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何苦来哉……可忘又忘不掉,那还能怎么办呢?”忘殊轻轻笑了起来,手在孟女头上摸了摸,“人生漫漫,活在世间,总得有那么一个缘由。”
“譬如说你,为了阖族上下一条生路而奔波忙碌……那我呢,你总不能让我守在天水之畔,守一辈子罢?”
句龙一叹:“人活于世上,总有诸多牵绊,诸多不自由。我倒是巴不得如你这般,做一个逍遥散人,遨游天地,无所挂碍……便是烦恼,也不过是些许情思。”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不外如是。人活在世上,总是得为着点什么东西,有那么些牵绊缘由,哪有当真一辈子不知愁的,”忘殊理了理孟女的头发,自怀中取了篦子来,细细篦去她发间夹杂着的黄沙,“更何况,你当真不曾在这里感受到那么一丝熟悉的气息么?”
孟女盘腿坐在脚踏上,支着脑袋听他们说话,任由忘殊打理她的头发。
“熟悉?”句龙显得有些纳闷,“我在这槐城,唯一熟悉的恐怕就是昨夜那一曲破阵曲了。”
“……是啊,颜华已故七千载,槐城却还能留存颜华之时如此完整的战歌,想来,这槐城将军与颜华旧缘不浅。否则,不会传下这破阵曲用在七月十五的大祭之上,更不会开辟界域,于此地收容万鬼。”
句龙嗤笑一声,也不再劝她,只是歪了头看几乎坐在忘殊怀里的孟女:“你虽不生于槐城,却到底是入了槐城名录,依附于槐城、槐城将军过活,说说看,那槐城将军,长什么样……说不得,还真有可能是故人。”
他瞥了忘殊一眼,意有所指:“就算不是故人,万一是故人之后也不一定呢。”
孟女歪了歪头,听他二人打哑谜听得有些懵懵懂懂,此时见句龙问她,不由也是一懵:“槐城将军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啊。”
嗯?
她这话一出,不仅是句龙,便是忘殊也将注意力从她的头发上挪开:“怎会没见过?”
氏族大家,哪怕掌管一族一部,却也要走到人前,每逢节庆礼祭,征战杀伐,都要居主位,或执礼,或盟誓,以此养威聚德,收束人心。
然而孟女却说,没见过。
“不是没见过,是见过,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孟女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槐城将军轻易不现身人前,每年大祭,也只是高居大槐之上……不过有时,将军也会在深夜时在街上走一走,有一年我高热不退,我娘夜里带我入城寻巫之时曾见过他的背影,很是……”
孟女左思右想嗯了半天,却死活想不出什么词儿来形容,只得道:“不过和传闻中一样,玄冠深衣,衣上绣有槐叶,其色绚丽,能于烛光之下熠熠流光,却是每一根绣在上面的丝线都是色近而不同……我娘说,这等品相的衣服,便是放在王侯之族,也是臻品。”
“……是么,”忘殊轻笑了一声,将在街上买来的头绳绑在她头上,“孟女,你说,我们在槐城停留一段时日如何?”
这话一出,孟女尚未如何,句龙便侧目而视:“怎么?”
忘殊将手里的篦子交给孟女保存,含笑道:“你娘既是将你托付与我,自是希望我能教你一些东西,能使你日后好傍身。我传你一道,虽不说肉白骨活死人,却也能使你安身立命,日后做一个似我这般的行者,踏遍九州八荒而凌然不惧,如何?”
不用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自然是好的。
孟女先是一喜,而后便又是一惧:“那待我学成,我可还能跟在姐姐身边?”
坐在桌前的句龙哑然失笑:“傻孩子,你以为她教你的东西又能有多好学?莫说三年五年,便是三五十年,你能学个七七八八都算是勉强,待你出师,说不得得再过个三五百年再说。”
听句龙这般说,孟女更是欣喜,坐于脚踏之上拽了忘殊的袖子,喜笑颜开:“好啊好啊,若姐姐一时不想离开槐城,那待一会儿,我便与姐姐一道前往槐城司,办了寄居名录来,此后姐姐于槐城,便与我一般受槐城将军庇佑,诸邪不敢侵的。”
句龙的嘴动了动,想说便是不受槐城将军庇佑,有这人在的地方,也该是诛邪不侵……
但想了想,到底什么也没说。
于是这一日茫茫白雾里,一行人去了槐城司,办了寄居名录,置了土地,连带着一应手续也都在槐城司办了下来。
剩下的日子,便在忙忙碌碌添置东西中度过,除却槐城寻来的一些工匠之外,便是连横道子与易清都跟着搭了把手,于城东一处起了院墙,架了屋粱,忙忙碌碌三五日,方才算是将一切都安置得清楚明白。
抱歉抱歉,这两天过节再加上感冒,本身还有精神衰弱的毛病休息不好,偏头痛难受得紧,今天好很多了,早点休息,明天正常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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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