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贞知道史冰兰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她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刚入宫不久的妃子。按照以往的做法,她会选择等。等自己看清这个人。
可现在她等不及了,等平青涧一完工,桑天禄就会回来,到时候再想下手就难了。而且这个桑王妃性子古怪的很,一般人还真是接近不得。
于是这次凌贞选择了铤而走险。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多险。她只是想探查一下史冰兰的心思,顺便加深一下这位丞相独女跟冉云韶之间的嫌隙。
知道了自己这位姑母的想法后,骆吉很快就想到了天禄。上次出游的时候,这条没个眉眼高低的狗竟然朝他吼叫,当真是狗仗人势。骆吉心中虽有不悦,当时那种情况下,也不能表现出来。
这次,机会来了。只要给天禄下药,让它疯癫,见人就咬。咬到史冰兰,这样不仅凌贞的两种想法能达成,那条该死的狗也定然活不下来了。
骆吉对自己这个一箭三雕的想法很是满意。而且天禄不是人,不会说话,就算它知道了什么,也没人能听懂,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去哪寻找那个药。他身为男子,就算是太后的侄子也不能进宫跟女眷们一同赏花,总不见得让太后亲自下药吧。
要说有时候他觉得上天都在帮他。自从来了榆宁之后,虽然也有小坎坷,但大致上还是可以说一帆风顺的。就比如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味药。这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放置的,另一部分是给牲畜服用的。他手心的淡蓝色粉末,就是这药的第二部分。
据店主所说,这药别说是狗了,给牛羊都可以。在兴朝那样牛羊遍山的地方,他们经常会用这个抵挡外敌。后来因为服药的牲畜过于癫狂,无法控制,这药也就没人要了。
“这位公子真是好运。”店主说着,拿出一颗红色药丸。“这个跟蓝色药丸一样,磨碎成粉,放在公子想让牲畜发狂的地方,或者人的身上。二者一接触,蓝色药丸的药效就会发作。若不遇见,终此一生,那牲畜都跟别的牲畜没有差别。”
既然目标是史冰兰,红色药丸自然是要放在她身上了。
骆吉给了重金后,拿着两颗药丸回去研磨成粉。
现在他是皇上的心腹,加上本来跟凌贞就有一层关系在,他出入皇宫并不是什么难事,见到史冰兰自然也不是。
放好了药,接下来他能做的,就只有看热闹了。虽然他无法真的看见,可只要一想到那高傲的桑王妃马上就要倒霉了,他心里就快活的不得了。那个女人曾经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劫,水桃帮她挡了下来。如今看来,也不知道这是冉云韶的福还是祸了。
然而,此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冉云韶已经进了宫,也终于见到了惦念已久的史冰兰。
几日不见,史冰兰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依旧是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让人心疼。
“桑王妃来的真早啊,久等了吧。”远远地,凌贞就看见了冉云韶,还有她的狗。
行完礼后,冉云韶才回答她的话:“不久,臣妾也是刚到。”
“这怎么还带了狗来?”凌贞假装不知,饶有兴趣地看着天禄。
冉云韶莞儿,“天……狗儿在家闷着也是闷着,臣妾想着带它出来见见世面。”她没敢说出天禄的名字。
这些凌贞倒是不在意,她摆摆手,“走吧,别在这吹风了。”她这一动,身后那些新入宫的莺莺燕燕赶忙跟上。
可就在史冰兰路过的时候,一向温顺的天禄突然露出了獠牙,朝着那个本就不堪一击的史冰兰扑了过去。
手中铁链脱手,冉云韶抢先一步,扑到了满面惊恐的史冰兰身上。
“后来因为服药的牲畜过于癫狂,无法控制,这药也就没人要了。”那店主说的不错,服了药的天禄并未因眼前人是自己的主人就停止撕咬。它依旧亮着凶狠的獠牙,在那娇嫩的身躯上撕扯。
很疼,真的很疼。冉云韶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肉被硬生生的撕扯。天禄那尖锐的獠牙深入她的手臂,小腿,无处不在。可她依旧怕在史冰兰身上,死死地护住那个柔弱的姑娘。这一刻她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娇弱女子。
血模糊了她的双眼,身边除了天禄的叫声,就是那群女子的尖叫声。再这样下去,怕是不等人来救,她就已经死了。不行,这样不行。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撑了起来。用气挤出了两个字:“快走。”不消说,这话是对史冰兰说的。
看着眼前人鲜血淋漓的模样,史冰兰已经吓坏了,有了空子就立马钻了出去。
她一出去,冉云韶就能翻身了。她从小腿处抽出匕首,将匕首刺入了天禄的左眼。然后拔出,在刺入。
反复两三次,那条方才还龇牙咧嘴的狗已经没有了声息。
看着她手中的匕首,还有矫健的身手,凌贞心揪了一下,问身边的太监道:“桑王妃入宫为何没搜身?”
“这……”太监不敢说,这桑王妃的身谁敢搜啊。而且谁能想到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会随身带这种东西啊。
不管怎么说,这场危机算是解除了。冉云韶也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身边的那些妃子低语喃喃,说她残忍至极,竟然残害生灵。真是可笑啊。
看着鲜血淋漓的她被抬走,凌贞长舒了一口气一口气。这位太后拍了拍身边还没回过神来的史冰兰,“可好些了?用哀家找人抬你回去么?”
史冰兰拍拍胸口,其实站起来后,她更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冉云韶。
现在的她已经恢复了神志,想到自己还有戏要演。于是摇了摇头,“有劳太后担忧,臣妾能自行回宫。”
“你这样哀家怎么放心的下?哀家跟你回去,寻太医来瞧瞧。”
史冰兰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今日之事,绝非意外。她点点头,晃晃悠悠地回去了。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不知道那些刺目的鲜红有多少是天禄的,又有多少是冉云韶的。
“今日真是吓坏哀家了,也不知道哪个桑王妃好端端的带条恶犬过来做甚。”果不其然,在太医确定过史冰兰没事后,凌贞就开口道。
在假装被吓得失魂的时候,史冰兰仔细想了想。今日之事奇怪的点太多了。她怎么都觉得冉云韶受伤才是个意外,本该受伤的人应该是她。直到太医把脉的时候,她瞥见了自己袖口的红色粉末,才愈发确定。
看来这个太后还是不相信自己啊,事已至此,除了接着演下去也别无他法。于是她愤愤道:“太后也瞧见了,那桑王妃不仅带了恶犬,还是带了匕首来的。很明显是早有预谋!”
“嗯?可桑王妃受了很重的伤啊。”凌贞还在试探。
“太后有所不知,那狗是桑王送桑王妃的。如今因为臣妾,那狗死了。桑王若是瞧见她受了伤也不忍责怪,到时还不是会怪罪在臣妾身上。”说着,史冰兰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这眼泪有真也有假。假的是戏,真的是她对冉云韶的情。这件事后,她真真正正的看清这位桑王妃,是何等重情重义之人。
给她擦了擦泪,凌贞觉得她是真的恨。本来她就有很多理由恨冉云韶。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抽泣了两声,史冰兰接着道:“现下臣妾虽已入宫,但入宫前臣妾跟桑王毕竟有很多传言众所周知。臣妾倒是不在意桑王如何看待臣妾,只是若被人瞧见桑王嫌恶臣妾,恐伤皇家颜面啊。”
这话说的有些假,不过只要她对冉云韶的恨是真的,剩下的都还有时间。这次,凌贞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是臣妾失言了,还望太后莫要怪罪。”又哭了许久,史冰兰说道。
现在的凌贞觉得自己是时候扮演一下和蔼太后的时候了。她微微一笑,笑得是那样的真切,“无妨,都是一家人。只是在外人面前,可莫要如此说。”
“臣妾遵命。”
只要史冰兰的心不在桑王府就好说的多了。从她那走了之后凌贞找到了桑嘉瑞。“现在桑王不在榆宁,可是最好的时机。皇上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若是能拉拢住史丞相,这个皇位才是真正的坐稳了。”
于是,当晚桑嘉瑞就以安抚史冰兰的名义宠幸了她。次日,宫中就多了一个兰贵妃。
光是这样还不够,凌贞还下了懿旨让冉云韶在府里好好修养,若非必要,不能外出。这表面上是关心,实则就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对此冉云韶倒无所谓,反正现在就算让她出门她也不出去。她身上的咬痕深可见骨,唯一好的是,脸上的伤不算重,应该不至于留下很深的疤痕。
她刚才床上,看着自己手臂上渗出血迹的纱布,回想着一切。现在的她没有那么傻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那些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人,其实背地里巴不得她死无全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