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正中,是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紫发少女。而与她挤在一处的,还有几个其他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和两个瑟瑟发抖的男人。看到鬼女的脸,几个小姑娘吓得惊叫起来。
“抱歉……”鬼女摸出覆面巾系在了脸上,然后凝视着自己面前激动不已的紫发少女。再次看到阔别多年的妹妹,她难免百感交集有很多话想问,但情势紧张她没有时间多说,只问了一句,“阿紫,你们要去哪里?安全吗?”
“是韩国新郑的紫兰轩,”紫发少女看出她有急事,犹豫了一下,“应该……安全的。”
“好,我记住了。”鬼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去!我现在要去救一个人,事情办妥后,我会去找你!等我!”
几个女孩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阿紫按住了她们的手,摇了摇头。很显然,她是这几个姑娘的主心骨。
鬼女退出车厢,把地上同样在瑟瑟发抖的车夫拎了起来,丢回了车辕上,铃刀出鞘架上了他的脖子:“车里那几个姑娘,是我妹妹!这一路上,你们要小心照看!随便哪一个受了一点委屈,或者碰破了一点皮,到时我让你们紫兰轩,上上下下留不下一个活口!”
车夫吓得赶紧答应。
鬼女在身上摸了摸,倒出三粒药丹,揪着三个男人一人一颗逼着他们吞了下去:“别想着在路上耍什么花招,一个月之内,这毒不会发作。等我回头到紫兰轩,看到她们好好的,自会给你解药!”
言毕,她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直接跳出马车再次沿着大路向前追踪而去。
血迹在城门内再次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有更密集的趋势。鬼女心里一紧,继续顺着血迹搜寻,发觉血迹一直至延伸进了一处高大的院落。
看上去是某个当官的家……鬼女绕到大门外看了一眼:大司空府?
大司空是什么官鬼女不知道,不过她发现这个院子有些正规军士装备的府兵在把守,大概不是个小官。师父这是……叫人抓住了么?
当然,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而言这样的防御是形同虚设,于是她没想太多就纵身跳进了院子。
鬼女的鼻子向来很灵,她很清楚地嗅到了血腥气传来的方向。然而她很少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活动,颇有些不适应,于是尽量回避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跳上了那个血气最浓重的房间屋顶上,掀起一块瓦片,悄悄地向屋内窥视着。
角度不好,她只能看到一个女子镶珠嵌翠的发顶。于是她只得悄悄地挪到屋外,从窗口悄悄地探查。忽然,她听到楼下一声呵斥:“谁在那里?”
毕竟职业军人的警惕性还是不同于凡人,又是在不易隐蔽的白天,鬼女意识到自己直接出现在窗外还是太过显眼。然而正在她在考虑如何躲避的时候,窗子突然打开了,她猛地翻进了屋子,用铃剑从背后架住了开窗者的脖子,轻声说:“蒙混过去!”
楼下的声音再次确认道:“大小姐,刚刚似乎有人在外窥视,你可安全?”
“你看错了。”姑娘的声音很镇定,甚至还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鬼女这才发现被自己架住的是个年轻的姑娘。“若有异常,我自会求助。你等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府兵们嚅嚅地道歉退去了。
看姑娘关好了窗子,鬼女才松了口气,把剑收了回来,退开两步向她深深施了一礼,压低声音道:“刚才得罪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我师父。”
她抬起头来,目光触到姑娘的脸,微微怔住:这个姑娘……好美。
“哦……”那姑娘也是怔愣了几秒钟,才再次开口,“小妹妹,你……别害怕!不会有人上来。你坐下说话。”
“别害怕”的安慰让鬼女有些新鲜,好像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安慰她。不过她也没顾得上与姑娘客气,而是径直扑到孤狼身边,扣住他的脉门仔细查探了一番,确认没有生命危险,这才舒了口气。然而在把他的手放回床上的时候,鬼女的目光突然触到了一个黑色的印记,她的手猛地一颤,再次把孤狼的手抓了起来。
——孤狼的手背上,不如何时,被刻上了黑色的蜘蛛印记!
鬼女气得浑身发抖:只有奴隶才会在身上盖戳!他们……怎么敢这么侮辱他!罗网,欺人太甚!
……等等,她看到了,那这个姑娘……肯定也看到了!
她猛地回过头,紧张地盯着这个看上去没有一丝武功的姑娘,目光中带着探寻:她……她既然救了师父,应该是没有恶意的……那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印记的意义?
姑娘的目光在鬼女师徒间移动了几次,忽然恍然大悟,明白了鬼女的担心,她尽量放柔了自己的声音:“妹妹,我大概猜得到他是谁……不过,我知道他不是恶人。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所以,你别害怕!没事,啊~”
我知道他不是恶人。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对于已经无端被人追杀了一年多、完全没人肯听他们解释的鬼女而言,真是久旱逢霖、雪中送炭般的慰藉:这么久了,终于有人肯相信,他的师父不是个坏人!
扑通一声把姑娘吓了一跳,鬼女已经直挺挺地跪在了她面前,真心实意地给她再次行了个大礼,因为怕惊醒了孤狼而压低了声音:“多谢姐姐救了我师父!”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姑娘被她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了几秒,赶紧把她拉起来。鬼女起身时,覆面巾微微荡起,姑娘的目光触到她的脸,吓了一跳,又怕自己的尖叫声引来守卫的兵士,赶紧捂住了嘴。
“……抱歉,我长得太吓人了。”鬼女很羞愧:这位姑娘这样善良,不仅救了师父,帮自己打发走了守备,还肯这样相信师父,结果自己先是拿剑架了人家的脖子,又因为这张脸吓到了人家,真是罪该万死!
她转过身背对着纤纤,心中又浮起面对俊男美女时一贯的自卑:“我……我转过身去,姑娘不用看我。”
“是我失礼才对!”姑娘温柔地扶着鬼女的肩膀把她的身体转了回来。虽然鬼女的个头和她相差不多,但长年奔波吃睡不究导致发育迟缓,还是副女童身材,所以姑娘知道对方年纪不大,便采取了对待小女孩的态度,说话也是温柔劝哄的口吻,“姐姐向你道歉,好不好?”
“……”鬼女有些受宠若惊,她看着纤纤温和而真诚的眼睛,看得出她是真心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感到抱歉。鬼女平日见的都是些武夫糙汉,偶尔遇到过几位女剑客也多是豪放巾帼,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她讲过话。她一时都不敢碰这精致又脆弱的姑娘,生怕力气大了就把人碰伤了或碰碎了。
感觉到鬼女同手同脚的尴尬,纤纤忍不住笑了笑,指了指床上仍在昏睡中的孤狼:“我们去隔壁好吗?不打扰你师父休息。”
通过仔细的交谈,鬼女才知道自己那一晕整整晕了两天。三天前孤狼刚刚倒在大司空府遇到这位名叫纤纤的姑娘时,情形还有些凶险,不过经过一夜的抢救,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昨天还醒过一次,只不过只睁了睁眼就再次昏睡过去了。
鬼女一直守到师父再次清醒,能够认出她也能开口说话了,这才放下心来,伏在他床边大哭了一场。孤狼哪见过这小野兽掉眼泪,一时震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心下又是一片柔软,还有些乏力的手轻轻抚上了鬼女的头:他这个小徒弟,到底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鬼女很是哭了一阵,最后还是纤纤柔声地安抚着,好容易把鬼女劝住了。
然后孤狼意识到了另一件令他震惊的事:……妹妹?谁是妹妹?
他费力地转过头,直直地瞪着丝毫没有否认迹象的鬼女:“小鬼,你是……女的?”
鬼女理所当然地点头。
孤狼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为什么没听你说过?”
鬼女莫名其妙:“师父也从来没问过啊!”
孤狼只觉天旋地转,一脸崩溃地闭上了眼睛:天啊!这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
被他拿铃刀抽得像个陀螺揍得鼻青脸肿口鼻流血的、被他大冬天打发到冰水里去修内功的、他喝着热汤时在窝在远处啃着从尸体上摸来的干粮的、他自己睡床时被丢在外面睡房顶树杈的、甚至他沐浴更衣解手时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过的……是个姑娘?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他沐浴更衣解手时鬼女是自觉回避的,只不过孤狼自己没有注意过而已。
“有关系么?”一脸茫然的鬼女继续补刀。
“你觉得没有……就没有吧……”孤狼虚弱道。
他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幸好鬼女还是个小毛丫头吗?不过看看她跟纤纤差不多高的身量,孤狼觉得这个自我安慰很亏心——旁边那个,才是姑娘该有的样子吧?
纤纤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于是承受不了打击的某直男又晕过去了。
个人感觉,纤纤虽然长得柔弱不会武,但她爹到底是个有权势的人(虽然人品不好),所以她应该是见过世面、很有胆识和主意的那种姑娘~
玄翦自闭ING,我家徒弟居然是女的女的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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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5 纤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