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在当晚的宫廷夜宴之上,伏涂不似寻常女子温顺,可是她也懂规矩。当晚只是安静的坐在母亲身旁,不曾多言一句。
然后,是丝竹声响,灯火乍明,有穿着月白宫装的女子翩然入殿,袅娜起舞。
那些白衣女子的穿着同她多像啊,伏涂不禁细细的打量起来,她猜想着里面或许有一个女子会是她。
但是,并没有。
接下来依旧是笙歌曼舞,众宾欢庆。这样的场面对于还是孩子心性的伏涂来说,未免过于枯燥。
可是在经历过早上的事情,伏涂断然是不敢乱走的,只是告知了母亲,自己会在殿外散步。
伏涂母亲对于早上的事情并不清楚,所以就答应了。
得到了母亲的应允,伏涂如获大赦的从众人身后绕过,灵活轻巧的离开。
她只是一个孩子,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一到殿外,伏涂就感觉自在多了,手脚幅度都变得大大咧咧起来。
伏涂靠着走廊的扶栏,直直看着夜空的点点星子发呆,耳边传来细细的呼唤,“小丫头……”
是在叫她?
伏涂疑惑,四下寻找声源。
“这里!”走廊尽头有纤弱娇柔的女子静静站立,容颜秀丽,眉眼清淡。右手提着花灯,纤细的左手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朝她招手。
伏涂像失了魂魄的缓缓向她走近,再后来回想当晚的日子,伏涂只觉得星光正好,美人如歌。
“小丫头也觉得无聊吗?陪我去放花灯好了。”她浅浅说着,低垂的眉目皆是柔情。
这样的温柔的眼神,再刚硬的心也能被柔化吧。伏涂的心底有这样轻轻的喟叹。
于是,伏涂轻轻的点头。
虞归左手提着花灯,右手轻柔的拉过伏涂,两个小小的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
“小丫头叫什么?我叫虞归呢。”
这个名字亲耳从她口中说出,在伏涂听来,仿若莺语一样轻灵动听。
虞归,虞归!
自己呢?
伏涂,不似女子娇俏,不如男子英勇。莫名地,明明十二岁年纪的小女儿,就懂了自惭形秽的意思。
“小丫头,你呢?”虞归以为她没有听清,再次出声询问。
“伏涂。”她小声的,嗫嚅着回答。
“伏涂有想过将来做什么吗?”她叫她的名字,又这样问道。
做什么?其实她还小,倒是真的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但是伏涂在微微仰头看见女子秀丽的容颜后,竟不自觉的说道,“成为像我哥哥一样的人。”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这话,她藏在心里。才第二次见面而已,她才这样小,可是她记得好清楚,即便很多年后回想,也一如昨日一般清晰。
“女孩子家家的,你兄长可是当世英才,有些事呀,男子去做就好,我们这些个小女子就应该好好在闺房待着,绣自己出嫁的红装才是。”虞归这样说她,带着低低的浅笑声。
伏涂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人生,她是伏家的女儿,常人比不得。
可是,这难道不是虞归的人生吗?
她这样想着,一抬眼,眼前是凭栏外流经的护城河。
宫中已经有很多人放了花灯,一眼望去,灯火阑珊,若隐若现,倒不失为一个美景。
虞归放了她的手,轻轻的取下提绳上的花灯,然后微微俯身,送入水中。
“伏涂,可以许愿了。”她说完,直起了身子,叠了掌心放在心口,闭了眼睛。
愿望?
伏涂静默,接着如虞归一样看向远方水天一线,闭了眼眸。
何来愿望。
伏涂心头只是突然想起了幼时书中所记‘眉心所绪,最是相思。’的句子。
突然间就有那么一点懂了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