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也把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这应该就是顾言要了半天,但是林木也没给的那个。
红钻熠熠生辉,沉甸甸地落在我的脖子上。
林木也伸手摸了摸,问我喜欢吗。
我对珠宝其实没什么兴趣,我更喜欢钱,尤其是现金。
“还好吧。”我回答。
林木也道:“下回给你买更好看的。”
“花了多少钱?”我冷冷凝视着他,眼神仿佛要看穿一切。
林木也尬笑着支支吾吾:“嘿嘿,没多少,没多少。”
他顿了顿,岔开话题:“我一会儿要去饭局,先送你回家。”
林木也到的早,饭桌上除了他就只剩下沈榷。
他刚刚陪我看了一出好戏,心情相当不错,也顾不上沈榷脸色阴沉,坐在他身边的座位,道:“聊聊?”
沈榷肉眼可见林木也从顾言那种同样的二五仔样子变成现在这样一个成熟的商人。
所有人都在成长,顾言除外。
林木也掏出手机,问沈榷:“你刚刚应该把他关进家里了吧?不好奇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沈榷冷哼一声:“他在干什么和我没关系。只要不过火,我不会管他。”
“真的假的?”说完林木也自顾自翻出顾言的电话,然后拨通。
沈榷却没有阻止他。
电话过了半天才接通,另一头传来嘈杂的衣服摩擦的声音,顾言喘着气,周围能听见隐忍的啜泣声,不难猜出另一边在干什么。
林木也仔细观察沈榷的表情,但是那家伙太擅长伪装,脸上没有任何无关的表情,看上去还是那么得体,好像顾言的事真的与他无关。
“林木也,你最好有正事。”顾言声音很急促。
“你现在和谁在一起?上回晏许身边的那个小明星?沈榷没把你关起来?”
“你以为他能关的住我?我不会逃吗?没事就挂了,别打扰我办事。”
顾言把电话挂了,直接关机往床头柜上随意一扔,面前的女人低声问他谁的电话。
顾言拍拍她的脸蛋:“没谁。真乖。”
他凝视着她潮红的脸,感慨真是一副好皮囊,不愧是自己一眼就看中的。
这小明星在晏许的新电影发布会站在他旁边。在光芒万丈的年轻影帝身边竟然丝毫不逊色。
她身上散发着坚毅的骨相美,轮廓柔和又不失力量,在电影里作为女主角和晏许搭档。
只是现在,从某个角度看去她的眼睛有点像沈榷。
顾言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阵烦躁,暗骂一声晦气,兴趣全无。
女人压着声音问他不继续了吗。
顾言拿了衣服翻身下床,揉了揉眉心,转身进了浴室。
“诶,沈总,你说你也老大不小,准不准备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林木也语气调侃,戳了戳沈榷的衣服。
沈榷不耐烦地将他戳出来的褶皱捋平,没说话。
“我朋友里有个海归女博士,干干净净,要不要介绍给你?”
“不用。”沈榷拒绝地干脆利落。
“真的不用?”林木也给沈榷最后一次机会。
“你要是不用的话我就介绍给顾言了。他前两天还和我说觉得天天这样没意思,想结婚了。”
林木也叹了口气,接着补充:“人都是这样,到了一个年纪就不想闯了,想找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沈榷脸上出现罕见的动容。他脸上一直冷漠但得体的表情瞬间变化,变得有些阴沉难辨。
不巧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沈榷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是在饭局结束,他让林木也把那个女生的微信给他。
家里很冷清。
我为了省电只开了我待的客厅的灯,还是最暗淡的那个,尽管我知道林木也压根就不缺那么点钱。
房子太大就是这一点不好。
徐妈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忽然感觉脱力,感觉被人紧盯着,感觉喘不过气。
我梦想中温馨的生活就是和林木也两个人,住在一个不大的公寓里,他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们开一盏温暖的灯,窝在一起看电影。
我实在坐不住,站起身来观察客厅,努力回忆着之前匆匆一眼瞥过的视频里客厅的摆设究竟是怎样。
不知不觉中,我踱步到了鱼缸前。
林木也之前告诉我说这里的鱼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客厅的灯光只有几缕照向鱼缸,我盯着里面漂浮的黄色热带鱼出神,恍惚之间眼前鱼缸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我的思绪瞬间收回,背脊发冷,定睛一看,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巨大鱼缸里漂浮着的尸体。
鱼缸大概两米长,一个人躺进去刚刚好,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身上的皮肤泡地发白透亮,棕黄色的发丝在鱼缸里浮动,遮住了他的脸。
鱼在他的身边穿梭。
我指尖冰凉,下意识就是后退,但是我真的太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梦境,又握了握自己的手心,上前一步。
就在我目光聚集在他脸上的那一刻。
他的脸转动了。
他灰色无光的眼睛没有聚焦,我却能感觉到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体。
他的脸和身体的皮肤一样发白,嘴角上扬,浮现着诡异的笑容。
我猛地后退一步,被身后的沙发椅子绊倒在地。
刚刚这里有东西在这里吗?
疼痛从尾椎传递到我的全身,我身体发麻,尤其是胳膊止不住地抖动。
鱼缸里的那个人,是我。
而在我抬头那一刻,鱼缸已经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如果,鱼缸里的那个人是我,那么,在我与林木也第一次初见的那个荒山上,那个坟墓里埋葬的又是谁?
我又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现在客厅的灯光更加昏暗。
我的嘴唇抖如糠筛。
其实我可以逃走的。
这个世界,除了林木也以外没有人可以看见我,如果我想逃,没人能拦得住我。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不果断的人。但是我一直在给自己洗脑,努力说服自己留下来。
我是孤独的。
这个世界只有林木也能看见我啊,除了他以外,我还有什么?世界都是黑白色的。
我怀疑自己的存在。
死而复生这么扯淡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信?
我的思绪总是被拉回第一天回家时林木也给我做粥的样子,他笑嘻嘻地告诉我祝我忌日一周年快乐。
他当时面部表情其实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吊儿郎当,一样的臭屁,但我分明看出了他脸上的悲伤。
我的周围好像总是环绕着黑色的迷雾,一种悲伤的感受席卷了我,只有林木也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片刻的缓和。
但我不希望他总是在我身边,我会不自由。
这是爱。我可以确定。
无疑在我生前我们两个彼此深爱对方,如今我也坠入爱河。
我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坐回沙发上,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想给林木也打电话,但是想到他现在应该还在饭局,最后还是作罢。
我输入了早就印刻在自己脑海里的那一串电话。电话拨出去了很久一直都在响铃,就在我已经不抱希望,觉得电话肯定会被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我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片刻,里面传来了女人颤抖的声音:“龙哥,我知道已经到时间了,但是我现在手上真的没钱,能不能再给我三天。就三天。我一定凑齐了二十万给你。”
我的大脑被她的话冲击,有那么一瞬间的宕机。
她在外面欠了很多钱?
我轻声开口,喊了一句“妈”。
那边半天都没一点点回应。
我这才意识到,她听不见我的声音。
秦心半天没见电话那一头有声音,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喂?”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这和我想像的相见的画面完全不同,我的母亲在外面欠了至少二十万。
但是现在我家里很有钱,二十万对林木也来说可有可无。而他没有帮秦心还债,就证明我和秦心关系很差,甚至已经到了要决裂的地步。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电话被挂断了。
秦心感觉到了隐约的不对劲。
我没放弃,电话继续打了过去。她一连挂了好几通,最后一次她接通,咆哮着大吼:”林木也,是不是你?别在后面搞鬼!”
接着我的号码就被拉进了黑名单,再也打不通了。
我被那一声吼得大脑发懵,后知后觉意识到林木也又骗了我。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扼住,再难呼吸,这种感觉让我想逃离,我又一次拿爱来劝服自己。
一瞬间,我想流泪。
我决定不去再想,洗澡上床,望着虚空,怎么也睡不着。
我把双眼闭紧,侧着面对一边,努力让思维放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被人推开,林木也蹑手蹑脚进了房间,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睡衣,掀开了被窝的一角,钻进我的身边。
他看着我的后背,我尽力让自己装作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但是他还是轻轻戳了戳我的后背:“你睡着了吗?我给你买了蛋糕。”
他的一句话恍若一滴水滴落平静的水面上,泛起滔天的巨浪。
在他的爱下,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逃离。但是他为什么要骗我,让我们两个都这么的痛苦。
我转过身,看着林木也近在咫尺的脸,却觉得是最遥远的距离,他的脸模糊了。
我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我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眶里挤出,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体温太烫了,在我吻上他的一瞬间,他紧紧抱住我的身体,没给我一点退路。
可是我本来就无路可退。
热意涌入我的口腔,烫得我的泪水更加克制不住往下流,流进我的舌尖。
又咸又涩。
林木也点到即止,我却只要他吻我。
原来抓不住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他帮我擦干眼泪,“怎么了?”
他捧着我的脸,像是在看一个珍宝。我知道他会因为爱我而欺骗我,得不到真相的感觉太痛苦了。
亲亲我。
我用我的唇碰他的唇,一声又一声呢喃:“吻我。阿也。”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只求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