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信的桑天禄一开始还想着回去怎么跟冉云韶说。他们和离是不可能的,皇上也不会应允。但他会想个法子让这个桑王妃的日子好过些。
可越往后看他就觉得越不对劲。这语气跟字迹都是冉云韶没错。虽然在兴朝长大的冉云韶不懂很多榆宁的规矩,可一些难以入耳的话她从来都不会说。可这封信里,这种话越来越多。
直到看到最后,桑天禄翻了两遍,都没找到那句情诗。失望倒没有,但他知道,王府出事了。至少是冉云韶,被人盯上了。
他放下这封不知道由谁改动过的信,转手拿起了宁良骥的。
好在他有两手准备。除非整个桑王府跟丞相府都沦陷了,不然至少榆宁的大事他不会错过。就比如现在,他知道了史冰兰的事。
宁良骥回来后,冉云韶也跟他说了侧妃的事,并希望他能在信里帮史冰兰说说好话,劝劝桑天禄。
虽然已经打心里接受了这个王妃,可宁良骥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希望史冰兰能成为自家主子的。就算不看她这个人,看她的母家,嫁过来也是有利无弊。而且王妃都开口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他斟酌措辞,在信里跟桑天禄说了此事。因为怕自家王爷生气,他还刻意说了,这是桑王妃让劝的。
看完这封信,桑天禄又拿出了那封不知道谁改动的信,里面没有关于史冰兰的只言片语。难道是史冰兰改的?不应该啊。一来,桑天禄相信她的为人,二来她没有改动的理由。若真如宁良骥所说,那冉云韶的信里必定会劝说他纳妾。这对史冰兰来说是好事啊。
现在没时间想那许多。桑天禄提笔,却不是给冉云韶或宁良骥回信。这封信,他是写给史鸿德的。
在信里他很明确的表述了自己不想娶侧妃的想法,也说史鸿德也不会舍得。但他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让史冰兰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他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史冰兰入宫已成定局。凌贞这一步走的很巧妙。即挑拨了桑天禄跟史鸿德之间的关系,又拉拢了史鸿德。毕竟史家小姐在哪,丞相的心就在哪,这一点已经人尽皆知。虽然桑天禄娶了王妃,可只要史冰兰的心一直在他那,史鸿德日后就有可能继续帮他。凌贞要的,就是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写完信,桑天禄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冉云韶真的就那么不在乎,明知道史冰兰对自己的心思,也甘愿让她入府?于是他决定舒书信一封,问一问。可一提笔,却变成了让她小心身边人。看完信小心收好,别让任何人看到。
不用他说,冉云韶一直都是如此做的。桑天禄的信就连宁良骥也没看过半个字。每次看完,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里锁上。不为别的,她是怕被天禄那条淘气的狗给叼走了。毕竟每封信后面都有情诗,若让别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她将信收好,嘟嘴回信。“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小心,从前在兴朝的时候就不用这样,我跟牛羊都可以说心里话,没人会说出去。可现在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连天禄都要小心了一样。不过你也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尽量保证不出什么问题的。还有,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别后相思空寂寥,重来回首已一生。”这一次,她留下的是不是那么肉麻的情诗,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宁良骥就在门外,冉云韶写完后就直接将信交给了他。水桃没时间改,甚至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收到信的桑天禄明白了最后那一句的意思,他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不过的确,总这样也不是回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个改信之人。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冉云韶的身边人。
可现在平青涧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不能离开。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跟众人一起休息的石飞。这件事,想必交给他最合适了。
在桑天禄的身边,石飞也知道了很多榆宁的算计,现在的他对这些已经不感到意外了。不过冉云韶的身边人,除了水桃就剩下宁良骥了。“水桃不可能,我们一起长大的,那丫头虽然不爱说话,可心思纯净的很。”
“到底是不是他们还有待商榷,本王此番让你回去,就是验证这一点。”桑天禄自然也是相信宁良骥。到底是谁,还要看看才能知道。
石飞点头,“说吧,要我怎么做?”
比石飞先来到桑王府的是桑王在平青涧养了个女人的消息。
听闻此言,冉云韶大怒。“好啊你个桑天禄,我说你怎么不回来呢,原来是在外面潇洒呢。亏的本妃还在这日日等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冉云韶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个人的过错迁怒另一个人的人。既然是桑天禄的过错,她除了桑天禄不找别人。于是,她立马书信一封。她希望的,还是对方能给一个解释。
解释肯定不会有了。因为这封信她交给了水桃。水桃乖巧收下,转过身却勾起了唇角。
回到房间,那个关门前还人畜无害的少女露出了真面目。
在信中,她语言恶毒。说早知道会是这样,不如当初就嫁给石飞了云云。当然,最后的情诗,她没有加上。她的理由也很简单。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加什么情诗啊。
这次,收到信的桑天禄先看了信尾。没有情诗,这封信不是冉云韶写的。再看内容,他又犹豫了。他知道这封信完全出自别人之手。可信中的想法,冉云韶会不会也想过呢?
然而此时在信中多次被提及的男人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石飞带着桑天禄的交代的事,证快马加鞭地往榆宁城内赶。
马背上,他一直念叨桑天禄的嘱咐:“切记,一定要万事小心。上次之事,本王不想再看到。”
上次的事指的肯定就是忠王妃的事了。虽然对他的态度略有不满,但石飞也同样不想上次的事再次发生。他倒是不介意成为传闻中冉云韶的情郎。可事关冉云韶的清白,他不想连累她。
好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很小心。加上他此番回来带了桑王的令牌。就算被人发现,他也可以说自己是为桑王效命的。不管他想不想这么说,这都是最后一条路。
如他所愿,最终这令牌并没用上,他也不用被人误会成桑天禄手下的人。现在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选妃上,没人理会平静的桑王府。
见到他回来了,冉云韶先是一喜,紧接着想起了上次的事,又警惕了起来。看到令牌,确定这次不会有忠王妃的传言后,她又愤怒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个女人就变了三次脸。石飞都看傻了。果然古人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也就是说,你没回兴朝,这段时间一直跟在那个人的身边?!”冉云韶问道。
石飞想了许久,才明白“那个人”是谁。他点点头,“对啊。”
“他在那每天都干什么?是不是骄奢淫逸,美女如云的?”冉云韶气的脸都红了。
石飞回想了一下在平青涧的生活。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他木讷地摇了摇头,被眼前人突如其来的愤怒震慑的不知所措。
“你们那边有多少女人?都是哪来的?桑天禄对那些女人是个什么态度?是要带回来,还是他就准备不回来了?”冉云韶跟连珠炮一样,根本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好你个桑天禄,你自己在外面花花绿绿的也就算了,干什么把石飞也搭进去?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榆宁的人一样么?果然,二嫂说的对,这里就没好人!”
“等等,你在说什么?”石飞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可冉云韶却突然哭了起来。她双手捂面,连一直贴身带着的荷包都扔了出去。“我在这边日日都等着你回来,这个也要小心,那个也要小心,提心吊胆的,你却在外面享清闲。还说什么每日写信,我看你就是想看着我,可你呢?亏的你还有空给我回信,真是辛苦你了。”最后一句话她说的阴阳怪气的。
很少看见她哭的石飞一下慌了神,“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么?想必你也过的很快活吧!”冉云韶抬起头,泪眼婆娑。
终于,结合她前面的话,石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疑心桑王在平青涧找别的女人了?”
“不然呢?他又不是真的不能人事。”想到这,想到了那个夜晚,冉云韶的脸又红了。
“平青涧连条母狗都没有。”石飞叹息一声,他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女。“你如此难过……是不是真的对桑王动心了?”
他的话,冉云韶还是信的。于是那个方才还声嘶力竭的王妃怯懦懦地捡回荷包,“你莫要诓骗本妃。若被本妃知道平青涧有母狗,就让天禄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