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倒灌至人间,天帝命众仙家群策群力,倾力挽救。
青山黛绿沾染血腥,天穹之上云层压低,闷雷阵阵。
纥奚瑶慢慢直起身子,手背用发狠的力道拭去了嘴角的血迹,邪肆笑道:“苏泪浛,你说,朕赐你新生,算不算你半个母亲呢?你当真是如此大逆不道。”
丝翊收起封天剑至后背。
执剑,为苍生。
收服妖,还须凭一己之力。
人间的祸患,因面前这个女妖而起。
昔日总角之年驯兽,她自然是惧怕纥奚瑶……
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内力来自他人,她亦不能愧于清源天帝和颢殷。
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丝翊勾了勾唇角:“荒谬!母妃早已郁郁寡欢致死,都是因为你!这条命,若天要收回,我毫无怨言。”
百年久违的对望,尘事于二人周身掠过。丝翊缓步走向纥奚瑶,掌心蓄力银白之光:“但你,必须死……”
颢殷的双眼集聚着天雷之力,纥奚瑶试图假意说服:“苏泪浛,你父皇还能醒的,以你亲缘之血,血石之力……咳咳……”
疾风。
雷闪。
风驰电掣。
速度之快,比不上丝翊赤手空拳缚住了纥奚瑶的脖颈。
青山轰然崩塌,碎石砸向二人的身体。
丝翊体内的妖力在蓄势冲破,与清源天帝的那股内力水火不容。
她身体里就如同关着两条狂妄的噬魂之兽在相互争个高低,试图控制丝翊的意念。
顷刻立地成佛,亦或者万念俱灰逆天成妖,挣扎着的丝翊用力掐着她,质问道:“苏凌天可不当我父君,但他有愧于苍生!你,此生也别妄想做母亲!”
纥奚瑶继而大笑,以手反扼丝翊的臂膀:“哈哈哈哈,苏泪浛,对,这才有意思了,不是吗?”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尖锐的荆棘破体而出,成为两只巨大的“双手”,慢慢笼罩在丝翊的周身,纥奚瑶偏头舔去了自己手指上的血迹,唱着人世间不曾有过的乐调。
“悲悯为镜,荆棘之灵。
颂歌参天之树,借以愿力。
赐于死士新生……”
将士此前被树灵附体,天兵天将奋不顾身屡次迎战,可这些邪祟之物死而复生,不惧开膛破肚,生,又赴死。
这些死士和她一样,违背生死,有悖天道。
丝翊闭目只是静待着身体被荆条层层叠围,“血石,已不在我的体内,纥奚瑶。”
纥奚瑶抬眸,收了些力道,掌心于她心口拂过,并无血石光亮。
显现的是龙鳞护心,玄色的鳞片泛着莹绿晶光。
纥奚瑶不愿相信面前的一切:“什么?!你剜心了?你竟然……”
九天层云之上,玄色龙身穿梭在云中,若影若现。
破云俯冲而下,万年龙颜岂是常人可见。
龙身比在燃灯内更为庞大,丝翊瞠目结舌。
龙眼顶破厚云,凶相毕露。所见之人,皆是惊呼:“冥王的眼睛……”
原本的绿光被赤红替代,眸光所及之地,拔地摇山。
九地之下的玄冥深渊,是颢殷的出生之地。
他是地狱的化身。
他是死生魂灵之主宰……
咆哮声炸响天界,响彻寰宇,在颢殷眼里都是蝼蚁之辈,皆可在瞬间因攥云爪堕于黄泉。
纥奚瑶难以置信,苏凌天与天同寿无望了!
颢殷的攥云爪伴着雷力朝着纥奚瑶踏去,副将们朝着纥奚瑶的其余死士攻去。
天雷在身数十道,纥奚瑶胸骨碎裂,体内深处涌出了黑棕的血,溢出于唇,面容狰狞隐忍,那是她体内树灵之色。
她不甘。
“苏泪浛!朕爱你父君落得这般下场,而你不过短短几日夺得神力!凭什么!凭什么?朕乃万妖之王嫡女,朕可将天下玩于股掌之中!”
疯魔的纥奚瑶旋天散开了遮天般的荆棘,荆棘穿透了她自身断骨之处作为支撑,重新让她直立起来……
身体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荆棘之树于此,刺破了土地扎根不动。
颢殷托举了丝翊的身子,飞入云霄,烂摊子,就留有万佛寺和天界收拾。
丝翊抚了抚颢殷的侧颜,“因我而起的罪孽,我来收拾残局……”
她迎风站立在龙身上:“我喜欢你取的‘翊’字,若我还有明日,我会……”
且待有明日,再言不迟。
“镇煞之塔里,还有受伤的洛霆仙君……他也算于我有恩,帮过我一把。”
游在云海飞快,丝翊继续劝说:“我知你是少言,亦是颢殷。但我确实是早该命丧黄泉之人……去帮洛霆仙君吧……与你在灯内的那几年,能唤你多声‘夫君’,此生我幸……”
纵然一跃,丝翊朝着纥奚瑶的巨树袭去。
颢殷欲载着丝翊远走,却被她瞬间回头亲吻他的唇角化成了人形。
双唇相贴的间隙,颢殷难以掩饰怜爱:“你要傻到几时?灯内是,此时亦是?有我在,谁敢夺去你这条命?”
疾风过耳,冰冷得让人打颤。
可二人迅捷地朝着地面坠落,像是依依惜别的一吻,他揽紧她的腰身,借风势之快,掠夺她的香舌。
丝翊紧紧抱着他,想要再用力抱着,不舍分开。
她没有逃避灯外的他,对颢殷而言已是幸事。
世人皆有欲,他亦是。
还未痊愈的心,却因他而再次狂跳。
丝翊倾身主动吻着,盼着他尽快失了神,盼着他分了心。
嘤咛被北风一扫而过,丝翊的眼泪滑落时,她转身将颢殷一剑藏于镇煞之塔。
颢殷一手朝她伸来,“丝翊,你竟敢……”
抓不住丝翊,她浅笑,“她只要还活着,就还会唤醒血石之力,你藏于塔中,能帮洛霆仙君,亦可夺过那一劫……只有我知道那有多疼,我不舍得让你疼……更不能让天裂牺牲太多,人间够苦了……”
一声鸟鸣划破天际,接住了丝翊的身子。
羽毛顶端的色泽明亮,犹如孔雀羽毛,腹上有着微亮的蓝色鳞片……
它不就是……
四翼鸟兽?
丝翊摸了摸它的羽毛,“百年了,你竟还认得我吗?”
“我可不是那个总角之年的孩童了。”
眼睛似有灵性般转着,像是在回答丝翊的问题。
枫晚还没来得及找丝翊算账,这会儿眼见冥王颢殷被她封进了塔内,毫不犹豫地跟着进塔。
其余三将跟着颢殷一同到了镇煞之塔,冥王在哪,他们便在哪。
丝翊望向那颗巨大的荆棘树,纥奚瑶依旧不停地覆盖这方圆百里。
“七魄杀乃借助清源天帝之力,我赤手空拳与你斗个高下。”
纥奚瑶垂死挣扎:“哈哈哈,当真是兄妹情深,你与那苏羸一样蠢!待朕遮天蔽日直冲九重天,天帝亦必须亲自相见。”
蓝光如雨坠落荆棘之树:“住手!”
纥奚瑶感应这内力灼烧着枝条,瞳眸转向从天而降之人:“祖母?”
掀开斗篷,老婆婆厉声喝道:“弑亲者,你不配喊唤我一声祖母。”
——
乾坤河底。
洛霆仙君咬牙朝着一个台阶往下走,层层之后,还有无尽的台阶。
99982步……
他怎么都走不出这镇煞之塔。
“不能回头看……”依旧是丝翊之幻音在提醒他。
洛霆本就重伤,已然无力,跪在台阶上,“为何有亲人哭着喊,将死之人,才会听到这般声音吧……”
(丝翊幻音):“不要回头。”
越是拼了命地想要往下去,反倒越是走不出。
回忆走过的台阶,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将死半残的废物之人,这会儿随意来个妖灵都可欺侮他。
洛霆自嘲:“回头的力气都尽失了……只能往前看。”
——
镇煞之塔·禁地。
枫晚:“冥王,末将有罪,还请冥王责罚。”
颢殷起身,一手甩起衣袍径直往前走,冷然说道:“那废物仙君在何处。”
说完,颢殷咳了几声。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枫晚所见颢殷身上龙鳞尽失,断然是和那女子脱不了干系!
姜弃:“洛霆仙君应是在乾坤河底。”
他竟然被丝翊那小丫头一剑封入塔中,薄情之人,竟用吻来扰他心神!
待他出塔,他定要让丝翊求饶。
枫晚挡住了颢殷的去路:“冥王,让末将助冥王恢复内力,再走不迟。”
颢殷看向雀南,“你,和姜弃前去寻。”
阿萝不是不知道枫晚待冥王的心意,就凭她那点内力,跟枫晚相比不值一提。
阿萝面露难色:“末将……亦……一同前去!”
颢殷和枫晚二人就地打坐,枫晚坐在颢殷的背后,望着他的肩背隐隐渗出的血,若有所思。
他当真,爱上了那个叫丝翊的女子吗?
全身的内力聚集在掌心,缓缓对着颢殷的身子渡去,可霎那,她的内力与之相扛。
感受到身后之人气息不稳,颢殷蹙眉,“心神尽乱,还助本王什么恢复什么?深怕本王不能走火入魔是吗?”
枫晚跪地:“冥王……末将……”
颢殷站起身子:“吞吞吐吐,不是你枫晚的风格,有话直言。”
“您的双眼……此血石,非末将可控,故末将之力,无法助冥王恢复……”
丝翊:你懂个球球,那叫双修懂不懂,内力相抗说明你不合适他,滚远点
枫晚:你你你!冥王,她欺负末将!
颢殷:夫人若是喜爱穿山甲为宠,拿去玩便是~
枫晚:/(ㄒo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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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镇煞:万年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