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路上的绊脚石 第27章 第 27 章

“阿姨，给我讲讲空青小时候的事吧” 姜木樨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这孩子，不嫌阿姨唠叨”

“怎么会，我想要多了解空青。”

“好，那我给你讲讲。” 老人想到过去的事情，打开了话匣子。

“这孩子看上去一路顺风顺水，其实也很不容易啊！我年轻时工作拼命，也不懂照顾自己身体，怀她三个月的时候得了一场感冒后，就一直咳嗽，也没时间去医院，咳嗽了一个月后终于忍不了了，去了医院做透视，人家医生诊断是结核性胸膜炎，胸腔积水已经快满了。用大针管子抽出来好多积水。” 想到当时的病情，景妈依然心有余悸。

“哦？那怎么办，当时这种病要用抗生素的吧？可是怀孕又不能用抗生素……” 姜木樨看到景妈的表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时医生说，你治这个病需要用大量的激素和抗生素，会对胎儿造成伤害，这个孩子生出来会有缺陷，你想好还要不要这个孩子，不想要的话可以考虑引产。当时我真的犹豫了，生出来的孩子如果残疾他自己痛苦，家长也跟着痛苦。要么就打掉吧。可是孩子外婆坚决不同意，说那是一条小生命，不能打掉，生出来我帮你养，就是生出一头小猪来我也帮你养着！就这样我怀着她治病用了大量的激素抗生素，生她的时候大家都忐忑得不行。”

姜木樨被景妈的情绪感染，皱起眉头，仿佛感受到景妈当时两难的境地，做为母亲，这种选择该是多么艰难。

“谁知道她生出来之后头发就黑黑的，别人家孩子眼睛都闭着，她出生就睁着眼睛。我们用手在她眼前比划，她眼睛会随着动，说明没有瞎，在耳朵两侧拍手她也会随着声音动，说明不聋。剩下的就等她慢慢长大观察智商了。结果这孩子还蛮聪明，一切发育还算正常。上了学发现她学习还挺好的。”景妈笑起来，孩子出生后，她和景爸当时欢喜极了，认为这个孩子一定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天使。也感谢老天爷，没让自己的孩子有缺陷。

“但是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这孩子从小体质就不好。小时候发烧咳嗽是家常便饭，而且怎么吃药打吊瓶都不管用，后来这月事来了之后也不正常，经常是流血流两个月都不走，好不容易走了又不来了，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多年，孩子都贫血了。都怪我没给孩子一个好身体啊！”

说到这里，木樨看到泪水在景妈眼里打转，只有孩子才会这样地牵动一个母亲的情绪吧。

“看了好多医生也没有根治，后来想着试试中医吧，就挂了徐医生的号，结果在徐医生那里竟然治好了！我想是这个原因她才坚持要报考中医药大学的吧，她高考的分数可比中医药大学的分数线高出了好多！”

“虽然她身体不太好，但我还是严格要求她，身体问题是可以克服的，那么做人必须要努力，不能落后。我工作太忙，有时候在教育她的问题上有时会缺乏耐心，她偶尔有点小脾气小叛逆，但最终她还是会听我的。可婚姻大事的问题上却说什么也不听话了，说来也怪，可能先天的影响体现在这里了，她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小时候那会儿我们还挺省心的，不用操心早恋的问题，可是后来年龄大了该谈的时候也不谈，就开始让人操心了，看来还是比人家别的孩子少了根筋，唉……” 说到这里景妈无奈叹气。

“这孩子小时候挺开朗的，读研之后就总是郁郁寡欢的，话也越来越少。跟我们交流也越来越少，问她也不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能还是先天身体不好的原因吧！我们老了，也帮不上她什么。看到她交到你这么阳光开朗的朋友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

姜总专心听着，不想错过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

空青保留了最后一点理智，没有逃回自己的住处，也没有走远，毕竟有客人在，就这样直接离开是有点过分的。在小区里快速走了十圈，心中的烦躁才渐渐平息。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每次听到父母的催促时会如此烦躁，甚至体会到什么叫怒发冲冠，感觉那股怒气快把头发冲得立起来，如果量血压的话自己当时的血压会直冲180吧？

当年那些最灰暗的时期过后，她心力交瘁。她知道自己病了，为了治愈自己，她一直在修心修行，读经、打坐，多年过去了，她自认为自己修得还可以，好像已经没什么事可以打破内心的宁静，可唯独面对双亲的时候不行。

冲冠的能量随着体力的耗尽而消逝，她走得有些累了，在小区角落的小凉亭的廊凳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能量卸掉后，负面的情绪接踵而来，心中开始被哀伤填满，之前的修行似乎在此刻功亏一篑。

她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疏离感，仿佛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甚至自己的双亲？既然不能互相理解，那么大家保持距离相安无事，让自己平静度日也不可以吗？既然不该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多年前痛彻心扉的暗恋、现在又被逼迫、自己已经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清静，这也是奢望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度过余生，可父母的关心担忧似乎变成一副锁链，把她紧紧锁住，锁住她渴望自由遨游于人世间的灵魂，无法挣脱。

木樨心里笃定空青不会走远，因为她知道空青是知礼之人，不会过于怠慢自己这个客人。

她知道她肯定不会去人多的地方，所以在小区各个角落寻了一圈后，终于在一个几乎没有人停留的小凉亭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抱紧双膝坐着，身体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长发些许凌乱，额角还挂着微微细汗，目光垂着，被长长的睫毛覆盖，不知在想什么。那失落的样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令人怜惜。

姜木樨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

空青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抬头就看见木樨正温柔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