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血者 第10章 霜倾

又过了两年，慕青竹双手抱胸靠在门边，垂眸看着慕沅浔帮他收拾行李：“我还没去过霜倾呢，听说那里的金菊特别漂亮，会发光，沅浔，初冬了，那里下雪了吗？”

初云属于南方，很少有雪落。慕青竹唯一一次见过的大雪还是在五岁那年，当时被罚跪在门口一个时辰时落的。

当时年纪小，不明白恶意从哪里来，只觉得很冷，雪也不够漂亮。

慕沅浔给他打包好行李，回应：“下了，而且很漂亮，你会很喜欢那里的。”

江湖中开放学府的门派不多，霜倾后辈杰出年年排名第一，今年更是有幽月令狐氏和墨染周氏的子弟加入，后生可畏。

相比于在初云，慕沅浔待在霜倾的时间比较多，正好到了上学府的年纪，可以把慕青竹接到霜倾修习，也能认识一些朋友。

“在那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不要逞强，更不要一个人憋着。”

慕沅浔拍了拍慕青竹脑袋。

慕青竹难得乖巧点头：“知道了。”

后半夜，慕青竹被噩梦惊醒，辗转反侧睡不着，睁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最后翻身起床，随手披了件外衣出门。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慕青竹清醒了不少，这下更加睡不着了，轻车熟路的爬上屋顶看星星。

初云建在山腰，从屋顶的哪个位置都能俯瞰整个紫藤城，而白日里热闹的街道在此时显得十分寂静孤独，零星的灯光在冷风中摇摆不定。

看了一会，慕青竹打了个哈欠，正欲回去睡觉，突然感觉耳边有寒气靠近，下意识的侧脸闪身躲过，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在脖颈上，冰的他一颤。

食指和中指间变出一张符箓，慕青竹躲开射过来的东西，抬手将符箓甩了出去，和射过来的东西碰撞在一起，感受到了冰火相撞的气息。

再次变出一张符箓，慕青竹正打算甩出去，就听到了慕沅浔难得的怒吼。

“寒疆雪！你打错人了！”

慕青竹顿了一下，随后瞳孔一缩，一节冰锥已经到了他眼前，只有半个拇指距离，停在空中微微颤抖。

下一秒，白色身影轻飘飘的落到慕青竹身边，挥剑挑开冰锥，扶起慕青竹。

慕青竹看了眼扶他的慕沅浔，看向落到他面前的寒疆雪。

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和慕青竹对视时，瞳孔里的水波很轻的荡漾了一下。

慕沅浔问：“你没事吧？”

慕青竹摇头：“没事。”

寒疆雪垂眸：“抱歉，没看清。”

“没事，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慕沅浔气笑了：“我还想问你呢，大晚上不睡觉坐屋顶上干嘛呢，白天又睡多了？”

“没有。”

“我和疆雪在追一个吸血鬼，奈何他跑的太快了。”

“吸血鬼？他们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这世间存在的异族多了去了，谁又知道是真灭绝了还是躲起来了。”

想起两人好歹有一面之缘，慕沅浔也就不多做介绍了，对寒疆雪道：“疆雪，青竹明日要去霜倾报道，以后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他。”

寒疆雪嗯了一声。

慕青竹看得出来俩人关系很好，他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别处。

“已经很晚了，疆雪，要不你就在初云睡下吧，明日和我们一同赶路。”

寒疆雪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冷漠拒绝：“不了。”

慕沅浔对他的性格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

“好。”

慕青竹看着寒疆雪消失在夜色里，被慕沅浔拍了一下肩膀回神。

“你还不去睡觉？”

“我还以为你只对我这样呢。”

“啊。”慕沅浔琢磨了一下慕青竹的意思，大概就是小孩子吃醋，感到哭笑不得，“他是初茗的堂弟，因为小时候在生死里走了一趟，性格有些怪，这么多年来都是我在照顾他，他也比较听我的话。”

慕青竹点头。

没睡几个时辰就天亮了，慕沅浔看慕青竹还犯着困，选择了坐马车过去。

马车很颠簸，睡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但慕青竹却一觉睡到了目的地，掀开窗帘看着热闹的街道，随处可见的金菊和金菊酒，比初云的紫藤城要热闹多了。

“沅浔，我想喝那个酒。”慕青竹扒着窗口，两眼放光。

慕沅浔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行，你前几天才喝了半坛桃花酿，这半个月内都不能再喝酒了。”

“好吧。”慕青竹耷拉下脑袋。

到了霜倾山门口，慕沅浔和慕青竹下了车，前面站着寒疆雪，还有一男一女。

唯一的一个姑娘绾着头发，简约大方，长相俏皮可爱，先一步跑过来抱住了慕青竹，像撸毛茸茸一样揉搓：“啊啊小青竹，好久不见啊，怎么越来越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啊！”

慕青竹被抱的猝不及防，完全不敢动，僵硬的扭头看着慕沅浔，一双大眼睛无措又可怜。

慕沅浔笑着扒开他俩：“你吓到他了。”给慕青竹解释，“寒初茗，你小时候还和她见过一面呢，是疆雪的堂姐，那是扶雪君，寒朝曦。”

抓着慕沅浔的衣服躲到后面，还是探出脑袋礼貌道：“初茗姐好，扶雪君好。”

寒朝曦有些疏离的颔首。

寒初茗被萌一脸，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躲什么呀小青竹，姐姐不是坏人，姐姐还抱过你呢。”

这下慕青竹连脑袋不敢探出了。

“好了，你消停会。”慕沅浔对她说话明显宠溺，“我们赶了一天路了，先上去吧。”

“走吧。”寒朝曦扭头对寒疆雪说，“疆雪，与我一同去趟宗主那吧。”

慕青竹看到寒疆雪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和他并排走在末尾，依旧冷漠的嗯了一声。

寒朝曦见怪不怪的看了他一眼，扭回头在前面带路。

慕沅浔拍了拍寒疆雪的肩膀，走快几步和寒初茗并排走。

他知道寒初茗，慕沅浔经常跟他提起。

他们从小就被定了娃娃亲，虽然没见过面，但一直听父母提起过对方。

结果第一次见面就闹了个乌龙。

这还要从慕青竹两岁时开始，当时的慕沅浔八岁，因为从小带娃，惹来不少离谱的谣言，而慕沅浔都没当回事。

直到有一天，慕沅浔把慕青竹带回初云住了几天。霜倾寒氏宗主寒垂询早已听闻谣言许久，一开始的本意是想让他们长大了自己做打算，但风头浪起的也着实不是什么好名声，思来想去，为了自己女儿的着想，还是决定前往初云问清楚。

被父亲直面通知这件事情时，慕沅浔嘴角抽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反驳哪句。

慕啸林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在百姓之间的传言，虽说六岁生娃是离谱，但众所周知你是神医传人，也不是没有可信之处，下午人就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慕沅浔：“……”

当时的慕沅浔脾性还没有现在这般温和，带着少年的傲气，觉得并没有当面解释的必要，就用传灵符同白延知通了个信，让他安排车马，暂时先去周璟安那边待几天。

没想到霜倾的人来的这么快，慕沅浔只好带着慕青竹从后门翻墙溜出去，根据地点找到了马车，却只看见旁边站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已经有人得知他跑了，也没时间多想，边在心里责怪白延知不靠谱边朝小姑娘走去，明知道是拉马车的居然还要一个小姑娘来。

小姑娘听到声响回头和慕沅浔对上视线，只见慕沅浔把小慕青竹塞到她怀里，掀开门帘说：“姑娘，先上车吧，麻烦你照看一下他。”

“啊？”小姑娘一脸懵逼，就听到不远处有好几个人快步走的声响，慕沅浔推着她上马车，自己翻上马做了一回车夫。

直到出了城门，小姑娘都还是懵的，看着坐在她怀里不哭不闹的小孩，思考人生。

走到半路，慕沅浔接到白延知飞来的传灵符，不等对方开口，先一步质问为什么给他安排了个姑娘。

白延知懵逼又冤枉：“大哥，我的人在后门等了你一个时辰了，你就是爬也该爬出来了吧，而且我哪有姑娘能安排给你？”

“……”

“……”

一阵沉默。

慕沅浔：“……那坐在马车里的姑娘是谁？”

白延知：“……你问我我问谁？慕沅浔，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啪的一下碾碎传灵符，慕沅浔猛的拉住马，马车颠簸一下停了下来，下马的时候还脚滑了一下。

窗帘被拉开，姑娘抱着慕青竹探出脑袋问：“怎么突然停了？”

慕沅浔：“……”

四目相对。

最后慕沅浔尴尬开口：“嗯，这其中可能有点误会，姑娘，要不我现在送您回去？”

姑娘噗嗤笑出声，看着慕沅浔红着耳朵无措的抿唇，玩趣道：“逐月君，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慕沅浔连忙摆手，整张脸都羞红了：“不是的，都是谣言！”

少女笑起来十分可爱：“我叫寒初茗，我们认识一下吧。”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慕沅浔把慕青竹为数不多的行李拿去了住处，让寒初茗带着他到处逛逛。

寒初茗是一个性格欢快的人，叽叽喳喳的，却不烦，反而能带动人的情绪变得快乐。

没一会俩人就熟络了，慕青竹任由寒初茗揽着他的肩膀，好奇的打量周围。

霜倾要比初云大的多，建设也多，虽然都住在半山腰，能感受到的天地灵气却是不一样的。

有专门修炼的修炼塔，武剑台、藏书楼、学堂、食堂以及弟子们住的庭院等。

路过正在扎马步的弟子们，个个好奇的探头探脑，都被太师寒止盛呵斥了一顿，还瞪了慕青竹一眼。

慕青竹仿佛看到了往后被训的场景。

过了藏书楼就到了占地最大的竹林，比两个庭院加起来还要大，竹子稀疏不紧密，还空出很多地方，非常适合练剑。

慕青竹抚摸着竹子上的剑痕，每道的深度都差不多，看得出对方对剑道的控制非常好。

寒初茗解释：“这边不如武剑台空旷，来的人比较少，倒是疆雪和沅浔来的比较多。”

他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个出剑干脆利落的人，而慕沅浔出剑很快且厉，一般人第一时间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剑气。

慕青竹看向旁边的断竹，这些倒像是慕沅浔弄的。

“那边就是月下菊了。”

慕青竹抬头看去。

不远处出现大片明亮的金光，一座凉亭立于中央，摇摆的风铃发出类似风声的脆响，能闻到很淡的金菊清香。

看到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很美，慕青竹也不例外，如果说初云的紫藤月下河是梦幻仙境，那这里就是真实的仙境，淡淡的霜雪在空中飘落，像带着光与霜的仙客居。

“晚上会更好看，特别是小雪的时候。”

慕青竹能想象得到，但并没有走过去，他更想等晚上再来看。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回住处吧，那里可是我特意给你选的位置，离学堂很近，疆雪的住处就在你旁边。”

“谢谢初茗姐。”

“客气了小青竹。”

傍晚的风夹着雪，吹起来很冷。

两个木屋被一颗巨大的雪松隔开，足有半个武剑台那么宽，常绿的枝叶上挂着细碎的雪。

没想到慕沅浔还在，寒初茗小跑过去缠住他的手臂，笑的可爱，慕沅浔宠溺的笑着。听到他有事要和慕青竹说，寒初茗挥挥手离开了。

屋里生了暖炉，还有热茶。

捧着热茶小酌，听到慕沅浔说：“这几天我都在墨染西城，一会就出发，明日入学你就跟着疆雪，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慕青竹捧着热茶抬头看他，黝黑的眼珠子被火光照的明亮，乖巧点头：“好。”

“我跟疆雪打过招呼了，他这个人不爱说话，性格又倔，你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不过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他。”

慕沅浔起身要走：“就这么多了，澡堂在庭院那边，你可能要绕过学堂。”

“等等。”慕青竹放下茶杯站起来，说出自己的疑惑，“那个，我问一句啊，扶雪君和寒疆雪，是亲兄弟吗？”

慕沅浔一愣：“是啊，看不出来？”

慕青竹耸肩：“嗯，看起来不太熟。”

原以为慕沅浔会反驳，没想到只是嗤笑一声：“连你都看得出来，那就是真的不熟。”

“什么？”轮到慕青竹愣住了。

慕沅浔重新坐下，给自己重新倒上茶：“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从出生起就会因为很多事情而改变，而寒疆雪之所以成现在的样子，都是他哥亲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