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棠挡在李玄英的前面,将刚刚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秦将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杨景棠拍案而起:“你胆敢直视我?我可是皇帝的女人,岂容你放肆!”
秦将军身高八尺有余,披上五十斤的战甲都能将百余斤的红鹰枪舞得虎虎生威,在战场上那是所向披靡,一枪一个小脑袋。
眼下却被杨景棠气得胸口疼。
杨景棠继续道:“朝堂上不许女子出现,那请问一下各位,你们哪个不是女子所生,既然如此看不上生你们养你们的女子,那就都滚回家去吧!”
众人哗然。
秦将军怒极,当即要拔刀相向。
杨景棠先发制人:“朝堂之上,皇帝在此,岂容你放肆!你带刀上殿,意欲何为?莫不是要造反谋逆不成。”
秦将军战功累累,你让他上场杀敌可以,可是跟女人吵架他是真不行。
“你你!你……我没有!皇上,微臣绝无此意!请皇帝明察!”
杨景棠左一顶造反右一顶谋逆的帽子,把秦将军打得乌烟瘴气,被气得眼冒金星。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收起兵刃,后退半步,剩下的武将也跟着他后退一步,把场子彻底让出来。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啊!苍天呐,大地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场面僵持了一会,其他臣子估计也没想到杨景棠的战斗力如此强劲。
但是很快他们马上调整了战略,以往那些意见相左的主和派和主战派纷纷联合在一起。
老点的大臣对着她摇头叹气。
年轻的臣子对着她破口大骂。
果然还是得是年轻人火力旺。
还是得文臣骂人,骂起人来那是引经据典、含沙射影,战斗力可比那些武将强多了。
明面上是骂杨景棠蛊惑军心、惑乱朝政、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
实则是骂李玄英鬼迷心窍、沉溺女色、不理朝政、国将不国、不是明君。
至于堂下的杨家人嘛,自然是一言不发。
见李玄英没有什么表态,杨景棠突然福至心灵,她又站了出来。
“你们说了那么多,眼下该我说了,刚刚是哪位大臣说要以死明志?还有哪位臣子说要撞死在这大殿之上,要用自己的血给皇帝警示?好了,我准备好了,你们来吧!没事的,真出事了我自会请太医为各位诊治,真死了就厚葬。各位意下如何啊?”
此言一出,大殿顿时静了一瞬,但很有快又如沸水般沸腾起来。
“你个妖言惑众的妖女!皇帝陛下在此,竟然越俎代庖!”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臣不齿道。
杨景棠不以为然,“越俎代庖怎么了?晚上我还压你们皇帝陛下身上呢,怎么,你不服啊?”
李玄英扶额。
别说年轻的臣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就连那历经三朝的元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顿时他膛目结舌,指着杨景棠脸红耳赤,手指点了半天,除了“你你你你……”这几个字之外,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不知羞耻!”
“厚颜无耻!”
“毫无羞耻之心!”
“这这这,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当贵妃,做众妃的表率!皇上啊,这样的女子不宜久留啊!”
堂下朝臣议论纷纷,捶胸顿足,恨不能将杨景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面对众臣的指责,杨景棠根本没当回事,这才哪到哪啊!
她一直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与其埋冤自己不如埋了别人!
她指着叫得最凶的一个老臣道:“何大人难道不是爹生娘养的嘛,难道他们二老没有同房就能生的出您来吗?难道你与夫人晚上只盖被不干事?你的儿子孙子都是捡来的?圣人言,食色,性也。这样正常的事情你们装什么正经!”
接着她又指着另一个老态龙钟的大臣道:“吴大人,我记得你今年快古稀了吧,昨儿个还娶了第十三房妾室,听说那姑娘还不满十八啊,皇帝陛下宫里一共就一个皇后一个妃子,到底是谁沉溺女色不能自拔啊!呸!你一大把年纪了,还真不要脸!娶个能当你重孙女的姑娘真是造孽!”
“还有您啊明大人,刚刚是您喊得最欢要以死明志吧,我现在就把位置让出来,来来来,你就一头撞死在这龙椅上!谁不撞谁孙子!您可别像吴大人这样光出个嘴,到时候什么都不敢上!可别浪费您这把好嗓子了!”
杨景棠撸起袖子,气势汹汹,“老娘今天就站着这里,咱俩比划比划!谁怕谁啊!看谁的案底厚!”
吴大人指着她的手被气得直哆嗦。
杨景棠更加不惯着他,一把抄下他手中的笏板,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吴大人疯了!在大殿之上丝毫顾不上仪态,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敢摔我!你敢摔我!你竟然敢摔我!”
杨景棠不屑道:“摔你怎么了!摔你怎么了!就摔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吴大人怒吼道:“你看看你自己!还有没有点贵妃的仪态,我们李朝几百年来何曾出过你这样的!你简直就是个泼妇!”
他突然两眼冒红光,好像终于找到能发泄他心中怒火的形容词了,“对对对!你就是个泼妇,你与市井妇人毫无区别!我们李朝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杨景棠冷笑:“呵呵!你们李朝的脸面就系在我一个女子身上!呵呵,那还真是好大的脸面呢!我且问你,那一百年前你们输了尻戎败仗,割地赔款的脸面呢?五十年前,你们又输给了突厥,让年仅十三的公主去和亲,你们的脸面呢!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你们当时的脸面呢?一个王朝的脸面居然需要一个女子去维系,那还真天大的脸面呢!”
吴大人气得两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很快,太监们就把吴大人拖了下去。
杨景棠首战告捷,两手叉腰,“你们一帮大男人,好歹读过几年圣贤书,竟然遇到点不顺心的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跟马戏团里的猴子、阴沟里面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尚书大人急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辩驳道:“我们才不是老鼠!”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老鼠?我这里有包老鼠药,你吃了要是没事我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尚书大人不语,只一味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玄英。
李玄英看看藻井,这藻井,真好看阿!
杨景棠再次发出灵魂质问:“你怎么不说话,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先冷静一下,不要步吴大人的后尘。把想要对我说的话写在纸面上,最好把不满全部写下来。”
尚书大人喜道:“这样你就改了吗?”
杨景棠像看傻子似的,“然后你死的时候含在舌头下面,这样便能含笑九泉了。”
尚书大人气晕过去。
太监从善如流,高喊:“又晕一位,请太医!”
杨景棠表示,这都是些小场面。
“你们骂了半天,除了祸国殃民、祸乱朝纲,陛下是昏君,我是妖妃之外就没有别的新词了是吗,来来来,我今天大发慈悲,教教你们怎么骂人。”
她清清喉咙:“癞蛤蟆插鸡毛掸子,装什么大尾巴狼!自己跟自己拜把子,你算老几!我看你们都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也膈应人!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决断,反倒是你们一个两个对着皇帝的后宫指指点点,怎么,以后皇帝要纳哪个妃子,睡什么人都得经过你们意见吗!你们是要造反吗!还是对皇帝陛下有何不满!一口一个妖妃当道,我即是妖妃,那皇帝陛下又是什么?你们别以为皇帝陛下不知道你们那些腌渣心肠!”
刚刚还叫喳喳的大臣们瞬间跪了满地。
“臣没有!”
“臣冤枉!”
“臣绝无此心!”
“臣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
“陛下明断,绝不可听信谗言佞语啊!”
他们怕的不是杨景棠,而是李玄英,因为他站起来了,越过杨景棠的头顶,俯视他的朝臣。
这位少年帝王,年纪轻轻就屡获战功,为人暴戾的君王。
一日杀万人的帝王。
杨景棠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猫,一只张牙舞爪只会哇哇叫的猫崽,不过是借着他的势罢了。
今日,恐怕是这位陛下的授意,下定决心借着杨景棠的口要清理他们一番。
杨景棠:“不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大殿之上将近上百人,上至老臣下至奴仆均都战战兢兢,恨不能把头埋进缝里。
李玄英淡淡开口,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吴大人藐视朝廷,尚书目无法纪,何大人对我的爱妃出言不逊,罢免官职,明日宣武门斩首示众,夷三族,剩下的族人赶出京都,永不录用。”
“皇上圣明!”
晚上回到寝殿,杨景棠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便自告奋勇哄李玄英睡觉,手上给他拍背,嘴里还嘟嘟囔囔着,皇上最近辛苦,快睡快睡!
李玄英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打我了!”
杨景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