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故遥 第9章 故人重逢

张朴下了后山，步履轻缓地朝书院门口走去。池微跟在他身后问：“也没有人来通传，师父怎么知道今日会有人来？”

张朴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只道：“师父是神仙，凡是方圆百里内的事，都能知晓。”

走近了，果然见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少女，正站在书院门前仰头打量着那块门匾。见了来人，她便站在门外向二人行礼，唤了声“张先生”。

“小娘子不辞辛劳上山，可有要事？不妨到院中坐坐。”张朴语言温和有礼，又退了半步为她让出道来。

“不劳烦先生了。”林景云忙推辞道，“多谢先生昔日善举，我今日特为答谢而来。”

张朴道：“举手之劳罢了，林小娘子不必挂怀。”

林景云疑惑道：“先生缘何知道我的姓氏？”

“池微曾与我说起过。”

她遂朝池微偏头一笑：“小娘子竟还记得我？我们南下途中见过的。”

池微点了点头，“你叫我池微就行。”

林景云便诉说了此行上山的目的：“我如今在临安城安顿下来了，打听到张先生住在这里，便趁着空闲送了些糕饼来，聊表谢意。”

她又补充道：“是北方的做法，和临安的糕点不大一样，想着池微或许会喜欢。”

张朴本想推辞一番，转眼便见池微从她手中接过了食盒，也只得笑着说了句：“劳你费心了。”

林景云笑道：“不麻烦的，若是二位喜欢，我改日再多送一些。”

见她这般良善，张朴便也好言提醒：“临安城外三十里，有一青莲寺，林娘子若是得闲，可以去寺里上柱香，兴许旧日困苦，前路迷茫，皆可迎刃而解。”

“多谢先生，只是求人不如求己，我向来不信神佛。”

张朴没再劝她，只说：“此去城中路途遥远，天色已晚，我差人送你，早些归家去吧。”

林景云连忙摆手，婉言拒绝：“本就是为答谢而来，再劳烦先生，我该过意不去了。”说罢，她便辞别了二人，快步下山去了。

回后院的路上，池微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问他：“师父，那座青莲寺，真的有那么灵验吗？”

张朴只笑她：“佛家讲求心诚则灵，你就不必去了。不过也并非真的叫她去上香，那寺里有她的故人。”

池微不解：“既如此，为何不直接告诉她？”

张朴道：“有些话不能直说，少了这些弯弯绕绕，人生便无甚意思了。”

此后，林景云也常到幽篁山下给池微送糕饼，只是张先生不愿收，也不许池微收。只是耐不过池微嘴馋，两个少女便约好了每月十五在山下的石溪旁见面，走回书院的路程，恰好能把糕饼吃完。

时间在石溪与书院的往返间一晃而过。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

两个女孩依旧像往常一样，脱了鞋袜，在溪边戏水，浑然不觉秋水寒意。

正嬉闹着，池微远远看到跳石上站着个戴斗笠的家伙，直勾勾盯着她们二人的方向。

池微戳了戳林景云的胳膊，说道：“景云，那人好像一直在盯着你。”

林景云便也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过，“才没有，他分明是在看你。”

“不会是个拐子吧？我师兄说，山下有些坏人专喜欢拐你这样年纪的女孩。”说着，池微便拉她回了岸上。

林景云趿着布鞋，拿上食盒，转头催促她道：“那我先回家了，你也快回书院去。”

池微应道：“好，改日我到临安城里寻你。”

她不愿沾湿了鞋袜，只提着绣鞋，便赤足踩着光滑的山石跑去。

那人沿着跳石过了溪流，也沿着山路拾级而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池微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只见那人长得人模狗样的，额前碎发散落，头上顶着个褪色的斗笠，圆领袍半穿，另一只袖子耷拉在身后，腰间还挂着把刀，一身装扮活像个野人。

池微一身不吭，埋头往前走，还是那人先开口搭话：

“原来你在这里。都长这么大了。”

“你认识我？”池微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不记得我了？”临江先是一愣，随后又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池微不明他话中意，也懒得多言，举起手中绣鞋就朝他砸了过去。本想拔腿就往山上跑，怎料刚踩上湿滑的苔痕，就滑倒在石阶上，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临江接住她扔过来的鞋子，又走上前去握住她的胳膊，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扶她坐在石阶上。

“跑这么快做什么？本来路就滑，又没穿鞋......”他难改旧习，又唠叨了她几句。随后把鞋子放在她脚边，示意她穿上。

池微抱着双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望向他。

“讨厌我了？”临江看着她那倔强的模样，心中忽然有些酸涩，“抱歉呀，当年本来该早点去找你的......不然你与你爹娘也不会.......”

“可我不认识你。”池微打断了他的话。

临江怔了片刻，见她的神情不似在说谎，才又理了理思绪。这孩子好像真的不记得他了。

“罢了，是我认错了人。”他自嘲似的说道，“我之前有一个妹妹，也是你这般年纪。”

“把鞋穿上吧，还能起来吗？”

池微默默穿好了鞋，又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山道上，临江时不时停在原地等她一会儿。

池微问他：“你也要上山？”

“嗯，去见一位朋友。”

是师父的朋友吗？忽然有个名字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临江？”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临江转过头，诧异地看了她一样，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从未与她提及这个名字。

“我师父说的。”

听到“师父”二字，临江不自觉地将手在了刀柄上，他问：“你的师父，该不会是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吧？”

池微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老不死的家伙？我师父是这书院的主人。”

“道貌岸然的东西！白叫我找这么久。”临江暗骂了一声，抬脚踢飞了路边的一颗石子。

“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与你师父许久不见了。”临江转头看她，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故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