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冉云韶的一再坚持下,静承就跟她回去养伤了。
静承是认识宋迎芳的,这一点冉云韶当时就知道了。年幼的她喜欢黏在母亲身边,也喜欢这个长的好看的婆母。
她听见两个许久未见的姐妹在屋内寒暄,高兴极了。
静承喝了两杯酒,嗓门儿也大了不少。“你们这真好啊,在榆宁,都没法痛痛快快地喝酒。”
“你就这么出来这么长时间,真的没问题么?”虽然宋迎芳也喝了不少,但她本身酒量就好,加上来了兴朝,没人管束,更是练就了她千杯不醉的本领。
“你就放心吧,没事的。我问你,你们家那小丫头,定亲没呢?……”
后面冉云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只记得这么多。
后来,她就记得这个好看的婆母要走了。走的时候给了她这个手镯,说让她以后拿着这个手镯去榆宁,找一个名叫桑天禄的人。
虽然当时的冉云韶还不知道这手镯的珍贵,可从小爹娘就告诉她,别人的东西不能收。于是她极力拒绝。为了回去不挨打,她甚至当时就哭了出来,让这个好看的婆母放她一命。
见她这样,静承更喜欢了。并承诺以后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希望她能收下这手镯。
静承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四年后,她果然又来了兴朝。这次她没见宋迎芳,而是去了那个山洞。不出意外地,她又见到了冉云韶。
已经十岁的冉云韶看着眼前人一愣,旋即就认出了。她跑过去,“婆母!”
“好孩子。”静承将她拥入怀中。“有没有想婆母啊?”
“嗯。”冉云韶用力点头,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清脆的铃铛声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静承一愣。她赶紧拿出手镯,“婆母这次出来的急,没时间跟你待着了。这个你收着。你若不想去榆宁也可以,到时候会有一个叫桑天禄的哥哥来找你。你若喜欢那哥哥,就跟他走好不好?”
经过四年的时间,冉云韶长大了不少,也知道了眼前手镯的贵重。“哥哥要是来直接过来就好了,这东西婆母自己收着吧。”
“可是哥哥不认识你,只认得手镯啊。”马蹄声越来越近,静承的样子有些焦急。
可冉云韶还是不肯收。
最后,她只记得来了好多人,那些人都对好看的婆母很客气。然后好看的婆母就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走了。
很多年后,直到她第一次听见左丘莺莺唤宋迎芳为婆母,她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好看的婆母是想让自己当她的儿媳妇。那个白玉手镯,也是她的传家宝,留着给儿媳的。至于那个名唤桑天禄的哥哥,就是好看婆母的儿子。
难怪冉云韶第一次听到桑天禄的名字会觉得那么熟悉。不过很快就被桑王的赫赫威名给掩盖了过去,随着多年前的记忆,一起被埋了起来。
如今她挖出了那段记忆,突然觉得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不知道若是静承还活着,现在会不会大笑出声。
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要跟桑天禄哥哥说说了。冉云韶笑着提笔,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回忆写了下来。虽然现在有了玉印,可她还没忘记信尾的情诗。最后盖上玉印,再次惊叹这玉印的做工之细。
石飞此番回榆宁就是将这个消息还有那封信交给她。如今完成了,也可以回去了。
冉云韶将信递给他,并再三叮嘱:“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石飞颔首,眼睛却一直看着她腰间的荷包。没多说什么,他就走了。
收到信的桑天禄并没着急看,而是问了一下石飞榆宁的情况。
石飞照实说了,说话时一直看着桑天禄的墨发。
在冉云韶扔开荷包的时候他在里面看见了一缕墨发。那头发很明显不是她的,那么会是谁的?如今石飞确定了,那就是桑天禄的。
他咬了咬牙,现在他知道了,冉云韶永远都不可能跟他回去了。
“辛苦了。”桑天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先去忙了。”石飞现在没心情寒暄,只有忙起来才能让他不去想那些情情爱爱。
桑天禄点了点头,就拿着信回屋了。
看见信尾的情诗跟玉印,他放下心来。没想到当初冉云韶误闯静承太后墓还有这样的作用。
确定这是他的王妃写的信后,他才放下心来,从头开始看。
从前看冉云韶的信,他心中都不会有什么波澜。至少面上不会表现出来。可如今,他心中却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随着冉云韶的记忆被揭开,他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记得在他十一岁那年生辰那天,他的母妃带伤归来,说是要送给他一个绝无仅有的礼物,是一个妻子。
看着静承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又偷偷出去玩儿了。
从前这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好在后宫人多,先皇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才能越来越胆大妄为。到后来一走就是数日。
那时的桑天禄已经没有了孩子的稚气,他只是说:“儿子还小,娶妻之事并不急。”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静承闻言瞥了一下头,“怎么不着急?你现在就要开始想了,不然好媳妇儿都让人抢走了。不过没事,母妃给你选的这一个离得远,别人应该抢不走。”
然后静承就给他看了手镯,说这个镯子很重要,是她留给未来儿媳的。还让他记住这个镯子,日后谁拿着这个镯子,谁就是他的妻子。
当时的桑天禄认真地记下了镯子的模样。
那手镯上虽然没有任何花纹,可那样通透的白玉也是难得一见。他一眼就记住了。
后来,在他十五岁的那一年。榆宁除了事,也是这一年,静承永远地离开了他。
桑天禄记得,静承离开前,将手镯交给了他。这次他的母亲没有逼他去寻找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姑娘,而是让他将这手镯送给自己最爱的姑娘。哪怕那个姑娘最后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也一定是他最爱的那个。
看着手中信,这位冷面王爷眼眶竟然红了。他勾起唇角,眼角却含着泪。他细细抚摸着信上的每一个字。嘴中呢喃:“冉云韶。”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决定将那手镯送给冉云韶。或许是因为亏欠,也或许是分别时候的日日挂念,让他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但他始终都没忘记过静承的话。只是他觉得,自己爱的人,除了冉云韶,或许就不会有别人了。
决定将手镯送给冉云韶的时候他是坚定的。如今,他更是不悔自己的决定。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冉云韶遇见静承是注定的,他们成亲也是注定的。或许,史冰兰入宫,也是注定好的。
看到桑天禄写给自己父亲的信后,史冰兰也明白了这个王爷的想法。她认命了。
明日她就要入宫面圣了。她知道她这一去,至此一生都只能在那个深宫里度过了。不知为何,她突然怀念起了再阳河跟冉云韶打打闹闹的日子。
想着想着,她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若是时光能倒流,现在的她多希望能回到那时候。虽然她依然不是桑王妃。可那时的她是自由的,是快乐的。
想起前几日那个桑王妃焦急的模样,她坐在了书桌前。
虽然她从小在榆宁长大,可她跟冉云韶也没什么区别,在这里,她也没什么朋友。桑莞算一个,非要说的话,冉云韶其实也可以算一个。
现在她已经不抗拒跟冉云韶提及【朋友】二字。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她提笔,娟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史冰兰突然想到这个桑王妃不太喜欢文绉绉的话,于是将纸揉了团,重新提笔。
“云儿,我也想这么称呼你一次试试。你是知道我对王爷的感情的,但你知道的并不是全部。其实还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他了。我喜欢人们口中的他,喜欢父亲口中的他。每当人们提起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仰慕之情。那些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这些都让我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有了感情。
“后来我见到了他,一见倾心,我想就是那种感觉。所以一开始我对你的态度,万望你莫要怪罪。
“我没想过你会跟我说话,还对我那么热情。后来我们一起去了阳河,那段时间,有你在,我真的很快乐。当时我就想,若是没有王爷,或许我们真的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这次入宫,我知道我回不来了。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不是你做的,我生在榆宁,知道人心叵测。只是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才冷面对你,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我知道你为此做了很多,可都是无用功的。你也不用对我感到愧疚,就算没有你,我的宿命也会是如此。最后愿你岁岁平安,身子康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日后记得来宫里陪我说说话。我想,有你在,我应该会快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