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贺玺醒过来,依旧非常虚弱。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二点了,明明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他却一点都不饿。
撑起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洗手间洗了洗脸,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任风吹进来。
楼下只有邱敏清正举着手机,对着空无一人的水池子,也不知道又在直播些什么。
叹了口气,贺玺只能强忍住不适下了楼。
“贺玺,你好点了吗?”
谢承锦他们正在吃饭,看见贺玺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半点芥蒂都没有。
或许是在古村吃得太好了,他看上去又壮了些,将原本合身的衣服撑得有些绷紧,整个人像是挂在架子上,显得方方正正。
嘴里还咀嚼着食物,老鼠的尾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来回摇摆,看得贺玺直冒酸水。
微微移开视线,他强压下心头的恶心:“好多了,真是对不起,撞坏了你的车子。”
谢承锦大方地一挥手:“没事,只是辆车而已,人没事就好了。这件事也怪我,应该多劝劝你。阿强跟我说了,我没当回事,反而害了你。”
贺玺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谢承锦一吸,总算把老鼠都吞咽了下去。
“村子里有规矩,不论是谁,来了都必须呆够七天才能离开,否则就只能在村子周围乱转圈,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他跟我说的时候,我没当回事,谁知道你真的出事了。”
贺玺震惊,竟是如此……
虽然有些诡异,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当时阿强跟他说话,估计也是这个意思,是自己没当回事,一心只想离开。
“这什么破规矩,真是邪门。”
邱敏清大声嚷嚷着,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冯娜丽。
贺玺一愣,冯娜丽也在外面吗?他刚才怎么没看见?
见到贺玺,邱敏清冷嘲热讽:“某些人就是有少爷病,没少爷命,还是安安心心地跟着大部队,别整天找麻烦比较好。”
贺玺懒得搭理他,既不想吃饭,也不想回楼上,干脆就到院子里转转。
有什么声音……
有点像竹笛,从远处传来,曲调很是怪异,忽高忽低,刺得人耳朵生疼。
贺玺有些好奇,推开门朝外看去,才发现从村头走来的竟是一支送葬队伍。
戴着白色、没有五官面具的人,头顶大红机关,身披棕色羽毛,手里拿着桃木做杆、糯米纸做刺的狼牙棒,三步一转地挥舞着。
后面是两个吹笛人,脸上用红色的颜料涂抹着,漆黑的指甲不断按着笛子上的孔。
再往后,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男一女,分别穿着白色的寿服,挎着篮子,抛洒着白色纸钱。
最后就是抬棺人了。
不过棺材很是奇怪,大得出奇,足足能躺下三个人。漆黑的外皮,在封口处用白色的粉笔画着图案,长钉钉入,留在外面的把儿却是鲜红色。
抬棺一共有九个人,但并不是用肩扛或者挑起来,而是放在一个大推车上,缓慢地推动。
看起来格外沉重,车轱辘在泥土路面碾压出深深的痕迹。
村子里死人了?
贺玺疑惑之际,看见谢承锦他们也出来了,尤其是邱敏清,居然这个时候都还在直播,也不怕犯了忌讳。
岳初白也看出了问题:“这棺材太大了吧,正常来讲,就算死的人多,也不能合用棺材。”
谢承锦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村子特有的习俗。不过我怎么不知道村里死人了,真是奇怪。”
阿强也跟在队伍后方,目光扫过他们几人,闪烁着诡异的恶毒,尤其是在看到邱敏清手中的手机时,眼珠子都仿佛融化出红光。
在他身后,还有个穿着制服的JC骑着摩托,慢悠悠地跟着。年纪看起来跟阿强差不多大,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就是酒气有些重。
看见他们后,还十分关心地停下车,摇摇摆摆地走到他们面前,细细打量着。
“你们就是新进村的客人,在这里玩得开心吗?如果有人找你们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保证解决一切问题。哦对了,我叫阿木,叫我阿木叔就可以了。”
阿木身上的制服大概是太久没洗了,脏兮兮的,看起来有些掉色,款式也格外老旧。完全没有半点尊重地敞着怀,皮带也扣得松松垮垮,裤子都掉到了胯上,实在看不出半点JC的模样。
谢承锦递给他根烟,笑容洋溢地说:“那就多谢阿木叔了。”
阿木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点燃烟,反身回去骑上了摩托车,继续摇摇晃晃地跟在队伍后面。
风刮了过来,一地的白色纸钱在空中翻飞。竹笛的声音宛如卡住一般,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贺玺挡了一下脸,再看过去,却发现阿木的车后多了个黑影。
什么时候又去了个人?就他那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也有人敢上他的车。
可等看了一会儿后,他却发现了不对劲。那人黑黢黢的一团,离得远有些看不清,却只有上面一团,根本没有下面的脚。
黑影趴在阿木身上,身体外表奇怪地蠕动着,竟然顺着阿木脖子后面的皮肤,不断地往里面挤。
贺玺瞪大眼睛,浑身冰冷。
“贺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岳初白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他指了指阿木,愣愣地问:“你……有没有看见摩托车后面的……人?”
岳初白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有,送葬队伍是不允许临时加人进去的。你看村民的房子都大门紧闭,别说是坐在阿木的摩托车了,就算是出来看,都不会。”
贺玺又看过去,黑影已经快要全部挤进去了。顺着阿木的伤口,能够清晰地看见分割开的血肉、裸露的白骨甚至还有跳动的内脏。
终于,最后一点也融合了进去。阿木的伤口闭合,仿佛什么都没有一样。
贺玺闭了闭眼睛,已经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
邱敏清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嘲讽:“等回去,你该去看看眼科了,别整天在这里疑神疑鬼,制造紧张气氛。”
贺玺保持了沉默,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阿木。岳初白没有附和,其他人都像是封上了嘴巴般,一句话都不说,倒是显得邱敏清声音刺耳。
邱敏清一阵不爽,这些人,不论贺玺做什么事,他们都无条件地忍让他,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肩膀。
无聊,别以为这样他就会给他好脸色。
可就在余光一瞥之间,他发现,所有人都站在一排上,根本不可能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膀。
一股寒意从后背蹿上来,心扑通扑通跳得激烈。
不……不会吧……也可能是哪个村民。
可刚才岳初白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这些村民为了避讳,连大门都不会出,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跟他这个外乡人搭话。
所以,这只手是谁的?
邱敏清僵硬地低下头,就看见肩膀上的手灰白肿胀,指甲已经脱落,露出泡发的肉,白色的蛆在里面来回爬动,乳白色的水已经沾湿了他的衣服。
“啊!!!”
这一刻,他再也承受不住恐惧,尖叫地摔倒在地上。
“你又怎么了?!”
谢承锦不耐烦地看着他,搞不懂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跟中邪了似的,整天胡言乱语。
邱敏清涕泪横流,哆哆嗦嗦地说:“刚才……有只手……”
谢承锦看了一圈,没看到有旁人在,忍不住皱起眉头:“看错了吧。我说你们真是的,贺玺看错还情有可原,离得远,看不清楚。你离那么近,要有问题,大家都看到了,还轮得到你一个人叫。你仔细看看吧,别整天大惊小怪。”
岳初白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从他的肩膀上拿下了一片泛白的树叶。
“可能是刚才那股风吹下来的,别紧张。”
是……是这样吗?
邱敏清看着树叶,确实跟他刚才看到的手很像,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想到这,他才松了口气,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向贺玺。
“都是你,非得胡言乱语带了个头,要不然我也不会看错。”
贺玺没有说话,这样沉默的态度愈发然邱敏清感到不爽。他从来都是这样,高高在上,好像看不起所有人,其实不过也就是个胆小鬼罢了!
可这一次贺玺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觉得……或许邱敏清并不是看错。
这里真的很诡异,他感觉到危险正在慢慢朝他们而来。
此时,送葬队伍已经看不见了,估计是直接进山了。难怪他们要选择大中午的时候去,不然这一去一回恐怕天就晚了。
没了热闹看,众人返回房间。这一次来,还有写生的任务,只不过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一直没能开展。现在时间正好,可以去搞搞活动。
村子的风光还是不错的,前面蜿蜒的小河清澈见底,鱼、石头、沙、草都看得清清楚楚,一点污染都没有。岸边是翠绿的草,对面是葱郁的树,远方是朦胧的山,美得宛如一幅画。
贺玺摆好画架,拿着桶到岸边接水,方便刷洗画笔。
清澈的河水倒映着他的影子,影子……那是什么……
贺玺看着倒影里的自己脖子上像是多了什么东西,身子微微倾斜,想要看清楚些。
再近点,再近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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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两面神明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