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林云容特地把姜宁挽叫来屋里,说起了姚相家的千金举办芙蓉花会之事,让女儿好好准备,届时会带她出席。
林云容满脸笑意,看着面前模样肖似她的女儿,长相妩媚,眉眼间渐已流露风情,足以令人心醉神迷。
待出席那芙蓉花会,还不知要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呢。
她当年凭借着一副妖娆的脸蛋和身段,将姜谌牢牢攥在手心,任他那夫人如何姿容出尘,才华横溢,最后还不是败在了她的手上,让她赢得了一切。
这次芙蓉花会,听说就有不少世家子弟出席,她得开始为她的女儿谋划一二了,定要为她寻一桩显赫的亲事才行。
姜宁挽看出母亲的打算,却显得兴致不高:“娘,现在谈这些还早呢,您可别忘了,在我前面还有玉清院里那位呢。”
林云容一听姜落月,神情立马不悦起来。
姜葑先前落水一事,像根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让她每回想起总是寝食难安,心有芥蒂。
她始终认为,姜落月在这件事上绝对脱不了干系。
现在经女儿这么一提,她反应过来,若是姜落月还一直不许人家,万一她的宁挽寻到合适的夫家,岂不是要被那死丫头耽误了去!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林云容皱眉道:“算起来,那丫头也过十八了,是该给她寻一门亲事了,尽快将她嫁出去也好,我可不想让她继续待在姜府了。”
姜宁挽却忧道:“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林云容笑笑,似乎胸有成竹:“这事儿可由不得她,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老爷点头了,她不嫁都不行。”
林云容下定决心后,便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开始暗中安排此事。
傍晚,姜谌回府过主院来,林云容就向他提起了给姜落月说亲之事。
姜谌整日忙于公务,后宅诸事都悉数交给夫人林氏打理,此番见林氏提起姜落月亲事,他皱了皱眉,问道:“她今年多大了?”
林云容捂嘴笑道:“看老爷成日都忙成什么样了,您忘了,落月那丫头前几日刚过完十八岁的生辰,女儿家到了这年龄,合该谈婚论嫁了,若是再耽搁两年,那就寻不到好夫家了。”
姜谌对此倒是无甚异议,只随口一提:“可有合适的人选?”
林云容连忙应道:“我寻摸了几家,觉得宋詹事府家的大公子还不错,这宋家可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宋大人又素有清廉美名,想来他家的公子定是不差的。老爷,您也知道落月那脾气,婆家最难求的是能包容,不然嫁过去可得吃亏呢。”
姜谌在朝为官,与好些官员多多少少都曾有过几次照面,道:“我不记得听谁说过了,好像那宋家的儿子身体有些毛病?”
林云容忙道:“我打听过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腿脚以前受过伤,一直在治着呢,现在早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如此,你着手安排吧,也不指望她嫁高门给我长脸。”
林云容挽住姜谌的胳膊,笑道:“老爷放心,咱们还有挽儿呢,挽儿容貌出色,举止得体,以后定能给她寻个好夫家,咱们女儿不会让老爷失望的。”
姜谌面色一缓,点头欣慰道:“挽儿是个不错的孩子。”
林云容得到姜谌的点头,很快便匆匆寻了媒婆,瞒着姜落月与宋家的人互换了庚帖。
而姜落月得知此事时,已经是几日后了。
她再次踏进了主院,此刻正是午时,林云容正带着姜葑在屋子里吃饭。
见到来人,林云容一点也不意外,慢条斯理放下手上的汤匙,看向姜落月的目光带着几分得意。
姜落月见她这副模样,不免心中已有答案,仍还是向她确认问道:“是你将我的庚帖交给了宋家?”
林云容嘴角扯了抹笑意:“没错。”
姜落月冷嘲道:“倒是难为你,能这么快给我找到一个将死之人做夫婿。”
京都早就传开,那宋府家的大儿子是个赌鬼,前几年欠了一身的赌债被人打断了双腿,身体也早不行了,常年靠药吊着命,据说没两年活头了。
也正因如此,很少有人愿意将女儿嫁到那宋家去,那宋家的大儿子这才耽搁下来迟迟未能娶妻。
林云容无疑打得一手好算盘,将她嫁过去早早做寡妇,就宋家大儿子那身子骨,怕是也没能力留下一儿半女,外加那宋家自诩清廉,孤高自傲,那其实说白了就是落魄穷酸,迂腐重矩,家底恐怕早就被儿子败光了,徒剩一个空壳面子。
林云容听她话里带刺,并不像以前一样与她争执,端着一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模样,全然推诿到姜谌身上:“我哪有这个本事替你的婚事做主,这不过都是老爷的意思罢了,老爷和宋大人同朝为官,看中宋家的门风,将你嫁过去做宋家的长媳,这也没有亏待你啊。”
姜落月嗤道:“你既如此满意,何不让姜宁挽嫁过去?”
林云容一听,瞬间气急道:“那怎么能比,我家挽儿将来可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
“凤凰?”姜落月笑出声来,只道:“有你这样给人做过外室的母亲,你的女儿顶多也就是只野鸡,即便装扮得再像只凤凰,只要扯掉她的伪装,本质还是野鸡。”
林云容猛地站起来,怒斥道:“姜落月,你什么意思?”
姜落月道:“我这意思还不清楚吗?你放心,我呢,不仅不会如你所愿嫁去宋家,我还得一直在这姜家耗着。”
“林云容,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嘴里的那只凤凰,就别妄想着能飞上枝头,我就是拽也得给她拽下来!”姜落月说完,再不看林云容一眼,转身离开。
林云容被气得呼吸不顺,简直牙都快咬碎了,此刻再不顾及任何的形象了,追着出来冲姜落月的背影嚎道:“姜落月,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数吗?在外你名声都成什么样了?谁家的好儿郎会娶你作新妇?能嫁宋家那个短命鬼你就是烧高香了!”
姜落月从主院一出来,阿雾立马迎了过来,着急道:“小姐,怎么样?”
阿雾听下人们都在传,说府里最近在和宋家议亲,这姜府里总共就两位小姐,现下府里给议亲的十有**就是她家小姐啊。
待她打听到是哪个宋家后,阿雾只觉天都快塌了,小姐怎么能嫁那样的人家,那下半辈子岂不是要孤零零地活啊。
姜落月冷声道:“他们是真打算把我嫁过去。”
阿雾眼眶都红了:“定是那林氏在背后撺掇此事,小姐,咱们去求老太太让退了这门亲!”
“老太太身体不好,先别告诉她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姜落月看了看前院的方向,吩咐阿雾道:“你去前院门口盯着些,如果我那个爹回来了,过来告诉我。”
阿雾有些吃惊:“您要去见老爷?”
姜落月沉声道:“他同意的这门亲事,不找他找谁。”
阿雾闻言,心里更愁了,但凡小姐跟老爷一见面,就和仇人似的,如果小姐因为婚事和老爷闹起来,保不齐又要出什么岔子!
待阿雾离开后,姜落月独自一人往玉清院而回,却在快到院门口时,一眼瞧见了不远处姜宁挽的身影。
姜落月骤然停住了脚步,随即将身子隐到一旁树干后,注视着前方院门口的动静。
但见正前方,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耗子,直吓得姜宁挽花容失色,惊叫连连,而站在院门口的沈慕,从旁捡起一根枯树枝,替姜宁挽驱赶走了那只耗子。
姜落月瞧见后,面色沉了沉,这臭护卫倒是闲得很,还有空帮人赶耗子呢,一天天净给他能的。
然后便见姜宁挽从提来的食盒里端出来一碟点心,递到那沈慕面前,距离隔得稍远,姜落月只看见姜宁挽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不过瞧着姜宁挽那略显含羞带怯的女儿家姿态,跟她看的话本上所描写的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子,似乎没什么两样。
姜落月心里觉得好笑,若是此刻让林云容看见这幅场景,那必定会很有趣,她心心念念捧在掌心的凤凰,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想飞上枝头的样子。
姜落月看够了,这才重新抬脚往院门的方向走去,顺带轻咳了两声。
姜宁挽和沈慕听到动静,双双看了过来,姜落月的目光也落在对面二人身上,见沈慕依旧神情淡淡,近来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总是对她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比她这个主子的谱还大。
而姜宁挽的面色却没有那么自然,见到她来,连忙收了点心放回食盒,挤出几分笑容道:“姐姐,你回来了,我今日做了些点心,专程带过来想着给你尝尝呢,见姐姐院里的护卫守门也不容易,便想着也给他尝两块,可他倒好,半点不给妹妹面子嘛。”
说着,姜宁挽若有若无地瞟向一旁的沈慕,语气似娇带嗔。
“哦,是吗?”姜落月闻言,走近了几步,果然瞧见食盒里的点心,一块也未动过。
姜落月直接上手,捏起其中一块点心仔细瞧了瞧,闻了闻,随后又一把丢进食盒里。
她拍了拍手心,只道:“如此粗鄙难看的点心,难怪连我院里的一个护卫都看不上。”
姜宁挽脸色一变,差点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却想着沈慕在旁,极力让自己保持仪容得体:“姐姐,我也是一片心意,听闻姐姐要议亲了,特地来恭贺姐姐的。”
姜落月道:“拿回去吧,你恭贺得太早了,这亲事议不议得成还两说呢。”
“可是爹爹都同意了。”姜宁挽刻意提道。
“他同意了,那就让他嫁好了。”姜落月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走进院里,顺势开口道:“沈慕,把院门关了,进来!”
姜宁挽咬牙看着姜落月的背影,一口气堵在心里,又看到沈慕转身进院关门之后,姜宁挽彻底变了脸色,狠狠地跺了一脚,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