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斗 第2章 第 2 章

阎百川掂了掂手上的“断命”，啧了一声：“凑合能用，但和我的涤尘比还是差了点。”

锦游嗤笑一声：“我看你分明满意的很。涤尘，好端端的刀，却起个拂尘一样的名字，怎么看也不像你这种杀人…杀鬼如麻的人用的。”

阎百川把刀收回鞘中，无所谓地说：“又不是我起的，好用就行。”说完又瞥一眼锦游：“鬼游，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没事干回你池塘里游泳去。”

锦游站在原地一点动作都没有：“我偏不。在珠子里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来玩玩，谁想回去。还有，我那珠子里是泽仙湖的湖水，才不是什么池塘，真不识货。”

归云理清现在的情况，忽然犹豫着问：“阁下刚才所说，可是魔刀涤尘？”

阎百川准备斗嘴的动作一瞬，眯起眼睛不爽地看着归云，语气说不出的危险：“…魔刀？”

归云下意识想后退两步，但忍住了，语气斟酌道：“若是此刀，那在下知道此时它在何处。”

阎百川神情认真起来：“别卖关子，说。”

归云不敢言他：“自三十年前幻藏山一战后，人鬼双方均死伤惨重。大战后阁下不知所踪，只留涤尘。众人试图拿起将涤尘据为己有，为此还大打出手，却不想全被涤尘煞气所伤，所以最后由忘剑阁收走，建封刀楼以镇此刀。因此刀伤人太多，故不知最后怎的被传成了…”

锦游听完，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魔刀，哈哈哈哈哈！”

阎百川脸色彻底黑了：“放他娘的狗屁，连一把刀都降不住，还好意思管涤尘叫魔刀！”

就这还敢打着守护天下的旗号觊觎他的刀，一群废物！

幻藏山一战称得上近几十年来少有的人族将鬼逼退的事迹，活下来的都成了人尽皆知的英雄人物。不说其他的，其中一位还是他师父当年的好友。

听到阎百川毫不留情的怒骂，归云的脸色多少有些尴尬，转而看向锦游：“敢问阁下，当年的幻藏山之战难道不是势均力敌，最后最后退鬼于幻藏山外，不敢再犯？”

锦游哼笑一声，语气中全是嘲讽：“他们这么说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阎百川赶到幻藏山的时候，号称正派的那些人好像只剩天元门、明光寺和那些小门小派。忘剑阁是什么，没听过。”锦游说完，转头望向阎百川：“我说的没错吧？毕竟对你来说，幻藏山一战可是犹如昨天呢。”

阎百川懒得提这些陈年旧事，随口敷衍一句：“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炼丹把自己炸出内伤，还嫉妒自己师兄天份的小心眼道士。”

归云看着旁边艰难憋笑的锦游，一时语塞，后悔自己多嘴问这一句，也不知天元门的玄灵子道长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尴尬中，道童轻轻拽了拽归云的衣袍，小声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村子？”

归云慈爱的摸了摸道童的头顶，向阎百川和锦游二人躬身请求：“如二位所见，辰儿正是辰年辰月辰时生，便是这命格保住了他最后一丝生机。眼下这情形，在下怕是不能继续带着他游历了，还请二位帮个忙，寻得在下师门，将辰儿交予我师弟照看，归云在此谢过。”

阎百川看了一眼扒着归云道袍不放手，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孩，眉头一挑：“你不想去？”

辰儿迅速点点头，声音大了点：“不要离开师父！”

归云小声地和道童说着道理，辰儿却始终抱着归云的大腿不放。阎百川垂眸看着二人，忽然在小孩面前蹲下：“小孩，想吃糖吗？”

辰儿看看自己师父，又看看阎百川，还是嘴馋的点点头：“想吃。”

“张嘴，难吃也不许吐出来。”阎百川趁着小孩张嘴的时候丢了颗药丸子进去，然后干脆利落地起身拍拍土，招呼锦游：“走了。”

归云不知道阎百川给辰儿吃了什么，只见辰儿皱着眉头，一副想吐又不敢吐出来的表情，心里隐隐着急，阎百川却不等他开口：“这药吃下去之后鬼气不会入体，就算跟你这只鬼待在一起也没事。既然不放心，那就自己好好带着他。”

鬼气不会入体，说来简单的，但这丹药何其珍贵！归云心头感激，向阎百川远远一拜。

锦游有些意外的看着阎百川：“正心定气丹你也舍得给那小孩吃？秦广一共也就给了你三颗吧！”

阎百川瞥一眼锦游：“怎么，皇帝老儿的命难道就比那小孩的命高贵？何况这世道，谁是龙还不一定呢，我今天愿意给他吃，那就给他吃了。”

锦游不想和他争辩，索性摆摆手：“行行行，你总有理。地府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没想到外面都过了三十年。对了，你可别忘记答应了秦广王什么，我可不想再被你连累。”

“知道了，不就是不杀善鬼。哼，地府现在只剩一群虾兵蟹将，秦广偏偏还有这种滥好心。”阎百川也是到了地府才发现，昔日的十殿阎罗如今只剩秦广王一位，怪不得众鬼徘徊世间迟迟不能投胎轮回。凭地府现在的实力想引渡鬼魂，怕是明天地府就要易主了。

偏偏他被秦广救下来了，秦广以此求他重新出世，还将“断命”给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可再杀善鬼，搞的他不得不答应，心里一直像吃了苍蝇一样。

要知道，人鬼之争久矣，久到甚至一些人认为既然已经化鬼，那便不再是我同族。非我族类，其异必诛，这样想法的也不在少数，甚至阎百川以前见鬼就杀的作风都有不少拥趸。

锦游见他表情不善，咳了一声岔开话题：“接下来去哪，总不能直接跑去忘剑阁讨剑吧？”

讨剑？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还用得上“讨”这个字吗？

“自然不是。”阎百川说完，指着前面的镇子说：“先歇脚，准备点东西，我们要去一趟六棱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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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酒了，上好的梨花白！客官可要来些？”酒坊小二瞧见两个新面孔进了镇子，其中一位的衣着还。看起来十分富贵，连忙迎了上去：“二位是第一次来这四时镇，不如尝尝我们这上好的梨花白？”

锦游正要开口说不必，却见阎百川凑到瓶口深吸一口气，挑眉：“不错，确实是好酒，那就给我…”

“那就给我好好放回去。”锦游变出一把折扇敲了一下阎百川的手背，把酒瓶还给小二：“银子归我管，不用理他，他付不出来钱的。”

小二尴尬的看着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尴尬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进店里去招呼其他人了。

阎百川面色不爽的跟在锦游后面，显然对刚才那瓶梨花白耿耿于怀：“不就是一瓶梨花白，能费几个银子。”

锦游冷哼一声，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翩翩公子的模样偏偏嘴里没什么好话：“也不知是谁，一喝起酒来就没个数，张口闭口都是再来一坛。照你这个喝法，不出三天我们就得睡草席了。”

阎百川落魄时什么地方没睡过，根本不在乎：“天为被地为席，哪里不好？”

“哼，是啊，左边一只吊死鬼，右边一个采花贼，左拥右抱当然好了。”锦游想起上次阎百川喝完酒后执意睡在山头，他不放心守在旁边，结果就守到这么两个家伙，其中一个还是看他衣着误认为是女子，冲他的样貌来的，当场就被他开了瓢，留下和那只吊死鬼相亲相爱。

如果他们之间有爱的话。

阎百川自知理亏，撇过头去不说话，跟着锦游到了一家客栈门口：“云来客栈？这掌柜的还挺风雅。”

锦游抬头看招牌上遒劲的书法，少见的赞同：“有些意思。”

二人走进客栈，锦游对掌柜说：“掌柜的，我们要两间上房。”

掌柜笑呵呵地应到：“二位可要选个雅间？”

“雅间？”锦游对掌柜的说法起了兴趣。

掌柜见二人像第一次来，细心解释道：“咱们这里名为四时镇，北邻寒山雪境，南临平原丘陵，四时之景皆可观，故得此名，客栈中的房间也以四时为名，房中布置各不相同，别有一番雅致。”

锦游点点头，看向阎百川：“既然要去雪境，不如选个冬，刚好应个景。”

阎百川无可无不可：“随你。”

掌柜的十分有眼色，在二人说话见已经备好了房间，将木牌交给二人：“听闻二位要前往北方雪境，可先去西市采买些厚衣物、火折子，雪境可是冷得紧，少有人往那去。”

锦游谢过掌柜，拿起木牌回到房间。推开房门顿时觉得掌柜确实花了些心思，单是窗前瓷瓶里插着的几支红梅就多了一丝冬雪的味道，床边更是摆着一条毛毡。

锦游伸手摸向梅花花瓣，是真花。

“这掌柜还挺舍得，几支梅花还用阵法养着。”锦游摸到瓷瓶底部的阵法，像是道门的手笔。

“不止，估计这整个四时镇都有阵法保护。像这种雪山和平原交界的地方，阴阳之气交杂，最容易出意外了。”像四时镇这样和道门合作，接受庇护的城镇阎百川以前见得多了，并不觉得稀奇。

锦游在地府那种阴间地方呆久了，现在倒是觉得兴致盎然，一直研究房间里的布置。阎百川看得无聊，抱臂站在门口提醒：“有什么好看的，别忘了明天还要去买东西。”

锦游不耐烦地摆摆手赶人：“知道了知道了，快回你自己房间去，别打扰我的雅致。”锦游说完丢了一粒碎银子过去，阎百川抬手一接，听到锦游说：“多了没有，看着点花。”

“足够了。”阎百川转身下楼：“小二，给我来壶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