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在镇煞之塔内飘散,一个声音嘲笑着此时仙衣飘飘,却沾染了诸多血迹的洛霆仙君。
“仙君,仙君……”
“哈,找到我了吗?”
嬉笑声让洛霆皱着眉提防着四周,但使不出一分力。
“我在这……”
洛霆:“你是何人,出来!”
飘至洛霆仙君的背后,声音如同在他耳边呼气:“我是阿禾,方才,你也见过我了。”
洛霆转身,无一物:“妖孽!”
灵禾的魂魄像是在塔内旋转轻舞,脚尖踮着塔内壁面,悬空翻身,巧笑倩兮:“嘻嘻,来玩吗?这儿有妖界的四大将,我将于仙君面前毁了自身,助其冲破镇煞之塔。”
洛霆:“休想!”
想要奋力一击,却是徒劳。
灵禾的手轻抚过洛霆仙君的脸颊,如一缕微风吹过般的触碰,她笑道:“仙力在这塔内亦是被镇住了,仙君……别顽抗。”
四将从塔底深渊缓缓升至塔内处,居高临下,嗜血般的瞳眸拆离了灵禾的魂魄,可灵禾丝毫未感疼痛,期期艾艾的声音反倒问面前呆愣的洛霆,“你可曾想过,天界所为,难道就真是对这世道好吗?”
一语言毕,灵禾被四将分食。
四将对着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洛霆仙君踏来,四将皆有着水鬼般带绿的眼珠,六臂长短不一,十分怪异。
传说镇煞之塔内的妖灵,会互相厮杀吞食,成了这副鬼样,怕是吞了不少入腹。
扼住了洛霆仙君的喉,妖界四将发出狂妄的笑声,一把将洛霆甩至地面,宽大诡异的足踏在洛霆的肩背。
洛霆从体内深处呕出一口血,“噗——天界威严,不容尔等。“
“啊——!”
筋脉被踩断,眼皮因血迹粘连,无法睁开与其对视,忍痛匍匐着……
妖界四将嘲笑:“天界战神,不过如此。”
将洛霆一脚踹至让其度日如年的塔底深处,四将冲出了塔外。
全身的骨头尽碎,洛霆坠地闷哼,“呃唔!”
身心如同被四周的哀墙包围,妖界四将的声音就像恶魔低咒一样,在耳畔回响。
此时攥紧赤手空拳,眼前模糊的血影,塔外的厮杀哀嚎却还依稀犹存于耳……
仿佛这塔内也有触手可及的希冀之星光……
是梦吗……
用力抓紧那面前的一道光……
“仙君,仙君……”
身着一袭白色罗裙的女子蹲在洛霆的身边,枯树下,她担忧地望着他的伤势。
嗓子像是被万辆马车碾轧过的粗哑,“丝……翊?”
未束起的青丝飞扬,她逆光而来……
洛霆又倒回了枯枝上,“不,你不是丝翊……”
幻象的丝翊:“这是镇煞之塔中的乾坤界,我是随你的意念而生之人……你起来,慢慢反着方向走,便能找到出路了,但你会遇到塔内许多的妖灵啃噬你的身躯……”
洛霆虚弱地自嘲一笑:“我武力尽失……体内筋脉亦断,走不动了……”
幻象的丝翊:“我背你,前面的那条乾坤河,会告知你一切的。”
她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竟然还需要一个幻象女子背他……真是笑话。
看似浅显的河面,泛着熠熠光辉,波光像是一层层明镜,洛霆看见了狼狈的自己。
如同一个废物……
幻象丝翊踉跄了几步,洛霆从她瘦窄的肩头滑下,跌入了河里。
一入河水,深不可测。
他慢慢地被乾坤河的河水包围,“噗——呕——呕!救……”
伸手希望有人能抓住他一把,幻象却用着最柔意的声音告诉他:“不要挣扎……它会带着你,带你去看……”
【山神爷爷,你这老神仙可知我是人,是妖,还是……异类呢?】
【呵呵呵,小丫头,老夫只是区区青风山的山神罢了,终有一日……你会长成比这天边的五彩光还美丽的人。】
昔日,他与丝翊的对话,她这般问他。
乾坤河的河水将洛霆的全身包围浸湿,他闭目……放弃了挣扎。
滴滴水珠仿若有生机,看见他的伤势,便以身去吻。
像是丝翊的声音一直在问他。
“那么你呢?你究竟是何人?”
“人人奉仙君为战神,是因仙君曾经为天界浴血奋战七夜,收复天妖之界的要地,可如今,不到片刻……”
“你的英勇,到底何在?”
“你喜欢丝翊,但你却不能像颢殷那样护她助她!”
洛霆无力地抓着水中的一切空无,睁眼咬牙:“住口……”
话语化作了水泡,瞬间消散。
“你的母后呢?你可曾想过,你父君把她关在天穹崖万年,是为何?”
洛霆怒视着四周,咆哮道:“住口!”
用尽全力的这两个字,震开了乾坤河内的几层水花……
内力尽失的洛霆,缓缓沉入了乾坤河底。
——
嶝忻国。
虽是极寒之地,却是瞬息万变的春夏秋冬。
时而晴空万里,时而乌云密布,忽而大雪纷飞,刹那春风迎面,却只有同一种感受……锥心刺骨的冷。
冷风如铁钉飞入体内,一缕风即是一钉,叫人痛不欲生。
丝翊颤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走在布满厚雪的窄桥,步伐颤颤巍巍,眼睫上一瞬间有了冰霜,她念着那处如同冰雪宫殿的两侧字眼,口中呼出白气:“人生……寄一世,奄乎,若飙尘……”
“等等。”
温少言将一身玄色披风披在了丝翊的伸手,握着她的手前行。
手心传来一丝暖意,她与他十指相扣。
温少言:“那老女人说了,这剑是清源天帝之法器,有夺天地之力,乾坤能顷刻间被颠覆,天地尽封。剑中有清源天帝之七魂,且有神秘之力能为有缘人所用……怎么会如此轻易出现,又被我二人所得……总觉得,那老女人不一般。”
丝翊此刻心心念念全是为温少言生个孩子的事,总觉得人生一世,没有相爱之人的子嗣,会有遗憾。
这血石什么来历她并不在意,只知道它在自己的心口,可能总有一日会酿成大祸……
丝翊望向威严的冰雕,壮观得让丝翊倒吸了一口气:“那……是清源天帝的冰雕之像?”
温少言觉得再往里走定有危险,倒不如在有一缕阳光之处让丝翊等待为妙,“你在这等着。”
松手的那一刻,丝翊握紧了他的手,“不,一同前去!”
偌大的宫殿皆是惟妙惟肖地冰雕人像,未见那柄传说中的封天剑。
温少言不知这些人的来历为何……一踏入门口,便似有天外之音响彻殿内。
“来者何人?”
丝翊一心求子,只求这石头尽快能离开自己的身体。
双膝跪地恭敬叩拜清源天帝,“晚辈,温少言/丝翊……”
可傲戾长存的温少言,内心天地皆不跪,自称一声“晚辈”,已是给足了清源天帝颜面,丝翊腰背挺得直直的,没有起身的迹象。
温少言皱眉欲扶着丝翊起身,为她的身上拍去厚雪,心疼道:“此地已不能用寒冷形容,对身子不好,夫人切莫长跪不起。”
二十余年存于这世间,丝翊所念自身已够福多,“今日,但求清源天帝赐剑。”
清源天帝:“无名小卒,亦敢擅闯此地!”
温少言护在丝翊的身上:“小心!”
一瞬间化形,冰雕像的清源天帝显露情绪:“你是龙族……然济,已圆寂了?”
温少言和丝翊面面相觑,不知然济是何人。
温少言作揖相问:“天帝可知,吾妻心口血石为何物?”
清源天帝以风掠过丝翊的胸前,红光骤现,“吸附了万千妖血的女娲补天石……乃是有悖天道之物……”
“你失去了一双眼,她可能将会失去一颗心,你二人前来取剑,是为了剖开血石连心。”
丝翊依旧跪地不起:“天帝既已知晓我二人来意,烦请天帝……”
清源天帝:“万年前,神魔大战,本君战胜后重创。命龙族之人封印封天剑在此,由万佛寺然济住持护灯。燃灯本是本君的法器,此燃灯内世界为本君所造。”
以风感应了跪地的丝翊的魂魄,清源天帝瞬间了然,她正是缚魂于灯内二百年的那位姑娘……
清源天帝:“血石附在已死之人身上百年,你二人入灯便是经历一生,有缘来此,怕是有重任在肩。”
“若要取石,本君将会一剑刺入她天灵,以镇三魂。半炷香时间,你需用内力分离血石与其心。切记,勿抗剑风。”
温少言蹲下身搂着丝翊,“当真要吗?你我二人就在此一生,也不是逍遥快活?”
丝翊怅然道,抚着龙身,靠着低语:“不管怎样的一生……我想为温家诞下子嗣……这块血石若不是那婆婆言明压在我的心口,使得我无法孕育新生已有多年……成全我,好吗?”
温少言面露难色:“倘若你……”
又看向清源天帝,“所言已死之人是何意?”
清源天帝:“她早该命赴黄泉投胎转世。”
来龙去脉并不能使此时的丝翊执着半分,“我不怕……此生已过足,不必到期颐,真是这般,那便是缘尽至此……”
温少言的攥云爪指向丝翊:“缘尽?你休想,此生无论你奔赴到哪,为夫都能将你找到!你要的,哪怕我付出一切代价也会成全,你当是懂我对你的爱……”
痴心不改,一生一世。
清源天帝:做个NPC太累了,给把剑还毁场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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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嶝忻:冰雪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