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白笙默看着远处不断簇拥的黑云陷入沉思。
栀璃见他眉头微簇俨然一副严肃表情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随即也警戒起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白笙默抓起栀璃灵活的钻进一旁的丛林,他褪去上衣,盖在栀璃身上。
栀璃明白这是要掩去她身上的“人味”。
届时,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厚重的闷响步步涌来,栀璃不觉紧了紧手心,眼睛死死盯着声音的源处。
重响声戛然而止,前方缓缓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栀璃瞪大了眼睛,这人身大手短,体态臃肿,头上顶着巨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它一边颠簸一边朝这边招手,直觉告诉栀璃这是个危险的家伙。
等到它走的近些来,栀璃真的想把眼珠扣出来洗一洗,这特么除了会直立行走之外哪里还像个人?
浑身长满了粗糙密集的长毛,有的毛发像是被血或者什么东西黏成一团,从腰间掉下来一圈恶心的稀皮。
随着它的继续动作,肥大的下半身与崎岖的肩膀形成巨大的对比。
栀璃觉得这要是去拿全世界最丑生物奖肯定能拿第一名,不对,应该一半奖给它一半奖给那条臭手臂。
那家伙悠悠来到洞口,机械性的挥了挥手见没人应,随即抬起手就朝前劈去。
栀璃内心:……这手八百年没洗了吧黑成这样。
黝黑的手掌生出一对对锋利长刺,直直的刺进前边的无形屏障,僵持了一瞬,那家伙猛的嚎叫一声。
栀璃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碎了,是屏障!
一旁的白笙默呼吸重了一瞬。
那个奇怪东西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鼻子用力嗅了嗅,然后狰狞的嚎啸起来。
震得人头皮都要炸了开来,栀璃不觉皱眉。
那东西体型不断变大,身上披得那层皮也一点点被撑破,成块成块的掉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溃烂的里肉。
在它的肩膀上也不知何时趴了一个死胎。
这死胎应该就是水盲了。
兽物发了疯似的开始在四周狂翻起来,在它怒吼着转身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遮住了栀璃的眼睛。
“躲好。”
在那兽物将要嗷嗷叫的撞到这边时,白笙默已经先它一步,轻步游剑,给它来了一个脑击。
兽物举起利爪,朝白笙默抓去,一击比一击快准狠,明摆着人不死它不罢休。
栀璃暗暗观察着兽物肩上趴着的那个没成型的胚胎。
它泛着诡异的绿光,撅着屁股趴在兽物肩上咯咯笑着,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白泡。
钝剑终归是钝剑,白笙默进退无序,打的对方晕头转向,饶是瞅着一剑稳稳刺去,却一点不见血。
腕间的金丝不免让白笙默行动受限。
做点什么吧栀璃,做点什么吧。
栀璃注意到白笙默臂弯处开始漫出淤青,随着他的动作还在往外扩散变深。
他中毒了?
白笙默额上起了层薄汗,蓝瞳里杀气肆涌,像是没有知觉得木偶。
剑气激荡起伏。
他在硬撑,栀璃看着他轻颤的眉头判断道,如雪的肌肤上绽出朵朵血花。
只见白笙默斜后方一道冷光瞬闪即灭,栀璃找准时机,甩起手腕就冲了出去。
“小心!”
白笙默没想到栀璃会突然冲出来,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见他漏了破绽,水盲笑的更厉害了,猩红的嘴里射出几记利刃,速度极快,白笙默避剑抵挡,只听技能碰撞发出阵阵激鸣。
一道白光炸开,白笙默被刺的眯起眼后退半步。
白光争扬,他看见了光中一道笔直的身影。
衣摆借着剑气瑟瑟而飞,随散的长发映着她绝不后退的决心,是栀璃。
“你信我!这里绝对还有其他东西!”栀璃神色严肃,方才她冲过来的时候,分明感觉有什么人闯了过去。
就在栀璃以为自己要碎成两半时,死亡的气息却陡然消失。
栀璃便猜到是腕间金丝给它劫了去,还没来得及去细想,又是一轮攻击,身体已经先快一步挥手去挡那绿刃。
所幸,她猜对了。
见白笙默躲过一劫,水盲张着没有牙齿的血渊巨口咬了几下,发出一阵听不懂的指令。
它身下的兽物便朝着两人撞过来,栀璃不会轻功,吃力的往旁边跳去,被白笙默一手持剑一手拦腰的拉远闪到一边。
“你只管往前挥剑,我一定护住你身后。”栀璃扭头冲白笙默命令道。白笙默看着她微微发抖的唇咬了咬牙。
“快!”栀璃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将他一脚踢了出去,拽起腕间现形的金丝做好了随时防守的准备。
白笙默也不耽误,手里的长剑更稳,栀璃将绕到他身后的飞刃和一些认不出的招式尽数挡下,手臂的重麻告诉她要是失误一次肯定当场见阎王。
白笙默赤着上身,能看到那些青紫差不多已经染了半个身,握剑的手也不可遏制的颤抖着。
栀璃很想感谢那把剑,明明那么旧,还能撑这么久。
白笙默也顺便感谢一下,他真的栀璃哭死,一只剩件衣服也要脱下来方便她藏身。
水盲兴奋的惊叫着,嘲笑她们死前做的无谓挣扎。
乱斗之余,栀璃身上也难免多几处血口,手臂上那股冷意在次袭来。
在哪!在哪?
栀璃试图平静下来细细判断,但是打斗不止,根本不给她喘气的时间,血气上涌,头晕目眩,她判断失误。
栀璃渐渐有些绝望,她看到眼前汇聚成型的烈红火团,直奔她而来。
手里的金丝泄力滑下,“来不及了”她想,“死了没关系的,已经尽力了。”
“栀璃!”耳鸣的厉害,恍惚中她听到白笙默好像在喊她的名字,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意料中的灼痛没有将她吞没,有人拥着她倒下了。
那人手臂环的很紧,此刻正剧烈的颤抖着。
在回过神时,栀璃艰难的抬起头,一眼便是眼前一脸血的白笙默。
源源不断的血在他嘴角晕开,栀璃以为他死了,心不禁被揪起来,茫然道:“对不起…我以为我没了,你能逃得更快的…对不起…。”
生死攸关关键时刻都没见她这幅模样,现在因为自己要死了她人突然呆住了。
白笙默说不出来应不应该高兴,他现在还没死呢。白笙默额头青筋暴起,闷闷吐了一口血。
栀璃翻身把流血的白笙默护在身后:完了,快死了。。尽力给他保个全尸吧。
那水盲跳到地上,吹着口哨啪嗒啪嗒朝这边爬过来。
混沌之际,栀璃脑子里使书上那句话。
当即并指往落在一旁的断剑上狠狠划去,血珠如串。
她并想着那句话,眼里映着珠红,只觉得身上滚烫,浑身血液都叫嚣着沸腾,下一秒天上降下两道惊雷,一条淙蓝的长鞭滚着闪电在栀璃指尖呲呲作响。
栀璃兴奋的失去了表情管理,她露出一丝诡笑,挥鞭便朝着被闪电击飞的水盲劈去,长鞭所触及之处,都被炸的漆黑。
那水盲原本还在闪电击飞的途中,此刻被栀璃一鞭抽的更远,此刻被炸的抱头嚎叫吐出阵阵黑烟。
栀璃同样不给它喘气的机会,抬手又是数鞭。
水盲拖着没型的躯体想去跟身后的兽物汇合,栀璃看出来他要找队友,指尖的长鞭像有了灵性,一分为二朝那边飞去。
兽物以掌迎击,栀璃回收一拉,远程操控,长鞭犹如山间灵蛇,一回旋便将那兽物挑飞了出去,随后发动死亡缠绕,紧紧将它困在了地上。
水盲也没好到哪去,身上也是一条长鞭缠绕,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嘀嘀咕咕叫着谁的名字。
白笙默从天上落下惊雷的时候就不可置信的傻了脸,看到了栀璃一顿乱秀后,现在更是神色复杂。
“还有一个。”栀璃冷的像行走的人形冰块,空洞的眼神定在密林某处,手掌又是在断剑上一滑。
此刻的栀璃像是燃烧的荒野,炙热又近乎疯狂。
她掌对幽林,一道韶光闪去,栀璃五指曲紧,蓝光交处响起一阵嚎叫。
栀璃突然大笑起来,催动长鞭将人往外拉,好好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对方越挣扎栀璃就越兴奋,掌间的灵鞭也就收的更紧。
见人终于被绑来,栀璃提着一旁的残剑准备找他好好算账。
“慢些,有诈!”白笙默连滚带爬的拽住了栀璃的手腕,却被栀璃一把手甩了开来,力气大的吓人。
白笙默被她这么一甩牵到了接水盲的大招接的伤口处,重重吸了一口气。
在抬手想拉她时,栀璃已经将剑狠狠刺在了那团黑影上。
是个人样,少了一个手,正要再刺上去,头顶风声呼啸,两人齐刷刷抬头看去!
是丢了的那个手!
那手刻着黑色的无名花。
在看清到底是什么花时,白笙默一僵,浑身的血液冷的彻底。
栀璃大骂一声,正欲催鞭追赶,剑下的黑人突然四分五裂。
栀璃:“???你碰瓷?”
几乎一瞬,爆炸的烟雾直冲云霄。
根据有烟无伤定律,爆了装备的栀璃也是像开了挂,没受任何影响。
腕粗的长鞭,寒光幽冽,温柔的环在二人周围,思思律动,婉若游龙。
栀璃也在这转转流光中恢复了理智,惊喜的发现,长鞭的一端就在刚才与剑柄合为了一体,变成了一个更加完整趁手的武器。
诡血器之,可诛魑魅。
魂灵离时,器灵现之。
灵器,此成。
劫后余生,栀璃举起灵鞭在天上打着围的转圈,眉眼一弯,笑成了第二轮弯月。
“还活着呀,哇喔,还活着呢。”栀璃转着灵鞭,笑呵呵的在白笙默周围蹦跶着。
白笙默轻咳了一声,找回了表情管理。道:“骄灵绕佳人,天赋齐异禀。”
他眼里似有微光闪动,“栀璃,谢谢你。”
白笙默抓了一只路过的小小麻雀,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便把鸟放走了。
他说他佩剑丢了,御不了剑,得等人来接。
栀璃心里疑问:佩剑也能丢?心也太大了吧。
栀璃等的眼皮都酸了,想睡又不敢真的睡着,担心白笙默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一个大女人该从哪走出去。
要是腕间金丝没断,她还能厚脸皮的顺理成章的跟上去,可如今金丝已断,能不能离开这鬼地方,还得看白笙默怎么想。
一个只认识一天的半生半熟的人突然开口要跟你回家,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天微亮之后,白笙默让栀璃先呆在这,自己去旁边看看。
就在栀璃等的以为白笙默是找个理由把她支开自己已经先走了的时候,白笙默回来了。
不知道他从哪披了一件棕色布衣手里还抱了一堆山间野果。
栀璃用手搓了搓白笙默鲜摘的红彤彤的果子,面无表情的品了一口,又面无表情拿了一个给白笙默。
白笙默也没多想,擦了擦直接整个塞进嘴里,下一秒,他好看的眉眼便簇到了一起,脸上的表情更是优美。
栀璃抿了抿嘴,咽了咽嘴里的酸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白笙默嘴角抽了抽,道:下次这种好东西,还是自己留着为好,不用分给我了。
白笙默闭着眼靠在墙上休息,眉间的酸气还没下去,此刻正微微颤抖着。
原来他怕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