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 第2章 第 2 章 一级警报

晏麟洲下楼的时候发现周驰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了。

他抬头看了看客厅的时钟，才六点。

周驰似乎也听见了他下楼的动静，转身从厨房走了出来，打招呼道：“我随便做了点，要不要一起吃？”

晏麟洲这时才看清楚他竟然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围裙，而且看样子已经用了很久了。

这实在和他太不搭了，甚至有些滑稽——晏麟洲没忍住挑了挑眉，忽而又看到他眼下有一点青色。

“没睡好吗？”

像是没预料到晏麟洲会突然这么问，周驰愣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有点认床。”

什么啊……晏麟洲想，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转而看向餐桌上摆的菜肴——都是几道非常寻常且普通的家常菜，热气腾腾的包子还冒着香气。

看上去好像的确不错，但晏麟洲口味很挑，他的一日三餐平日里都是556负责准备，每一道菜都是严格按照他设定好的口味喜好进行烹饪。

可惜最近因为556突然程序报错，临时被送去返厂重修了。

“我不喜欢吃这些，”晏麟洲慢条斯理地打开一旁的柜子拿出一支营养剂，“而且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当保姆的吧。”

……周驰看着他，总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是我自己想吃。”

闻言晏麟洲动作一顿，不说话了，周驰正觉得奇怪呢，忽然看到他耳尖泛起一点红。

晏麟洲的肤色非常白，是那种很容易留下红痕的冷白皮，此时似乎是因为有些尴尬的原因，连脖颈都泛起一层浅红。

周驰懂了。

他肯定是想吃又不好意思说。

果不其然，还没等周驰再说什么，晏麟洲转身就准备走人了。

“哎你等等，”周驰叫住他，火速又折返厨房不知道弄了点什么，出来的时候递给他一个透明的盒子，笑出了一口大白牙：“这个路上吃吧。”

晏麟洲下意识就想拒绝，但目光却不经意看向了盒子里的东西——

是他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

周驰其实也有事要忙。

他过两天得去中央基地“塔台”报道。

现在的世界大部分都已经被丧尸和变异种吞噬，但仍有一小部分区域被异能者掌控下来分为了十三个区，为了便于管理他们将异能者和普通人分开管辖，前七区是异能者的地域，而七区开外生活的则是幸存的普通人类。

在异能者集中的七个区域中，五到七区为后备军区，生活的普遍都是D级哨兵和向导，越往前的区域越为核心，四到二区的异能者多为C级和B级，最中间的区域则是B级以上的领地——称为中央一区，掌管着所有区域的指挥和行动。

中央一区最核心的指挥基地称为“塔台”，里面录入了所有异能者的基本信息和基础情况，周驰去主要是为了更新一下登记，顺便查一下审核刻印的其他要求。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周驰跟着指引到达塔台那一刻却还是被震撼到了。

眼前高耸入云的建筑一眼望不到顶，黑灰色的钢铁外墙看上去更是坚不可摧，周驰看着它忽然就想到了家乡区域的城墙，曾经看上去也是那么巍峨且牢固，可还是在被攻陷的那一天彻底坍塌成了废墟。

大门打开，周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工作人员继续带他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了一间办公室门口。

周驰看了看门口的名牌：沈砚书。

“沈博士还在实验室做实验，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好的谢谢。”

周驰目送他离开之后走了进去，他环视了一周准备在会客沙发上坐一会儿，却无意间瞥到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合照。

合照上是三个人紧紧挨在一起，中间的人一左一右搂着身旁的两个人，笑容温和灿烂，右边的人成熟稳重，笔挺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身材颀长，左边的人则是一个青涩少年，正微微扭着头，不知道在犯什么别扭。

而他的耳尖——也轻微泛着一点红。

周驰几乎霎那间就认出来了眼前的少年，他和如今的模样并没有很大差别，只是少年的晏麟洲浑身都透着一股少年气，也更为青涩和稚嫩。

周驰看着有些出神，恍然才意识到如今的晏麟洲也才不过二十三岁，而自己比他大了足足六岁有余。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走了进来，他约莫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带着一副银边眼镜，面容清秀气质温和，正是照片里最中间的那个人。

周驰站定了正想打招呼，那人却似乎早就认识他，微笑着问道：“你是周驰吧？”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是沈砚书。”

“大致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了，”沈砚书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一叠资料，一手拿着一支笔，“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那在这里签个字吧。”沈砚书递给他几张纸。

周驰拿过来一看，基本就是一些信息确认书。

他正低头看着，忽然听到沈砚书问：“小晏他……没有为难你吧？”

周驰一愣，不懂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没有啊。”

“……那就好。”沈砚书笑了笑，似乎也没打算再解释。

“要一起去吃午饭吗？”

周驰看了眼时钟刚好十二点，他明天开始就要过来集中训练了，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也好，于是就跟着沈砚书在食堂转了一圈，随意点了些餐就坐了下来。

吃了一会儿，沈砚书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周驰问道：“对了，你的信息素是什么？”

周驰正吃着饭呢，一口下去嘴巴鼓鼓的：“巧克力。”

“巧克力？”沈砚书像是有些惊讶，末了像是有些麻烦道：“小晏好像不怎么喜欢巧克力。”

不喜欢？

周驰一愣，回想起那天晏麟洲看到巧克力蛋糕时的表情……好像也没有很排斥啊？

……难道是出于礼貌不好直说？

“不过没关系，”沈砚书安慰着笑了笑说道：“刻印的时候你喷点信息素的香水掩盖一下就好了。”

“我那里好像还有一瓶，等会儿拿给你。”

“啊……好，谢谢。”周驰应着，还想再说些什么，一个金色头发的哨兵忽然挤了过来。

“真巧啊沈博士，”那人挤到沈砚书旁边坐下，眉眼笑眯眯的：“居然在这儿遇到您了。”

“不巧，我也要吃饭。”沈砚书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要和小晏一起去栾城吗？”

“任务有变，他临时要去十三区处理一些遗留的变异种。”他简单解释了两句，转而问道：“我听说晏麟洲那小子这次竟然同意刻印了？真的假的？”

闻言沈砚书动作一顿，“……你自己去问他。”

“拜托自从你们两个吵架以后谁还敢去找他啊？我又不是嫌自己命长。”说罢他又小声问道：“不过你俩到底为什么吵架啊？怎么吵完他就同意刻印了？你劝他了？”

“石朝……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啊？”沈砚书是真无奈了，他抬眸看了一眼周驰，只见后者正在专心致志地吃饭，似乎并没关注他们在说什么。

“我为我的好兄弟打抱不平啊！”他的声调忽然拉高，“谁都知道他这么多年不刻印完全是因为你吧？”

“……这跟我有什么……”

“少来。”他打断沈砚书，正色说道：“你明明就知道——”

话音戛然而止，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一切，石朝有些不满地拿出通讯器看了看，忽然变得眉头紧皱，匆忙打了声招呼就快步离开了。

剩下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周驰也能感觉到他原本想说的是什么，虽然他并不在意，但沈砚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解释道：“你别多想，小晏对我来说就是弟弟。”

“他在六岁的时候就完成了分化，第一次跟着我们上战场的时候才十三岁。”

“那时候他也只不过也是个孩子罢了，却要去面对比他大上几十倍的变异种，去救那些比他年长几十岁的大人。”

“有一次救援行动很晚了他还没有归队，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困在一堆大楼的废墟里，几乎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沈砚书说到这里顿了顿，思绪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真的无法想象……他到底是凭着怎样的意志挺过来的。”

“但也正是这次以后他开始非常怕黑，不再一个人呆着了，虽然我们年纪不一样，训练内容也不同，但他还是会时常跟在我和景儒身边。”

“有次我和景儒外出训练回来得有些晚，经过塔台的时候竟然隐约听到里面有哭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训练的时候太累了，躲在角落里睡着了，结果等醒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景儒去找人了，我就留在门口陪他说话，小晏那个时候真的很有意思，”像是想到了什么，沈砚书忍俊不禁道：“明明前一秒还在哭泣，后一秒听到我的声音马上就不哭了。”

“可你要是和他说话，他也还是不会回你，只有你假装吓他说你要走了，他才会急着小声求你别走。”

说到这沈砚书眉眼都弯了，笑着说道：“……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所以大家才会觉得我们比较亲近，”说着沈砚书又笑了笑：“可能也还有一点……我是S级向导的缘故吧。”

“那你们之前做过疏导吗？”

没有别的意思，周驰真的只是单纯想了解一下S级向导给晏麟洲做疏导是什么感觉——毕竟他曾经做过的疏导对象最高也只有C级而已，疏导方式更是仅限于最简单的握手罢了。

疏导成功与否的条件除了信息素的匹配以外，还可以通过增加两个人肌肤之间的接触面积加大疏导，而黏膜疏导则比普通的接触疏导效果更为显著，这样一来周驰确实无法把握对于S级的晏麟洲具体应该进行到哪一步。

但沈砚书却说：“……我没有给小晏做过疏导。”

闻言周驰有些意外，毕竟沈砚书是极为稀少的S级向导，再加上两人的关系，怎么会一次疏导都没有做过。

像是看出了周驰的疑惑，沈砚书也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小晏虽然不喜欢疏导，但不得已的时候也能接受别的向导，唯独我，”沈砚书像是也有些无奈：“他既排斥疏导也拒绝刻印。”

“所以周驰，”他看着周驰笑道：“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帮我问问吧。”

周驰刚想说他哪有资格插手，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陡然长鸣而起——

他们跟着众人一同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数千盏警报灯顷刻间把基地照得一片血红。

一级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