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太害怕了,水桃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联络薛广。事实证明,她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骆吉怒火未消就被桑莞打断了。他这个人受不得委屈,更受不了气。被一个陪嫁丫鬟戏耍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这一股邪火可不是说下去就能下去的。
水桃是桑王府的人,要回去。薛广是自己人,可以随意使唤。
薛广毕竟是男人,身子要比水桃强健不少。在骆吉的拳打脚踢下,他已经能够笔直地跪在地上。直到骆吉累了,这才放他离开。
下人也是人,也有主子们的喜怒哀乐。何况薛广本身并不是奴才,尽管旁人都说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废人。可他始终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
后来遇见了骆吉,他看见对方的衣着谈吐,都是自己所向往的。酒后,他过去攀谈了几句。
得知对方的姑母竟然是洼国的太后,薛广的眼睛都亮了。他这匹千里马终于遇见伯乐了。
从那天开始,他就决定跟着骆吉,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广阔的天地。
最终,他们来到了榆宁,进了宫。
一开始相处,薛广想的很好。二人以朋友相称,有什么事一起商量着来。
可慢慢地,他发现了不对劲。骆吉已经不将他当朋友来看。从一开始让他帮忙端茶倒水,到后来事无巨细。他莫名的就成了骆吉的随从。事到如今,骆吉当了官,无论大小,他们的身份将再也没有扭转的可能了。
说不委屈是假的,尤其是今日,薛广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动手,而且没有任何缘由。
跪在地上的时候,薛广很多次都想过反抗。最终想到骆吉的身份,都作罢了。若他有一日真的成为驸马,跟他作对,对自己并没有好处。而且在这个榆宁,自己能依赖的,能相信的就只有他了。
心中万般纠结化作一壶又一壶的酒。不知不觉中,薛广醉了。
就在这时,水桃来了。
看见薛广嘴角的淤青,水桃垂下了眼眸。
“不用避讳,抬头看啊。”薛广用油腻腻的筷子抬起了他的下巴。
薛广知道,今日骆吉打自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水桃的原因。如此想着,他心中仇恨更甚。
从看见他嘴角淤青的那一刻,水桃心中也明了了。所以,她才选择低下了头,后悔自己今日的举动了。
筷子的力量不足以让少女一直仰着头,薛广干脆走了过去,用手抬起水桃的下巴。滑嫩的手感很快传到手心,他想起了那日水桃喊叫声。
少女泪眼婆娑,“你醉了,我就先回去了。”
“别走啊。”少女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薛广醉的双颊通红,全身发热。他的耳边,全是那日骆吉跟水桃在屋里,少女的叫声。是那样的撩人心弦。
“你要干什么?”看着对方上下打量,不怀好意的眼神,水桃捂住胸口。
她越是这样,薛广就是越是心动。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一个柔柔弱弱,身上还带着伤的小丫鬟,自然是敌不过一个醉酒,又满怀怒意的男人的。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知道反抗没用,水桃干脆放弃了挣扎。她睁着眼睛,双眼无光。她看见的不是身上不停蠕动的男人,而是冉云韶跟宁良骥离开的背影。若是今日跟冉云韶入宫的是自己,现在的事,就不会发生了。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女人,都要怪冉云韶!
同样觉得水桃会入宫的还有桑莞。她看见冉云韶跟宁良骥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后想想,那个丫鬟不在也好。
“跟本公主来吧。”若跟在冉云韶身边的是别人,她是绝对不会如此好心的。
不出所料,将冉云韶送到御书房门口,她就拉着宁良骥,想让他陪自己走走。
宁良骥不肯,他一定要守在冉云韶身边才能放心。
“皇帝哥哥要见的只有她一人,你这么进去也会被赶出来的。而且这是皇宫,在御书房不会有什么事的。哎呀,走吧。”桑莞拉着他,王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这个御花园平日是没什么人的。自从史冰兰入宫后,这里才多了一个伤春悲秋的身影。
“本公主就知道你在这!”桑莞拉着宁良骥快步上前。
看见宁良骥,史冰兰一愣。“你为何会在宫中?”
“回贵妃娘娘的话,小的是跟随桑王妃一同入宫的。”宁良骥答道。
曾经二人有过不少交集,史冰兰知道他是桑天禄的亲信,心底里从未将他当下人看待过。可如今,毕竟一切都变了。
现在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小事上,而是冉云韶入宫了。
史冰兰看着他频频回头,看向的方向都是御书房,就知道冉云韶跟皇上在一起。她对桑莞道:“公主,本宫房里有公主最爱吃的枣糕,公主要不要去尝尝?”
“你做的么?”桑莞眼睛一亮。
史冰兰莞尔,点了点头。
“那本公主可真是有口福了。”桑莞看了一眼宁良骥,知道他的身份不方便去后宫。于是对他道:“你在这等着,别乱跑,本公主拿些枣糕就回来。”
“快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史冰兰笑得宠溺,这份宠溺不是假的。
桑莞不在了,依着现在史冰兰的身份,二人在这待着也不合适。宁良骥行礼就要退下。
“你们去瞧着点儿公主,别让她伤着了。”史冰兰接口让跟随的宫女都离开了。
宁良骥蹙眉,“娘娘是有什么话要对小的说么?”
“现在此处就你我二人,不用如此生疏。”史冰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将一个精致的圆盒塞给宁良骥。“这个东西我一直找机会想给你们送过去,现在就交给你。这是上好的舒痕胶,让云儿每日在伤口上抹一次,一些浅些的伤口,应该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听她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家王妃,宁良骥愣住。他没有接过圆盒,也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询问眼前人是什么意思。
史冰兰直接将圆盒揣入他的袖口,“她们很快就会回来,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了?不管旁人如何说,那日我看的清楚。狗是冲我来的,云儿是为了护住我,才会如此。”
二人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桑莞回来了。史冰兰小声道:“皇上恐怕会对云儿不利,你莫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表现出来。我现在就去找太后。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舒痕胶是我给你的。”
此时桑莞已经拿着枣糕回来了,宁良骥赶忙收好舒痕胶。
“你们玩儿吧,本宫还要给太后揉腿呢,就不打扰了。”史冰兰又变回了兰贵妃。
“去吧去吧,你不介意本公主把你的枣糕跟他分享吧。”桑莞指了指宁良骥。
史冰兰莞尔,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你还没在宫里好好转过呢吧,今日本公主带你走走。还有枣糕,兰贵妃做的枣糕可好吃了,算你有口福。”桑莞开心地说道。
“多谢公主。”宁良骥握紧了袖口中的圆盒。
史冰兰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每日都会给凌贞揉腿。可今日,她多了一个指责。
“这岁数大了,腿脚就是不好。还好有你。这个后宫啊,就属你最孝顺。”对这个儿媳,凌贞还是很满意的。
史冰兰揉的力道刚刚好。她一下一下,并未彰显出内心的急躁。闲聊了两句,她才有意无意的提起冉云韶入宫的事。“臣妾方才在御花园里瞧见了公主跟桑王的那个心腹。细问之下才得知桑王妃入宫了。臣妾还以为是太后召见,可这许久了也没瞧见王妃。”
“什么?桑王妃入宫了?”凌贞脸上的惬意全无。
而史冰兰依旧不急不躁地揉着,“是,臣妾亲眼瞧见的。只是手下人不在身边,不知道桑王妃一个人去往了何处。”
这还用说么?凌贞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冉云韶受伤了,他必定是担忧的。先前那太医,也是他派去的。
凌贞叹息一声:“你也乏了,陪爱家走走吧。”
史冰兰毕恭毕敬地起身,扶住凌贞,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说是随便走走,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凌贞就是奔着御书房去的。
她站在御书房门外,问门外看守的太监,“你们都在外面干什么?不进去侍候皇上?”
见太后来了,门外的太监赶忙跪下。“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说跟桑王妃有要事相谈,让奴婢们先出来。”
“桑王妃在里面?”史冰兰故作惊讶。
凌贞看了她一眼,这短暂的时间无法分辨这位贵妃的惊讶是真是假。反正真假都无所谓了,冉云韶跟桑嘉瑞单独在御书房里面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皇上下了怎样的命令,太后要进去,太监定然是不敢阻拦的。
在进屋之前,凌贞刻意放慢了脚步。屋内没有任何声音,不是说有事要说么?她推开了门。
屋内冉云韶坐在椅子上,从面色能看的出她伤的很重。可她依旧端着桑王妃的仪态,没有丝毫松懈。第一次,凌贞觉得这个女人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蠢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