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遣送回房间,院内,杏花和兴嬷嬷拥了上来。
“姑娘你呀,好端端的做甚子要逃跑出去,府内夫人对规矩管理严控,哪里都是夫人的眼线,也怪杏花,没有看好姑娘你。”兴嬷嬷又气又恨,因为姑娘私逃出去,夫人将她们的俸禄给罚了去。
“嬷嬷,这不怪杏花,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罚去的银两我私底下补上。”
兴嬷嬷心里面虽说愿意,但她是主子,哪敢以下犯上。
“嬷嬷,就当我是孝敬你的,你这些日子照顾我辛苦了。”
打发了兴嬷嬷离开,陈嘉熙看着杏花哭着一张脸,心想如何安慰这个单纯的小姑娘。
杏花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姑娘如此叛逆,两眼泪汪汪的噙着唇角,拉着姑娘的手哭诉个不停,“姑娘,你吓死奴婢了,奴婢正守着你的院子,就打盹了几分钟,就看见莫妈妈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入房间,没有看见你的人,也把奴婢给吓坏了。”
陈嘉熙拉着她的手,又从怀中掏出手帕抹掉她泪水,“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知晓她们这些婢女的命运又受自己的牵连,做很多事情不能轻举妄动,需多加谨慎。
杏花被哄好,赶忙去小厨房给自家姑娘准备吃食压压惊。
陈嘉熙又反锁了房门,坐在桌子上发呆,想起对古代的理解,当初看电视剧看小说只看了个好玩,但真要身临其境,是掩盖不住的害怕,若是死了入地狱就罢了,在世间化为尘归尘,土为土,那便也不怕了,可眼下,好像落入比地狱更为可怕的地方。
封建社会,吃人的地方。
不能随意出去,只能另择方法穿越回去。
否则以自己的能力不能保证完全活下去。
她才26岁,大好青春,正值女孩子最美的年纪,二十一世纪美好的生活还没有享受够呢。
没有继续往深了想,因为还没有想到办法,她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正想去开门,门却被撞开了,再次对上莫妈妈的眼神,接着是她上下打量的眼神,“姑娘,可不要想着逃离跪祠堂的惩罚。”她手一挥,让开了一条小道,几个仆人跟着过来。
出了院子,沿着廊亭走去,假山假石,小溪流水,叮叮当当伴着廊亭上铃铛声,这陈家是江南小院的装修风格。
祠堂里早就备好了薄团,陈嘉熙被按着跪下,待莫妈妈离开,只剩下两个侍卫在门外把守,暗黄色的烛火照亮了整个祠堂,抬眼看去,一个接着一个牌位被供奉摆放,屋内冷清,也有一股阴凉的感觉,幸而自己的职位本就是在太平间工作,比这还要冷上几倍,倒也不是太过于害怕,牌位上是陈家的老祖宗,陈家不是所谓的大家族,牌位不多,但也不少。
古文的字体她知晓不多,对那牌位有些也是叫不出名字。
跪着跪着,不知何时成为了坐姿,再后来就直接是躺在了地上。
陈嘉熙的一举一动传到崔氏耳中,她正缓缓拨动着香炉里的炉灰,莫妈妈的汇报也入了其她姐妹的耳中,崔氏神情不动声色,语气平淡继续教诲,“这点茶,在于心无杂念,陈嘉清,你是做姐姐的,可不要给妹妹们做一个不好的榜样。”
陈嘉清回,“还请母亲放心,女儿定会给妹妹们做一个好的榜样。”话落,她已经点茶完毕,完美呈现出浓厚的泡沫,一整套流程耍下来,行云流水般熟练。
崔氏又看着二女儿陈嘉韫,眼底微微露出嫌弃无奈,“嘉韫,你身为女子,书读得多了,人怎么越发呆板,你这炙好的茶饼子研磨得欠些火候,重新来过。”
陈嘉韫唯唯诺诺嗯了一声,崔氏又道,“女子,乃端庄娴熟,不要学了那些青楼的勾栏试样,规矩是必不可少的,教会了你们琴棋书画,管家之策,只为了让你们做好一个女主人,不是学外面那些贱蹄子出门给家族蒙羞,丢脸。”
“你们四妹妹的所作所为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若不是她处理及时,万一被人认出了,少不了影响家中姑娘的声誉,进而影响自己姑娘的择婿前程。
陈嘉清第一个点茶成功,眼下开始了第二次,势必要练得个炉火纯青,“母亲说得对,往日里四妹妹是乖巧端庄的,只是今日这行为是反常了些,是不是撞上了些妖魔邪祟了。”
“大姐姐,此话不能胡说。”陈嘉韫翁声细语道。
“二姐姐,就你护着她,你看,把三姐姐给宠坏了吧。”陈嘉瑶是不爱弄这些,两次了都不成功,放下手中的工具,努嘴不搭理,将这股子气撒在了被谈论的陈嘉熙身上,“我看就是因为今日不能去面见赵老夫人,跟我们赌气,也不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不合身份,赵老夫人也不会瞧得上她呀。”
崔氏没反驳她们的闲聊,姐妹争吵是常事,只要不弄出祸端,她是不想理会的,冷声提醒了一句,“这些话背后说得,在你们父亲面前可给我闭紧了嘴巴。”
“是,母亲。”陈嘉清和陈嘉瑶异口同声回,陈嘉韫微微点头。
月亮挂上了夜空。
陈嘉熙躺在地板上,冷得直哆嗦,下意识缩成一团,半夜,是被生生饿醒和冷醒的,手搭在咕咕直叫的肚子上,地板上传来阵阵,硌着骨头寒意阵阵,她坐起身,将那薄团抱在怀中,又饿又冷。
闭上眼睛,想着烧鸡,烤鸡,火锅的味道,整个人有了一丝丝盼头,只要回了家,就有零食吃了。
越想越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到有个女孩站在身边自己都不知晓,听着她柔声细语轻唤一声,“三妹妹。”
根据原主记忆,这是二姐姐陈嘉韫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里面一定是好吃的。
“二姐姐。”陈嘉熙爬了起来,先一步打开了那食盒,里面放有点心,还有粥羹。
“这是我院子里小厨房做的。”她跟着蹲下来,帮着将点心拿出来。
“谢谢二姐姐。”陈挽寻了块点心,另一手端起那羹粥,是莲子羹,点心是红豆陷的,吃一口点心,就喝一口羹粥,压下肚子的饿意。
“三妹妹,你今日不该出去的,你是一个女孩子,又是世家子女,怎么能不顾规矩,一个人偷跑出去呢,这不是我们女子应该有点做派。”
若是往常,陈挽是要反驳的,可这是封建社会,她一个人的力量,劝不动根深蒂固的思想,只能任由时代洪流任期发展,觉醒,再反抗。
“好姐姐,我已经知错了。”陈嘉熙这才细细打量她这位大姐姐,两弯细细的柳叶眉,一双温婉柔情似水的丹凤眼,小巧鼻梁,樱桃小唇端的是小巧玲珑,青丝被飞仙髻挽起,身段盈盈一握,腰细身长。
依着陈挽所见,若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位邻家姐姐,冰清玉洁的路线。
“知错就好,明日与母亲去认个错,母亲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后是会为你择一个好夫婿的,从今以后,幸福的过日子。”
陈挽点心含在嘴中,迟迟咽不下去,最后她狠狠一吞,家中四个姐妹,都到了择夫婿的时候了,从过完年,母亲就开始张罗了,如今还只是开春,最迟到了年底总是要定下来的。
她能怎么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能反抗。
除非能回家。
“姐姐的婚事定下了嘛?”
陈嘉韫手帕捂嘴,两腮淡红被抹起,十六岁的年纪,谈此是会有些害羞的。“一切都听从母亲安排。”
好随便的想法,命运被牵引,被拿捏,陈挽心中很不是滋味。
陈挽将碗放回食盒之中,肚子也填饱了,那股担忧又袭上心头,从未见过的夫婿,女子被禁锢的一生。
“可以不…”嫁字没有说出头,她就生生给咽下了喉咙。
陈嘉韫摸了摸陈嘉熙的头,“我不能久留,过了今晚,让杏花给妹妹煮一些姜糖水,再泡个澡驱寒,免得身子着凉。”
陈嘉韫离开后,陈挽拿着蒲团当作了枕头,盖着大姐姐拿来的被子,一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嫁人,会嫁给谁呢。
在家还能躲开老妈的相亲安排,可到了这里,逆来顺受是她目前能保命的法子。
不知不觉,她眯上了眼睛,直至窗外由暗变白,才知晓天亮了。
门开,又是那莫妈妈,她站在旁边,双手交叠于腹前,“三姑娘,你原是要继续跪祠堂的,此时老奴依着夫人的命令也就不追究了,”她又朝外头喊了一声,“杏花,带着你家姑娘下去洗漱。”
洗漱泡澡的陈嘉熙想躲在房间休息的,但惩罚还未结束。
此时在亭廊里跟着莫妈妈学规矩,偏巧那爱凑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四妹妹陈嘉瑶在一旁看热闹,嗑着瓜子点心。
陈挽正顶着茶壶练习走姿,往回走时,一块石子就落在了自己大腿上,这些小伎俩,无非是毛毛细雨。
再第二颗石子击打时,她微微一侧身,趁着嬷嬷不注意,抬手扶着茶壶躲过了第二颗石子。
待嬷嬷一回头,陈挽轻晃小手一步一步走过去。
陈嘉瑶努嘴,不屑的哼了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本以为下午还要遭受此磨难,谁料父亲下了朝,让家中哥儿姐儿梳洗打扮,晚上要吃顿家宴。
躲过一劫,陈挽是最开心不过,回到房中就往床铺躺去。
崔氏刚刚给老爷卸下上朝的衣裳,两人都是忧心重重。
陈文悠皆喝了口茶水,“送嘉韫吧,她知书达理,懂分寸,性子不冲动,被不被选中我倒是不担忧。”
“往常都是宫里面的娘娘钦点的,这次邀请世家女儿都去吃茶,是为着什么?不是让我们去当陪客的吧!”
“当今官家所出四位皇子,除了太子的太子妃是官家钦点的,听说剩下三位皇子都要给他们自己选择,官家的想法我们不去琢磨,管好我们陈家一亩三分田便是了。”
崔氏转了转手中的手帕,他们俩都不希望女儿嫁入王府,这背后的水深,是帝王的争夺,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陈文悠扶了扶夫人的肩身,“女儿们的婚事你琢磨得如何了?”
“那赵家老夫人觉得嘉韫和嘉清都甚好,仔细商量一番,他们最终是定下了嘉清,我正要与老爷您商量呢,你觉得如何?”
“嘉清样貌佳,琴棋书画,点茶打马球都好,性子高傲,嫁入赵家也倒是个好去处。”陈文悠知晓成为了皇子的妻子,端庄贤惠,性子安静乃是存活之道,这步棋子更适合陈嘉韫走。
“是啊,她的光芒不知道收敛,难免遭人算计,嘉韫倒是沉得住气。”
“嗯,夫人安排不错,今日下朝,顾家老爷还同我说道,想与我家攀门亲戚。”
“顾家,那可是侯爵家庭,怎会和我们攀亲。”
“我也不知顾家的心思,可若是真的下了聘,我也不好拒绝,嘉瑶年纪小,那就定嘉熙吧!”
“嘉熙,她若是嫁入顾家,是属于高嫁了的,可这孩子近来性情有些异样,怕是入不了大户大门。”
“这事难以拒绝,他们顾家可能是拿我们孩子当作挡箭牌呢,为的是那顾家三公子顾淮澜求的亲。嘉熙往日里行事也颇为得体,不似嘉瑶小孩子心性,也不似嘉清般孤傲自持清高,她是最合适的。”
“好,记下了。可那顾三公子,”崔氏又叹气,也没有想到是为顾家三公子求的亲事。
陈文悠搂住夫人的肩身,知晓她的担忧,安慰一句,“为了陈家今后仕途发展,这是嘉熙应尽的责任。”
崔若寒眉眼间担忧挥之不散,顾三公子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家中显赫尊贵,又是皇亲国戚,有为国捐躯的老将军,有得到了诰命的老夫人,却未想到纵出了他这般纨绔子弟。
“那顾三公子前不久上任了大理寺少卿一职,想来是改邪归正了的,夫人不必担忧,事情没有定下皆有变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