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治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然后才缓缓地伸出手,硬着头皮去推那扇门。
“吱呀”——
那扇破旧斑驳的铁门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随着把手缓缓扭动,它极其缓慢地被推开了,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一种来自未知的警告。
门后是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放着白光的手电筒光线射进门后,随着光线的扫动,六张盖着白布凸起的床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些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白布也不是那么洁白无瑕,隐隐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四周的墙壁上,不明的暗红污渍错乱地遍布着,那颜色像是干涸的血液,再加上此刻所处的这种昏暗、幽闭的环境,以及时不时传来的一些难以名状的诡异音效,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撩拨着众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那根弦。
他们是要穿过这六张床的中间,然后到达对面的那扇门。
然而,当手电筒的光线照向对门的时候,一个等人高的、黑漆漆的模糊影子赫然伫立在那里,堵住了门口。
那影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黯淡的手电筒光线一起照向了那个不明物体。
随着光线聚焦,收入眼底的是一个背影,一头浓密的黑色乱发肆意地遮挡着,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凌乱的头发。
就在这一瞬间,大家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口鼻,呼吸在一瞬间停滞了。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凝重。
“我有不好的感觉。”舒述小声又郑重其事地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这安静得可怕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安地攥着韫凉身后的衣角。
巧了,他也有。
韫凉在内心默默附和着。
可是他的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也吐不出话来,手臂也僵直地垂在腿侧,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正当其他人被恐惧笼罩想要拔腿而出的时候,那个不明物体突然歪倒于门侧。
随着它的倒下,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黑色拖把与厚棉被组合成的假人。
一时间,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刚才还紧绷着的神经却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惊一乍现在又回复到了平静,因此大家的警惕性都降低了不少。
当大家放下心来开始走过床之间的时候,突然,诈尸般的一幕发生了。
朝赭扮演的尸体突然复活从床上坐了起来。
诈尸的出现让大家惊慌失措。
有人朝着前方埋头猛冲,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也有人原地下蹲抱头瑟缩,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躲避一切危险;更有人凄惨地原路狂奔。
朝赭对自己的这个成果非常满意,他趁着阴暗的环境,像一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隐秘的暗道。
而处于惊慌中的六人团,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这个举动。
朝赭向来信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成功吓到游客的那种成就感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鼓舞着他继续努力。
他向来心思细腻,在黑暗中敏锐地注意到有一个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往前走,而是朝着入口的方向奔去。
这可不行,在朝赭看来,才走了这么点程度就结束未免太过于缺乏游戏体验了。
他希望每一个游客都能尽情地享受这个充满恐怖和刺激的鬼屋游戏。
顺带着逐个击破的想法,朝赭愉快地决定去好好招待那个唯一落单的可怜游客。
…
裕延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特别,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往回跑的人。
在游玩鬼屋这样充满惊悚与未知的情境下,其实是存在着一些不成文的惯例的,或者说,根据以往游玩鬼屋积累下来的游戏经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为,一个地方往往只会出现一次高能的吓人场景。
而裕延也不例外,他同样被这种既定思维所束缚着。
这个场景之中假人的结束告一段落,裕延觉得这个房间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了,他松了一口气,脚步也变得缓慢起来,渐渐地落在了众人之后。
当时的裕延刚刚准备经过床之间这个区域的时候。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僵尸NPC突然从床上挺起了上半身。
这个场景就像是一道闪电在黑暗中突然划过,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裕延的眼前。
裕延被吓得不轻,他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原地蹦了起来。
出于本能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扭头就跑,根本顾不上其他任何事情。
而他的那些小伙伴们呢,此时也都自顾不暇,每个人都沉浸在恐惧之中,被吓得惊慌失措。
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想起走在最后的裕延。
就这样,裕延落单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跑回头了。
他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他顺着鬼屋的通道拼命奔跑,眼神慌乱地四处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角落,角落里错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裕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跑过去抱膝蹲了下来,然后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环抱着的双臂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平复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裕延自然而然地留意到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状况。
他那俊雅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就像是一朵娇艳的花朵突然遭受了暴风雨的侵袭,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负面消极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他的心头,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来鬼屋的初衷本是为了改掉自己怕鬼的毛病,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适得其反,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沮丧。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在恐惧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从理智上来说,裕延还是相信他的小伙伴们的,他觉得小伙伴们发现他不见了之后,肯定会回头来寻找自己的。
可是尽管如此,他心中的害怕还是难以消散。
在这个黑暗又恐怖的角落里,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现在就出现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啊,哪怕只是一个身影,也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安慰。
就在这个时候,朝赭寻着方向找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潜行的幽灵。
很快,他就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裕延。
裕延就像一个大蘑菇一样,蹲在那里。
他那身型纤长的身体,即使是蹲在这个满是杂物的角落里仍然十分显眼。
朝赭不安好心轻手轻脚地缓缓凑近裕延,心里打着坏主意,想要面对面地吓一吓对方。
就在他离裕延还有好几步之遥的时候,昏暗环境下他不小心踩中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一跤。
他头上戴着的头套掉了下来。
裕延被这响声吸引,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那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清楚地接收到了面前的画面。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他面前坐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生得白皙好看,仿若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在周围的光线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他看起来年纪尚小,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稚嫩花朵,带着独属于年少的青涩气息。
此时,他正微微蹙着眉,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揉着膝盖,那模样像是在忍受着某种疼痛,又像是在驱散膝盖处传来的不适,整个人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裕延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定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他只觉得眼前之人仿佛是光线聚集的唯一焦点,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在这一瞬间,裕延仿佛被爱神丘比特那充满魔力的箭射中了心脏。
他那原本沉静无波、犹如一潭死水般的十几年人生,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第一次泛起了层层的涟漪,波澜迭起。
“你还好吗?”
裕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紧张像是隐藏在暗处的丝线,虽然细微却紧紧地缠绕着他的每一个音节。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缓缓蹲下身子,来到少年的旁边。
他伸出手去,想要扶起对方,那只手在空中缓缓靠近,可是在距离少年很近的地方却又像是突然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停了下来。
他的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是出于对眼前这个受伤少年的关心,想要帮助他;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自己这样唐突的举动会冒犯到这个如同瓷娃娃般美好的少年,让对方心生厌恶。
“还好。”
少年的声音轻轻传来,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拂过耳边,带着一种淡淡的安抚力量。
朝赭并没有察觉到面前这位游客内心那如同翻江倒海般的复杂心情变化。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瞟到了面前突出来的一条手臂,那手臂在他的视野里像是一个天然的支撑物。
于是,他便顺势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上面,然后借助这股力量,慢慢地站了起来。
朝赭接受了对方的帮助,他礼貌得体地回了句谢谢。
那声谢谢虽然简短,却如同涓涓细流,流进了裕延的心里。
就在朝赭试图将膝盖打直的刹那间,一阵疼痛感如同一根根尖锐的针,猛地刺了过来。
那疼痛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强烈,朝赭的眼眶瞬间泛红,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红雾笼罩。
他的腿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而行动不便,身体自然而然地朝着前方倾斜,本能地改成了攀住面前这位游客的一条手臂,整个人半倚靠着对方。
昏暗的环境如同一块天然的遮羞布,为裕延脸颊上泛起的红霞提供了良好的遮挡条件。
他那原本就十分俊俏的脸蛋此刻持续性地发红、发热,像是被点燃的火焰,越烧越旺。
当少年半依偎进他的怀里时,那热度达到了巅峰,如同白开水沸腾一般,他甚至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里发出的风鸣声,头顶似乎都要冒出热气来,像是一个被加热过度的茶壶。
隔着薄薄的夏天衬衣,朝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体那里传来的体感温度。
他发现对方的体温有些高,心里不禁担忧起来:对方不会是要热得中暑了吧?这可不太妙啊。
为了营造鬼屋阴冷的氛围,这里自然是安装了空调的,但是毕竟这里是接近入口处的地方,还是有点热的。
在接近室外三十多度的高温条件下,游客确实是有可能中暑的。
朝赭想到自己刚刚在工作的时候负伤了,打算现在就去找老板请假回去。
他心想,反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继续工作了。
而且既然要出去,顺路带着这个疑似中暑的游客一起出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上班第一天就受伤请假,朝赭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感到无比的窘迫。
他是一个很有敬业精神的人,如果不是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他甚至想要咬牙坚持工作,不想给老板和同事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微微偏头看向身边的游客,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要不和我一起出去休息一下?”
裕延听到朝赭的话,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好。”
他的心里其实很是慌乱,毕竟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而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样的亲密接触让他有些经受不住。
朝赭想着对方也算是一名病人,便主动把对方的胳膊绕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自己的手臂也顺势搭上了对方的肩膀。
他像是为了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又像是真的好奇,开口问道:“你的力气应该不错,胳膊摸起来肌肉还挺硬的啊,有练过吗?”
“…没练过,但是在学校我会每天运动。”裕延有些羞涩地回答道。
朝赭听了之后,心里实名羡慕:哇哦,学校日常的运动就能练出这种体型吗?
在两人走路的过程中,因为身体的摩擦,朝赭隐约可以感受到对方有劲的腹部肌肉。
他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为了更精准地确认,他甚至特意蹭进对方的怀里。
待确认完之后,朝赭很快地就退出了对方的怀抱。
虽然他本身不介意两个男性之间互相贴贴,但是大夏天的毕竟还是挺热的,这样贴在一起实在是有些难受。
在少年窝进他的怀里的瞬间,裕延就像是出于本能一般,迅速地改变了姿势,伸出手臂揽住了对方的腰。
朝赭不爱运动,肚子上都是一层软肉。
裕延的手掌刚一触碰到朝赭的腰,就觉得对方的腰又软又细,摸起来体验极佳。
即使朝赭拉开了一些距离,裕延的手掌还是像黏在了朝赭的腰上一样,一直搭在那里。
远远地看上去,两人的姿势相当的亲密,就像是一对关系十分亲昵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