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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无情(重生) 第42章 坦白

作者:多银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31 00:21:24 来源:文学城

酉正稍过。

行驶了一个半时辰的马车,终于停在镇国公府外。

蔡昭忆走下马车,听禾琅他们说要到蔡晟院子里坐会儿,便以“鞋袜湿了,换鞋袜”为由,先回了趟望梅院。

屋门“嘎吱”一声关上。

蔡昭忆踏入内室,从箱匣拿出一双干袜,坐在床边,吩咐进来的桃月道:“桃月,你让阿双去打听一下嶙如山上是否有类似采石场的地方。若有,探探里面劳工处境。”

桃月闻言,想起之前听到的鞭打声,顿时明白什么,应句:“是,姑娘。”

音落,她等着姑娘下一句吩咐。

可屋里静悄悄的,直至姑娘穿上新鞋,起身迈步,也未吩咐什么。

桃月见此,不禁询问:“姑娘,你不查郑使臣今日何故出现在嶙如山?”

蔡昭忆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转眸对上桃月的眼睛,淡道:“他能出现,又未带严寒等人,十之**是有擅易容者在客馆替之,”

“与其费时查他,不如查查嶙如山。查清了嶙如山情况,疑团自会解开。”

桃月知道姑娘心有打算,没再多问,而是按吩咐,寻机给醉福楼送信。

过了三日,阿双那边传来消息。

收到消息当夜。

望梅院。

“姑娘,据阿双的消息,嶙如山半山腰处有一处矿场,是三年前开采的。场内劳工常受虐待,其管辖者乃工部郎中黄忠全。”

桃月说到这,顿了下,续道:“阿双还查到,那些被虐待的劳工并非本朝人,而是……云朝人。”

蔡昭忆听到最后三个字,眸光微闪。

因郑承晏的出现,自嶙如山回来,她就怀疑被虐待的劳工们并非本朝人。

果不其然……

“姑娘早就料到了?”桃月见自家姑娘神色自若,诧异道。

蔡昭忆闻声,敛起思绪,从书中抬头,淡道:“我朝律法对劳工一事有规,对检举者更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人敢于发声。哪怕一时被压下,也会有人为了加官进爵,赏银百两,想法子闹出更大声势。”

“可那日我观矿场情形不似第一次发生。我们在皇城这么多年,从未听说嶙如山有矿场,更未听过虐待劳工之事,这说明甚?”

“说明……无人检举?”桃月蹙眉,怪道:“可是朝廷白给的赏,为何不要?就因是云朝人?云朝是我朝的附属国,如此,不怕云朝王君有微词,告到陛下那里?”

蔡昭忆轻轻一笑,意有所指道:“有些事情,上位者不说,并非是不知。”

桃月明白话中深意,诧异道:“姑娘的意思是,矿场虐待云朝劳工,陛下知晓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蔡昭忆点头,放下书,“我这几日暗查了前朝一些事,得知云朝之所以成为我朝附属国,是因当年与蛮多相抗有败趋,加之前朝施压,云朝王君这才签了百年附属之契。”

“自古以来,附属国都如有一技之长的外仆。而附属国的子民,就是外仆之子。”

“试问,堂堂帝王会为了外仆之子被欺辱,去责罚自己手下的人么?”

答案显而易见。

不会。

“那如此,时日一长,云朝定生反心!”桃月蓦然想到什么,惊道:“难道郑使臣留下来……是想寻机报仇?”

蔡昭忆听到这话,不由想到郑承晏贺礼之事,双眸一震。

先前因在刑部司孙主事手里找到秦宸的信,她便以为郑子暄与秦宸之间有瓜葛,如今深想,她才恍然这件事不简单。

以皇帝的性子,生辰上出了这种事,他必会责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礼部及鸿胪寺同查此事。纵然这事查起来麻烦,也定要查到底,看是否云朝王室有意为之。

故按常理,皇帝记得这事,应会给底下人定个破案期限,如此一来,秦宸与孙主事便无法压下这事,甚至给卷宗换名。

这也就说明,有意压下贺礼一事者并非秦宸,而是……皇帝!

皇帝为何这么做?

是因那时她散播的谣言?还是想留下郑子暄这个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避免来日云朝反抗?

“禀姑娘,王妈妈派人来了。”

蔡昭忆暗忖间,屋门外一道女音骤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抬头看了眼桃月。

桃月会意,打开屋门看见来人,道:“进来吧。”

小丫鬟微微颔首,迈入屋内,走到书案前朝蔡昭忆福一礼,紧接拿出一封信放到案上,“禀二姑娘,这封信是刚才一位自称二姑娘旧识的黑衣姑娘所给,王妈妈特让奴婢送来。二姑娘若无吩咐,奴婢告退。”

蔡昭忆点头,“嗯”了一声。

待小丫鬟离开,屋门关上,她抬手拆开信,一行楷书映入眼帘——腊日,戌末,南街华成巷滟居候尔。

落款,郑子暄。

十二月初八。

家家户户欢度腊日之际,身在军营的镇国公特意回了趟镇国公府。

晚膳间,蔡昭忆得知父亲要在城门落锁前赶回军营,便借此提出陪父亲逛逛正街。

蔡晟和蔡若薇对此并无异议。

戌时六刻,城门落锁。

蔡昭忆与兄妹送别父亲,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继续在街上逛。

逛至一处面具摊前,蔡昭忆停下脚步,拿起一张兔形面具。

其面具眉间,眼尾两侧皆有一朵绢布裁剪而成的牡丹花,面具下方还坠着两条流苏。

“二姐这个面具真好看,二哥,你我也选一个!”蔡若薇说着,拿起另一张羊形面具,转头想给姐姐看看,结果方才还站在旁边的人不见了。

连同不见的还有桃月。

“二姐……”蔡若薇四处张望,不由想起花朝节那夜的事,转头看向忍冬,神色凝重问道:“忍冬,你可有看见二姐?”

“二姑娘方才还在……”忍冬奇怪着,瞥见自家姑娘神情,想起什么,立马安慰道:“姑娘别急,二姑娘许是被什么吸引了,桃月在二姑娘身边跟……”

说话间,一道稚嫩童声响起:

“阿姐。”

蔡若薇闻声低头,看见一名六,七岁大的女娃娃右手拿着糖葫芦,左手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刚才那个戴兔子面具的阿姐,让我给你的。”

说完,跑了。

“忍冬,你让人去护着点。”蔡若薇吩咐完,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有一行字——阿沅,你与二哥到南街鱼跃桥上等我,有东西送给你们。

蔡若薇看过纸条,担忧的心终于落回原处。她转过头把纸条交给蔡晟,撇嘴道:“一声不吭就走,害我担心,二姐好过分!”

“没错,让阿沅担心,是她这个姐姐的错,”蔡晟看罢,收起纸条,温声:“不若我们直接回府,让她一人在桥上等着?”

“那不行!”蔡若薇买下羊形面具,戴上,叉腰道:“我要去看看,二姐要送给我何物!”

与此同时。

蔡昭忆换了件大氅,乘坐桃月事先备好的寻常马车,驶向南街华成巷。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桃月的声音随之传来:

“姑娘,滟居到了。”

漆黑的车厢内,蔡昭忆睁开眼,抬手撩起车帷,看到了站在滟居门前,抱剑的叱影。

她瞧了一眼,收回手,起身下马车。

叱影见蔡昭忆下来,转身推开半扇门,紧接朝走到跟前的蔡昭忆抱拳,道:“我家主人,只请蔡二姑娘一人入内。”

蔡昭忆闻言,双眸微侧,顺手把汤婆子塞给桃月,“天冷,你到马车内等我。”

她说罢,提步踏入,便瞧院中无屋,仅有一条曲折的水上长廊。

长廊尽头,少年身穿赤缇色劲装,墨发由同色发带束成马尾,站在于一棵挂满黑物的树下。

蔡昭忆头一次看见有人在水上长廊栽树,瞧树干之粗,当有七八年。

她想着,身后半扇门“吱呀”一声合上,她回头瞥了眼,迈步踏上长廊。

未几,她穿过凉亭,在少年身后三步处停下,瞥了眼其手里的小盒子,开口问道:“郑将军今夜约我至此,所为何事?”

郑承晏缓缓转身,看到面戴白纱的蔡昭忆,脑海蓦然闪过初遇那夜。

他盯了几息,温声:“我请蔡二姑娘过来,一是想当面谢姑娘上次之恩。二是想问,姑娘是否记得当初在马车上,给我的那张印?”

原是来兴师问罪的。

蔡昭忆听到后半句,心下了然,淡道:“记得。”

“蔡二姑娘记得就好。”郑承晏说着,打开手里的盒子。

蔡昭忆目光下移,只见盒内有一小撮灰烬,耳边紧接传来郑承晏的话:

“那张印在前几日莫名自燃,成了这一小撮灰烬。”郑承晏注视着眼前人,温声问:“蔡二姑娘对此有何解释?”

蔡昭忆明知故问:“郑将军此话何意?”

“那张印,是蔡二姑娘,你给我的。”

“我给将军之时,印纸完好无损。”蔡昭忆对上郑承晏的目光,平静道:“今夜,将军却以这灰烬同我说,印纸自燃?将军觉得这话,可信么?”

郑承晏未做辩驳,只收起盒子,说道:“我知道,蔡二姑娘一直怀疑我与秦宸有关系。我与他确有关系——”

蔡昭忆听到这话,眸色一凛,交叠在腹部的双手微动,只听对方下句:

“但非合作,而是仇人。”

郑承晏转眸,看着面前,挂满黑色香囊的树枝,沉重道:“这棵树,是我父王在云朝百姓初入西昭做劳工时种下的。”

“每有一名云朝百姓在工场被虐打至死,这枝上就会挂一个菊花香囊。”

蔡昭忆听到“父王”这两个字,诧异地瞥了眼郑承晏,视线复落回树上,若有所思。

待对方说完,她沉声问道:“你是云朝……三王子?”

除了自小养在别苑的三王子郑承晏,她想不到云朝还有哪位王子会在边关领兵,为世人所不知。

郑承晏沉吟几息,偏头看向蔡昭忆,温声:“子暄是我的表字,我大名,郑承晏。”

蔡昭忆闻言,忽而想到什么,问:“那些黑衣人是因知晓你的身份,才要杀你?”

郑承晏没想到蔡昭忆会问这个,愣了下,摇头道:“云朝知我身份者寥寥,应是王兄们拉拢不成,才想我死在这里,以绝后患。”

蔡昭忆抓住“王兄们”这个重点,眼底闪过一抹得逞之色,话锋一转,淡道:“王子约我来,不只是为说这些吧?”

郑承晏抿唇,盯了蔡昭忆几息,上前两步,略带试探道:“我知道,你与秦宸也有仇。我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假以时日会扳倒他,但若你我联手,定能更快扳倒。”

“倘使我没想错,王子口中的更快扳倒,应是得到兵力布防图。知晓皇城附近兵力,而后……”蔡昭忆一字一句道:“率军杀入皇城,灭皇族。”

“兵力布防图,整个西昭仅四人有,其中有我父亲。郑王子,你想利用我,得到图纸。”

“我先前是想利用你得到图纸,而今我改变主意了。”郑承晏神情认真,低声道:“蔡二姑娘,你我算是有同一个敌人,何不……联手对之?”

蔡昭忆闻言,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被套话了。她定定看着郑承晏,右手猛抬。

寒光闪过,锋利的刀刃横在郑承晏颈侧。

她平静道:“比起联手,我更想上禀天听,拿你这位王子换功。”

郑承晏垂眸,瞧了眼颈侧的匕首,复看向少女,微微俯身对上一双漠然的眸,轻声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这么做。”

音落,四下寂静。

蔡昭忆冷冷注视着郑承晏,猝然,眼前飘过些许白絮,她视线微转,白絮愈飘愈多。

澍阳城,竟然下雪了。

蔡昭忆想起在鱼跃桥等她的兄妹,视线复落回郑承晏脸上。

须臾,她收起匕首,冷声:“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成,不需与任何人联手,你莫再找我。”话毕,转身离开。

郑承晏早就料到,蔡昭忆不会与他合作,可听到最后一句,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失落。

待少女走远,他抬头看着漫天大雪,半晌,呢喃一句:“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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