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仙 第8章 第七章

科室，一如既往的安静。

两杯热腾腾茶水放在桌面上直至冷却，燕时渡都没等来那人的一句话，他停下手中翻动的单子。想着，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沉默寡言的社恐人员。终于在他的视线第若干次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燕时渡没忍住询问：“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沈孜见状，忍不住拉近了凳子。手臂顺势依靠在桌面上，态度很显然与刚才判若两人，一瞬间有事相求四个大字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燕时渡可没有那闲情逸致去追究他因何发生这种的转变，下一刻他略带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畔边响起，“燕医生，我听说你是临城这方面的专家。”

话一说出口，燕时渡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他道：“先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沈孜察觉到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顺势递上他那几分真假的名片，依着桌子推到燕时渡眼底。燕时渡看了一眼，名片上的照片倒是照的不错，至于这上面所说的又有几分真假，哼！著名投资人？他直面对上他的眼眸：“沈先生，究竟想做些什么。”

沈孜笑着挠了挠头，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位朋友早些年出现了些许意外，这不？多年来求医无果，偶然间这不？打听到燕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想请燕医生主刀……”

燕时渡：“身为医者，这是我的职责。这一点沈先生可以放心！”

沈孜轻笑道：“燕医生的医术我当然是相信的，只不过这位病人的情况较为特殊，如果可以我想请燕医生跟我走一趟，当然费用方面我是不会吝啬的。”

他这是算是挖墙脚吗？

燕时渡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怕他口中的那位病人，那个不方便的地方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管理局，管理局的某位病人。异能人，需要他？他们才决定想办法接近管理局没多久，如今管理局的人就主动送上门来，而且看刚才那情况，只怕是这人在管理局的地位不会低，若真是这样……

燕时渡：“沈先生应该知道的，医院有医院的规定。”

沈孜：“这个你可以放心，我……”

“沈先生，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若是沈先生真的信得过我，就尽快安排病人转院吧。还有……”燕时渡直接打断他，视线下移落在他尚未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提醒道：“沈先生，我是医者，不是玄学大师。”

沈孜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机页面，不知何时已经跳转到一些不知名的广告页面上了，卜卦算命四个大字格外显著，心底那股烦躁感愈演愈烈，他揉了揉自己的发丝，恨不得在那一瞬间将其团成一团。

燕时渡又道：“抱歉，不小心看到的。”

沈孜出了科室，反而思想是愈发清醒了。整个人像是突然变了一副模样，他冷漠的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

恰逢，另一名队友洛璃从病房处来寻他，“沈队，怎么样了？”

沈孜的视线收回，果断摘掉戴着的黑色皮手套，“边走边说。”

沈孜：“关于陆鸣的事情可查清楚了？是不是这个燕医生动的手术？”

洛璃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位燕……燕医生，燕时渡。他、据说是……据说是临城医科大的高材生，后又赴国外留学，年纪轻轻就坐上一把手的交椅。”

沈孜：“派人去查查他的大学，国外留学的经历我要尽快收到有关他的详细资料。另外，如果有必要派人、不！你亲自去看着他。”

洛璃：“是。”

洛璃终究是没忍住怀疑起来，“沈队，你怀疑这个燕医生，没道理呀！”

沈孜看了他一眼，所有的情绪像是一瞬间被按下。他问：“陈鸣，那边没事了吧？”

洛璃：“已经看过没事了。队长，尽可放心。”

两人边走边说，直到走出了快上了车，洛璃也没想明白所以然，终究是在沈孜上车的前一秒拦住了他，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沈队，那个我还是没有想明白，能不能给点提示。”

沈孜上下打量着他，“一百遍。”

洛璃怀疑他未听真切，“什么？”

沈孜：“管理局基本准则第一百三十六条，一百遍。”

洛璃后知后觉的背起基本准则，“根据《965超自然管理局基本生存准则须知》第一百三十六条，凡管理局众人在执行任务时需小心谨慎，切记请勿在人类面前轻易暴露身份，若受伤……若受伤需及时上报管理局，切……沈队！我知道了。”

几乎是在知道的那一刻，沈孜毫不客气的吩咐下属，“开车！”

洛璃刚抬眸，就眼睁睁的看着一辆汽车在自己面前奔驰而去。转眼间，偌大一个地下停车场就只剩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寒风吹过他的衣角略显凄凉。

洛璃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我、我不就反应比较慢嘛？！队长，你好歹等等我。”

可惜了沈孜早已经离开去，也听不到他说的话了。他说话却也越来越失了底气，到最后不经意的风声甚至能轻易地掩盖他心底的想法。

洛璃脸上略显无奈，站在原地自顾自的将事情说完：“若受伤……若受伤需及时上报管理局，切……切记、切记请勿未经通报自行就医。若因此造成身份泄露，其后果自行承担。”

其实，管理局的担心也并非毫无顾虑，毕竟异能人和普通人的区别摆在那里，更何况以现代社会的技术，即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拥有治疗异能人的办法，只怕是人还没上手术台，就能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异能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又为何异于常人。过于清奇的骨骼，特能，使他们无法与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只能如老鼠般汇聚在一处。就连生病了也只有一个固定的医疗场所，那就是管理局的医疗处。医疗处的束手无策，就相当于直接宣判了他们的死亡。

可燕时渡却能治疗异能人，再者以陆鸣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他不仅能治愈，还秘而不宣。只有一种可能，其余的所有都在这种可能之上，那就是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

其实他们是同一类人，他也是异能人。这个想法不断在沈孜脑海中延伸，点点线索在脑海中汇聚，他修长的指尖肆意的拨动着杂乱的魔方，视线看向驾驶位，问道：“我们管理局的医疗处，有没有能在依靠普通的医疗器具治疗异能人成功的先例，或者有没有这样的人才？”

驾驶司机也是一位老异能人了，却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沈队，你开什么玩笑。异能人，就体质变异这一点，手术中发生的意外这么多，普通的医疗器具根本不可能应对，万一有需要输血都输不了，怎么可能治愈成功？！”

“对呦，怎么可能治愈成功。”沈孜疑惑着，手中拨动魔方的动作停下，“难不成他真的是个人才？”

司机师傅：“沈队，你说的谁？”

沈孜像是挖到了什么宝贝，当即吩咐道：“快！快点回管理局，我要见南部。”

“好嘞，您坐好。”

司机师傅踩紧油门握紧方向盘，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情况下快速行驶着，转动的轮胎迎着风，树叶附和着，一路飘扬来到窗边。还未靠近淡淡地消毒水就混进了风里，白大褂杯打在椅背上被时不时被风吹起，燕时渡坐在那，静静地看着他曾经坐过的地方。

许是感觉到些许凉意，他倒了一杯温水，刚端起来，热气就蒙了镜框，一时间雾气中他看不清前方的路。

前方长雾弥漫，他是谁？他又是谁？！

燕时渡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想着，烦闷像是水雾在心底凝结，千锤万打后形成的阴霾。他将茶水从手边移开，眼眶的雾气渐渐消散，似乎一切又好了不少。

视线无意间落在另一杯茶水上，燕时渡毫不犹豫的伸出指尖，轻轻推攘间啪的一声那碍眼的东西消失了，可管理局依旧存在，一切都任重道远。

彼时，护士推门而入：“燕医生，有手术需要你去帮忙。”

“马上来！”

燕时渡站起身来，迅速穿上白大褂，或许属于他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脚步声渐渐远去，偌大的科室又恢复了一片安静，不慎沾染在桌角的茶水因着重力的原因一点点滴落，像极了输液管。

滴答滴答的输液管运作着，管理局医疗处还是一日既往的戒备深严。芜雪在简单的报备认证后，顺利的来到了位于地下的隔离病房，透过厚重的隔离玻璃她清楚的看到躺在床榻之上，浑身上下插满管子，面色如纸的长悟。

话说，她、洛璃、长悟，还有沈孜都是管理局特别行动小队的队员，四人成团。只可惜如今，却有一个人躺在这里半死不活，就连唯一能救他性命的蛊茧，都下落不明。

芜雪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心脏位置不断抽痛。放在口袋的手死死攥着那一枚刻有他名字的项链，她想知道答案。

彼时，负责看护的护士来到她身侧：“又来看他？”

“嗯。”芜雪点了点头，当即问道：“最近有其他人来看他吗？”

护士摇了摇头：“除了沈队，洛璃他们也只有南部前两天来过。”

芜雪长叹一口气，这相当于没答案了，任何人都不值得怀疑，他们也没有理由。

护士又道：“你要去看看他吗？”

芜雪犹豫之下，还是选择点了点头：“嗯。”

转眼间，芜雪已经换上了一身防护服，从玻璃之外来到了室内，她道：“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他呆一会儿。”

很快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人，芜雪迈着步子缓缓上前，被全副包裹的指尖慢慢放到他的胸口，拨动着他领口的衣衫。那一刻，她整颗心在一瞬间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