地停住手里的活，迟疑一会，带着明檬走到后头：“农具都在这，就是你会做这活吗……”

明檬还真不会。

小时候她是跟着爷爷奶奶住在村里，但那都是六岁之前的事了，她对农事的记忆只剩下自己在油菜花田里疯跑，在棉花堆里打滚，哪里记得怎么干活？等她大了，更是在城市里苦读，可以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

但她有信心！

“我会看视频学。”生死存亡关头，人的存活欲可以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明檬庄重地像是在说人生宣言，“我一定要把这片热土开垦出来！”

妹，咱就开个荒，不至于不至于。

红梅姐开始给明檬介绍各种农具：长把锄头除草、平耙搂草、铁锹翻整、小尖锄头挖穴、起苗耙栽苗……

明檬从前从来不知道，小小一个菜地，竟然也需要这么多农具。如果不是为了活命，此刻她可能已经知难而退了……

“没事，上手快得很，”红梅姐看出了她的如临大敌，安慰道，“小抖视频上不都说了么？咱们中国人，骨子里都是种地的天赋。有人带着上手就行——熊怀山！熊怀山！下来！”

刚刷完碗上去躺着睡觉的熊怀山不耐烦地吼道：“干嘛？”

红梅姐声音更响：“下来带你小姨去种地！”

明檬的耳朵翁隆翁隆的。

她悄悄揉揉耳朵，心里轻轻问系统：“系统，我开整菜园有人帮忙可以吗？会扣我生命值吗？”

系统回答得很是爽快：“可以帮忙指导，但是不能全部别人代替，除非你们形成了正式的雇佣关系。”

雇佣关系？这明檬熟。小时候幼儿园里，熊怀山天天给她自愿当小跟班，算不算雇佣关系？

系统仿佛听到了明檬的小算盘，补充道：“是过了政府文书的那种雇佣关系，给人家交五险一金的那种。”

……

这系统，还怪跟得上时代呢！明檬都有些好奇系统的来历了。等她解决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值，一定要好好打探一番。

“你要种地？”午睡泡汤，熊怀山郁闷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明檬的小胳膊小腿，“你会种吗？”

明檬已经扛起了锄头：“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今天，我势必要把这里整出来！”

就不能等太阳弱一点？

人已经窜出去，在田里挥汗如雨了。熊怀山郁闷了一会，到底是于心不忍看着“小姨”无头苍蝇乱薅，提着铁锹出了自家后门，自认为恶声恶气地对着明檬说：“你得戴个帽子，不然正午的太阳能把你晒秃噜皮！”

明檬哪里还顾得上戴帽子。活下来的希望就在眼前，且她好久没感觉自己这么活力满满过，现在满满都是干劲，根本停不下来。

还真是那句话，她虽然没干过农活，但是不笨，也是做惯了事的人。看着熊怀山铲草的模样，她试了几次，很快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发力程度，上了手。有些灌木上有小刺，熊怀山折返家中拿了两幅厚厚的手套来：“戴上，不然还会长水泡。”

耙子出场，把杂草统统搂到了一边去。但小菜园的开荒才刚刚开始。这块土地许久没人种，土地硬得和水泥地一样不说，里头还有许多小石子和草根。明檬逐渐感觉自己的虎口生疼。

“我去打点水，把地浇浇湿再翻。”熊怀山拎起水桶，走向了后头的小河。

明檬一脸严肃，开始打开手机，百度搜索——菜园开荒、开荒人员、开荒交多少五险一金有人愿意来？

……

手真的好疼！

熊怀山不知道他小姨创业未办已经想着中道崩殂，还在尽心尽力地一边帮忙干活一边科普：“一般来说，先翻地后浇水，但是这地太干了，我们就先浇水，让土地半湿半干，方便翻地。你要是真想种，明儿再去买点肥料，翻地的时候一起拌进去，菜长得更好。还有，以后种了菜可不能大中午的浇水，会晒死……”

熊言熊语絮絮叨叨，明檬却已经魂飞天外，机械地跟在水桶后面一下下弯着腰松土，间或捡起草根，对准草堆扔过去。两人一直忙活到五六点，才算把小菜园彻底翻整出来。

“去我家吃一口吧？”熊怀山也不讲究，“就中午的菜，你也别嫌弃。”

哪里有嫌弃的道理？只吃了一个面包的明檬早就饿了，不过后来硬生生喝水喝饱了。她现在手脚发软，无力地点头：“不、不好意思啊，我再来蹭一顿饭……”

“没事，”熊怀山乐了，“你可能不记得了。幼儿园的时候，我隔三差五就上你家跟着你爷爷奶奶蹭饭呢。”

本文种菜经验来源于我外公外婆、xhs、百度百科、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出版社的《菜园栽培与管理》、《想吃菜，在家种》以及正在路上的《手把手教你种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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