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姜落月才得知,原来近来每日,萧北原都会从城郊军营赶来偷偷看望安榆,只是每次都站在大门之外某个不经意的位置,从不踏入,也从不靠近,看似路过歇脚,不会待得太久,仿佛只是确认人是否安全,然后又很快离开。
安榆每日都会提前来到大门处等他经过,哪怕二人也许只能匆匆瞥上一眼,都能让她心情舒畅一整天,整个人也恢复了往日的光彩,还同姜落月打趣笑话道:“我家将军好的不学,却学起师兄那般黏着女人,这可不像一个大将军的做派。”
姜落月无语凝噎:“.......”
一直以来,姜落月其实都很好奇,安榆整日扮着一身男装,性格也大大咧咧,到底是如何让那位萧将军对她这般死心塌地的,连公主也不要,就非要她呢。
安榆对于这个问题,白了她一眼,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之前早告诉过你了,一看你就没当回事。”
姜落月一脸茫然:“有吗?”
安榆道:“当然有啊!你忘了之前你们游湖落水,来京郊大营那次,我当时不是还传授你,如何打动男人心的技巧来着?”
姜落月沉眸思索,似乎想起来了一些,有点印象。
当时她和安榆撞见萧北原和明华在帐外交谈,安榆那时还觉得自己没能彻底拿下萧北原,说什么亲自下厨、缝补衣物鞋袜、送礼、端茶倒水的事都做了,就差生病没喂药,还准备给人下点猛药来着.......
姜落月顿时惊讶问她:“所以后来,你真给萧将军下药了?”
安榆一脸理所当然:“下了,那次下药过后,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日夜守候,果不其然,感情略有升温。”
“那...他就一点没发觉?”姜落月一脸狐疑,怎么说也是经验丰富上过战场的将军,就让她如此轻易得手了?
安榆撇嘴道:“他喝之前就发现了,但还是当着我面若无其事地喝了,估计知道这药不伤性命。”
姜落月彻底说不出话了。
安榆看着姜落月竟还眯着眼笑:“所以说啊,要想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做很多爱他的事情。”
姜落月不敢苟同:“下药我可做不了。”
安榆道:“下药只是一种手段,我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照顾他,给他病中关怀和温暖,不过换作现在,如果那杯药再次放在他面前,或许在他伸手之前,我就会毫不犹豫先一步喝下。”
姜落月一怔,半晌道:“那是因为,你比之前更加喜欢他了。”
安榆笑着点头:“是啊,现在的我,可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
回屋的路上,姜落月一直想着安榆的那些话,安榆说爱一个人,就是要做很多爱他的事。可这一路走来,似乎都是沈慕在对她默默付出,她贪婪地汲取着沈慕给她的温暖。
那她呢?她似乎都没有主动为他做过什么。
念及此,待沈慕过来后,姜落月直接牵起他的手坐到桌前,面对面看着他,一本正经问他:“你最喜欢吃什么?”
沈慕先是被问得一愣,随即轻笑一声:“我不挑食,也没什么最喜欢的。”
姜落月便又揉了揉他的衣服,抿唇建议道:“要不,我给你做件衣裳吧?”
沈慕有些诧异:“你会缝衣?”
姜落月自己说出这句话,都感觉有点心虚,顿时道:“会一点吧,就这做出来的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沈慕蓦地笑道:“那还是别折腾了,到时都不知道是你扎针,还是针扎你了。”
姜落月泄气地撇嘴,随即上手探他的额头:“外面这么大的风,你刚才走过来是不是受寒了?我感觉你有点发烧。”
沈慕扶额无奈:“你这期望的眼神,是在希望我生病吗?”
姜落月:“......”
她已经完全不想理他了。
沈慕见人恼了,连忙将人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温声道:“今日是怎么了,说来听听?”
姜落月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你没看出来,我想关心你吗?”
沈慕闻言,心口一阵暖意熨帖,抱着她的双臂不由紧了紧,笑道:“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这就足够了。”
“可我还什么都没为你做呢......”姜落月一脸气馁。
“那些我都不需要你做。”沈慕贴近她的小脸,与她四目相对,贪恋着她的气息,低声缓缓道:“你可以做别的。”
姜落月脸颊泛红:“什么?”
沈慕却只看着她,一双深眸仿佛能将人灵魂吸进来似的。
姜落月受到蛊惑,主动伸手勾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落下轻柔一吻,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温热,烧得她脸颊愈发绯红。沈慕揽住她的腰,化被动为主动,叩开她的唇齿,深深用力吻了下去,似乎要将她的呼吸全部掠夺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沈慕才停了下来,喘息不稳,情难自禁道:“阿月,嫁给我吧,我可能等不了太久了,我没你想得那么能忍。”
姜落月闻言,眼角一酸,眼泪没忍住往下掉。
沈慕察觉,低哑着声音问:“你这哭,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姜落月紧紧抱着他,抽泣不停道:“我当然愿意。”
沈慕唇贴在她耳边,倾尽温柔:“我爱你。”
姜落月本以为成亲这事,至少也得准备一段时间,沈慕却在第二日就看好了吉日,说下月十五的日子是全年最佳,错过后悔一年。
姜落月听那日子这么重要,当即点头应了下来,算下来正好有一个月筹备婚礼的时间,倒也来得及。
听闻沈慕和姜落月要成亲的消息,属安榆最为积极,当即要求师兄归还她出入自由,否则可没人给她的新娘子置办东西。
沈慕却没上她的道,只道:“一切由我一手操办,无须旁人操心。”
为此安榆伤心莫及,拽着姜落月一个劲地抱怨道:“师兄如此薄情寡义,他竟说我是旁人?旁人!落月,你干脆别嫁他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姜落月只能表示自己也没办法,现在好像嫁不嫁,她说了也不算了。
书房之内,关于成亲之事,沈慕亲自前来告诉了恩师。
梁业秋闻言,倒并不反对,只是看了看沈慕,开口道:“我本以为你会等到事情结束后再办这事。”
沈慕道:“本来是这样打算。”
梁业秋问:“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沈慕沉默良久,轻道:“或许在先生看来,我应该将她送走,离我越远越好。可我放不下她,只能将她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日日看见,才得安心。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若真有一日危险难避,劫数难逃,我也会在那一日到来之前,毫无保留地爱她。”
沈慕离开后,梁业秋久久未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一幅画轴缓缓展开,上面画着一幅年轻女子的画像,清丽柔雅,气质如兰。
梁业秋手指抚过画像上女子的面容,深深叹出一口气。
如果当年,他如沈慕一般果断勇毅,将她一并带走,是否又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可惜再没有一次给他选择的机会,这已然成为他生命中,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婚礼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而安榆在闹腾半月之后,终于得到梁业秋的点头,可以回军营去了。
沈慕彼时仍还有些担心,但梁业秋却表示不能真的将人困一辈子,有些事只能去解决,一味地逃避终归不是办法。沈慕于是派出影卫,让他们暗中保护安榆的安全。安榆却觉得师兄完全瞎操心,她在军营向来以男装示人,谁会有精力去注意一个小兵的存在。
按照习俗,大婚前新郎新娘应尽量避免见面,可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实在是很有难度。姜落月倒是想要坚持,可每次沈慕一来,站在门外许久不走,她最终仍是没忍住放了人进来。
大婚三天前,沈慕亲自送来了定做好的喜服和凤冠,还有许多精美的首饰,看得姜落月眼花缭乱,只道:“我只有这一个头,哪戴得了这么多东西?”
沈慕笑道:“选你最喜欢的。”
姜落月却觉得哪样都喜欢,只要是他送的。
她一件一件对镜试了又试,沈慕安静地坐着,耐心十足地看她试戴,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子绽笑的容颜上。姜落月有所察觉,问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沈慕走近她身旁,替她将凤冠扶好,这才轻轻道:“阿月,你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姜落月笑意盈盈:“那是当然。”
沈慕温柔一笑。
姜落月来了兴致,抬头看着他:“不如我把喜服也试一下?”
沈慕点头:“需要帮忙吗?”
姜落月一把将他推出门外,没好气道:“老实在这里等着!”
然而待她换好喜服后,姜落月却不好意思再去开门了。她看着铜镜前一身嫁衣的自己,竟觉得有些不真实,一时恍惚,不敢信自己真的要嫁人了。
沈慕在门外轻声询问:“好了吗?”
姜落月这才一步步走到门边,将门给打开了。沈慕望着眼前一身红嫁衣的女子,有片刻的失神,女子见状,面容更添几分娇艳,像一朵盛开的牡丹,炫目耀眼。
姜落月见他愣住不言,狡黠一笑问他:“我好看吗?”
沈慕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