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这么多天觉,我第一次做了噩梦。
我清醒地知道我正在梦中,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梦里醒来。
梦中,在我与林木也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荒郊野岭,在那个锃光瓦亮的墓碑前,林木也的眼神没有笑意,只有对我的仇恨。
他一脚踢开已经被挖开的那个棺材,里面露出我紧闭眼睛的面孔。
林木也踩着松软的泥土靠近我,问我究竟为什么要离开他。
我一步一步后退,而他步步紧逼。
他的问题,我却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啊?
棺材里的我骤然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我转身就跑。
接着我梦见在树林里林木也没有抓紧我,我脚滑跌下山腰尸骨无存,四分五裂,全身剧痛。
我梦见林木也死死抓紧我的我的衣领,眼神的温柔,依存,他轻浮外表之下对我的认真都不见了。
他滚烫的手掌从衣领滑向我的脖子。
隔着两层布料,同样温执的胸膛死死挤压着我,我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出,想要呼吸又被抵住气管。
空气一点一点被掠夺。
林木也吻上我的唇,暴戾地侵入其中带来一点点的氧气。
我被迫去迎合他,企图从他口中获得空气。
血腥味弥漫进我的空气,太苦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眼前洒落阳光,接着是林木也的脸映入眼帘。
他像哄小孩一样抱着我,手搭在我的背上轻轻拍着,笑意中带着疑惑。
“你做噩梦了?怎么又挣扎又喊我的名字的?”说完抬头做作地沉思,把已经想了很久的话吐出口:“老公,你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我长出一口气,不想和他嘴贫,头昏眼花,把头搁在林木也的肩膀上,全身都没了力气。
他真的如同抱着婴儿一般轻轻摇晃我,我却只觉得头疼。
“别晃了,我晕。”
林木也的脸倏地探到我面前:“不舒服?你吃早饭了没?”
他朝我伸出手,我下意识要偏头躲开,他捧着我的脸,揉着我的眉心,我将眉头舒展开,任由他折腾。
“没吃。”
“为什么不吃?刚刚干嘛去了?”
我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数位板:“在画画啊。你身上有股烟味,不是说不抽了吗?”
林木也憋着笑:“你狗鼻子啊?我没抽,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是顾言在我旁边抽的,下次我一定离他远点。”
他顿了下:“但是话又说回来,别老天天想着管别人啊!你自己不也没吃饭?老妈子。”
我懒得开口说话,翻了个身,林木也转头去拉我的手,看见了我贯穿手心的那道伤痕。
他的脸色倏地一变。
我的掌心已经疼到没什么知觉了,以至于我一觉醒来压根就忘了自己掌心还被划破了这件事。
血液混合着我流出来的汗液,此刻还在慢慢往外淌,被林木也拨开手掌之后,那里才突然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痛。
林木也冷了脸,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他在荒山上抓到我时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加上我刚刚还做了那样的一个梦,心里有点发慌,打了个滚就要跑。
我发现每一次到了这种时候林木也就能准确无误地抓住我。
他拉住我腰上的衣服,把我整个人拉到他身下,伏着身子往下看着我,眯了眯眼睛,眼神危险。
我不想和他对视,于是把头撇开了。
脆弱的颈脖暴露在他的眼前,他没有犹豫,压下身子吻了上去。
声音在亲吻中含混不清:“你说你在画画,画画怎么能把手弄伤?你骗我。”
这句话根本就没办法讨论,他自己都不知道骗了我多少。
我不说话他就开始咬我。
我本来身体就敏感,他一咬我就缩起来,像个贝壳。
他不闹了,突然抬起头正色地望着我,我的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他像在看着一个自己疼惜的珍宝,但是我却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与林木也对视的时候,我感觉屋子里下起了雨。
这种感觉让我不自在,好不容易褪下去的那种近乎崩溃的感情又一瞬间翻涌上来。
我动了动唇,要开口说话。林木也抢先一步,直勾勾望着我的脸:“起来了。”
我一瞬间没理解他的意思,反应过来之后脸红得能滴血,一脚踹上他的小腿,涨红着脸大骂他:“你滚远点!”
他似乎对自己的犯贱非常得意,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拽了吧唧的笑意,半弯着腰捂着自己的腿揉着被我踹的地方。
然后转了个身,蹲下身子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药箱。
我重新坐起身子,刚刚动作幅度太大让我的头又重新疼了起来。
林木也把药箱搁在床边,看着我紧蹙的眉头,朝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一股暖意从额头窜向整个身体。
他立刻抽回了手:“好冷,冷得像冰一样。”
“真的假的?”我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什么感觉,但是在林木也的怀抱里确实安稳很多。
但是我不好意思说。
他在给我包扎手掌的时候口中也在喋喋不休,似乎完美继承了我从前爱管闲事的特点。
我当耳旁风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木也,林木也一抬头就看见我的眼神。
他好像真的能透过我的眼睛读懂我的心。
这位矜贵的大少爷,小心翼翼地包扎完我的手后,在我的掌心上吹了吹,然后把我抱进他的怀里。
我也挺高一个人,缩着他怀里多少有点别扭,但无奈真的很舒服,我也就由着他折腾我了。
“你生病了,我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
我阖上眼睛,用鼻腔发出气音轻轻“嗯”了一声。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不饿。”我依旧很简短地只回应了两个字。
林木也声音不大,他的嗓音沉下来,多了一丝沙哑的性感,有一种可以哄我慢慢入睡的魔力。
“今天我碰见顾言了。我告诉他我把一个朋友介绍给了沈榷认识,他还不相信,跟我说什么沈榷是永远不会结婚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发现林木也其实没指望我回应,只要知道我在听着就好了。
这种感觉很像是我之前在手机上看见的聊天记录。
“然后我把手机塞给他看。他看见沈榷真的加上了那个姑娘一脸不可置信。然后他输了我一百万。这一百万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他接着道:“我告诉顾言,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像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我十七岁的时候就这样想了。和你。”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猜测他此时看我的眼神肯定和刚刚低头去吻我后一样温柔。
我的头发被他的手掌拨动,尽管只是发尾。
我在想为什么他拨弄我的发尾我也会有感觉呢?
想了半天,可能只是对他有感觉罢了。
林木也声音越来越小:“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这种时间长一点就好了。
彻底入睡前,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