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外的第三日。
金刚结界之上,是巨大的荆棘牢笼将万佛寺包围。
僧人吟诵经文的声音穿透至笼外,些许被树灵附体的镜钺国将士们跪地哀嚎,万佛寺下的中心位置,纥奚瑶缚住了洛霆仙君,施展妖力,布施打开镇煞之塔的阵法。
荆棘每日刺得更深一分,直至穿透五脏六腑。
洛霆使不出一丝内力,挣扎只会让他更痛苦,荆棘的尖刺寸寸入体,滴滴血珠坠落在荆条上……
狼狈不堪的容颜,此时不知沾染了是谁的血迹,悬空望地,是仍在奋力厮杀是将士们。
纥奚瑶在折磨他……
折磨天界。
乐意见到洛霆仙界的惨样,纥奚瑶放肆大笑,她做得这人间皇帝,也要将天地老儿拉下那位置!
以血魂祭塔,即便是天界的重宝又如何?
此时已拥有了更强大的无俦之力,纵使仙神在此,皆能被收服。
百年前,几位妖界大将魂魄还在镇煞之塔内,用灵禾的残剩魂魄去喂养,破塔之时,天界亦难保。
“天帝,迟了,便见不到洛霆了,待朕将其收入镇煞之塔,可就……”
洛霆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妖女……你的阵法,怕是无用。这世间,天道轮回,断不会放过你,你斗不过……”
荆条从纥奚瑶的手中飞出,钻入洛霆的荆棘之笼,紧紧圈住了他的脖颈,纥奚瑶狐媚的容颜凑近到洛霆仙君前,逐渐收紧在他脖上的力道,愤懑吼着:“朕的灵禾被冥王副将所杀,朕用其魂灵修炼而成魂将!哪怕镇煞之塔塔内的煞气再重,那些被收服的妖界大将,也会迫不及待将她三魂七魄撕裂分食……损兵一员,得将数名,朕痛心疾首可不得不为!朕的灵禾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冲出塔外,而你天界宝物,从今往后,朕便用于收服仙神!”
身子飞旋至更高处,纥奚瑶狂妄大喊:“而你天帝之子,便做这第一个吧……”
天界异像频现,天帝得知洛霆被困,怒发冲冠。
踏出一步,行走之时形换战甲,而垣清老祖制止道:“天帝,万万不可着了妖女的道,此次洛霆被困,亦是他的命中之劫啊……”
天帝:“吾儿若有劫难!作为父君怎能不扛!”
垣清老祖捋了捋胡须,众仙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连天界战神都被妖女所困!这可如何是好?
这天地乾坤怕是要颠覆,出大乱了啊!
赫娅自从见过一次纥奚瑶,便夜夜梦魇,这妖女,甚是让人恐惧……
垣清老祖:“塔内被收服的妖魂不足为惧,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破塔。而镇煞之塔内,有一芥子乾坤般的另一个世界,逞道法之变化而化生,倒不如顺应天意,洛霆仙君若能在塔内修炼自身之法,参透道理,待其归来之时,定是名震三界更甚的战神。”
众仙家议论纷纷,天帝犹豫徘徊。
垣清老祖:“天帝莫忘了……然通大师正护着燃灯。然通既已决定如此,总有其道理。”
——
月老日日夜夜劳累缠线,发现这姻缘树可不对劲了……
“这,莫不是小老儿我酒喝多了,老眼昏花?这人间姻缘红线怎就眼看要断了呢?都不娶妻生子亲亲我我了?我明明都绷得直直,缠得很紧啊!”
送子、献宝:“师父,这丝怕不是上乘,咱重养一批蚕吧……”
月老摸了摸下巴:“进货贵了些……整点棉线先将就着吧……”
——
枫晚带着其余三将奔赴万佛寺。
恰是遇到了纥奚瑶困住洛霆仙君,欲将其收至镇煞之塔时。
枫晚望着上空的纥奚瑶,慢慢现出真身……
地动山摇之时,万佛寺内的燃灯微晃了晃。
——
嶝忻国。
虽二人如胶似漆,游历山水。
已是桃李年华的丝翊,不知为何,无法生子。
将军府中只盼能有新生增添生趣,享受天伦之乐,但丝翊功力大增,腹中迟迟没有动静。
丝翊倒是没有郁郁寡欢,始终二人像个孩童般玩耍嬉戏,时而回到乡野种地,时而在别的大好风景。
一来二去,将军府都懒得回。
温少言一月一封家书,一月几大箱特产,最终,在一处僻静地买了宅邸。
温家二老起先不乐意,可日子一久乏了腻了,也就随了温少言的愿。
府中留有几个下人,温少言今日在花园亭内,教丝翊弹琴。
温少言在她耳后轻声说着:“宫、商、角、徵、羽,五音与五行相通,若是练好了,亦是一套能保护自身的功法……”
十指附在丝翊的手指上,温少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带着她的指尖在琴弦上轻挑慢捻。下人们向来识趣,二人在外头闲聊时,从不喜外人接近,久而久之便就自顾自忙好该做之事,眼不见……为上。
他有时候会化身成龙带她去盘龙顶逍遥快活,目睹她的欢颜媚态。
有时候,就像此时……
丝翊摇了摇头,有些泄气:“不通音律……没有这天赋,还是舞刀弄枪来得肆意洒脱!”
闻着她身上的木槿花香气,温少言用着只有她能听到的软语问道:“那今日夫人,想怎么‘舞刀弄枪’?”
上好的琴被抚在地面,坠地时,琴弦发出慌张的声响。
二人一黑一白,丝翊被放在了石桌上,温少言紧贴她的身子,轻吻着她的耳尖:“夫人昨夜属商音嘹亮高畅,激越而和……”
脖间的盘扣被温少言信手解开,她羞恼地低喝:“回屋……叫人看见了!”
温少言笑了笑:“盘龙顶上不着寸缕都无惧,自家府邸又怕什么?那些个下人识趣的……”
欺身而上更贴近了一分:“还是夫人更喜欢……为夫亲眼目睹你的娇羞姿态?”
丫鬟着急忙慌地从回廊处跑来,边跑边喊:“夫人!夫人!外头有个人,有个婆婆,说是找您!”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被扰了兴致的温少言怒吼声震裂了凉亭石柱,石块倾倒坠地,凉亭轰然倒塌……
丫鬟顿足在原地,瞠目结舌,有些难以置信自家老爷的怒气,怎就这么大的肝火能碎了一个亭子?
丝翊惊呼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夫君,吓到丫鬟了,切莫动怒。”
——
前厅内,婆婆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但一上来就让府上好生招待,说是能帮上丝翊孕育子嗣的忙。
看到大鱼大肉,面前的婆婆像是饿了几百年一般,用手抓着美味佳肴,开怀大吃。
温少言和丝翊面面相觑,不知面前的人是什么来头。
但温少言感受到她身上有一股不一样的气息……像妖。
在嶝忻国内二十余载,他并未发现有其他异样之人,面前这个老婆婆,算是第一人。
但丝翊以为是昨夜未睡好,此刻有些晕眩。
老婆婆鼓着腮帮子,依旧吃得香,看丝翊揉了揉脑袋,她说道:“是地动,并非你的身子原因。”
这轻微的晃动来自何处?
温少言也无从得知。
丝翊的喉间忽然有股血腥气,但她忍了回去。
吃饱喝足,老婆婆打了个饱嗝,温少言拔剑相问:“你究竟是何人?”
老婆婆无惧刀剑,走向丝翊,丝翊的手被老婆婆放至温少言的手中,她笑嘻嘻地问道:“难道你不知,她此时虽有脉象,但却有异样吗?”
老婆婆用妖法显现了丝翊的胸口,红光乍现,甚是刺眼。
血石的光芒若隐若现,而她的心,与这石头结合为一体,无法分离。
婆婆:“你胸口的这个光亮,怕是到此嶝忻国内,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光芒吧……”
喉间的血腥气再次从涌上,丝翊大吐了一口血,跌在了温少言的怀里晕了过去。
温少言即将动怒时,老婆婆对着他说:“带我去盘龙顶。”
龙身飞向天边,温少言将丝翊轻放在那镌刻有一柄长剑石印的石盘之上,攥云爪朝着自己的龙鳞而去。
老婆婆劝阻道,“别犯傻,年轻人。”
仿佛对温少言和丝翊二人的身世来历皆不惊奇,老婆婆变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裙,走到丝翊面前蹲下打坐,吟唱梵音,群鸟成群结队停在了盘龙顶的树梢,还有胆大的一些鸟儿,停在了龙头犄角,鼻尖,倾斜在了一旁,歪着小脑袋倾听……
那梵音似乎有一种让万物静下来的力量,浅蓝的光芒附在丝翊的身体上,让她的脸色稍有了一点红润之色。
见丝翊慢慢苏醒,温少言慢慢抬起攥云爪,指向老婆婆,“你究竟是何人?”
老婆婆起身,顺带扶起了丝翊,她不若方才那般的佝偻姿态寒碜样,但也能看出,年轻时方为一个大美人……
老婆婆:“若要生子,必先取石,而取石之前……你需要得到一样剜心的宝物。”
目光下移,老婆婆的脚尖点了点地面,“将此地封印之剑取出,我在此处等你二人。”
温少言对着老婆婆发出龙啸声:“凭什么听你一派胡言!剜心之举太过荒谬至极!我与丝翊二人在此生活无忧无虑,不过生子一事,非要遵循世俗?”
老婆婆:“待你二人于此地了结此生,若血石还在她体内,她定会被天界之人送往焚灵台,到时灰飞烟灭,你愿看到此景?”
丝翊茫然无措,一时捋不清……
而温少言,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丝翊的心与那块血石确实融为一体……
温少言凑近了龙身:“盘龙顶封剑一事,只有我族人知晓,你是谁?”
老婆婆看向丝翊:“姑娘凭靠血石重获新生,我算你半个外曾祖母……血石为毁天灭地之物,邪气太重。”
继而又注视着温少言:“此地,乃有清源天帝之法器,封天剑。这一柄长剑,具有夺天地之力,乾坤能顷刻间被颠覆,天地尽封。剑中有清源天帝之七魂,且有神秘之力能为有缘人所用。盘龙顶距地面万丈,但此封印进入,则是万丈冰泉的极寒之地,血石若是冰封于此,亦是机缘。”
怅然若失地看向天空云层,老婆婆说道:“这世间何时能少些灾祸……”
温少言化成了人形,紧紧牵着丝翊的手。
老婆婆:“去取得封天剑,我助你取出血石。”
剑要取,丝翊也要完好无损。
至于这血石取不取……
温少言带着丝翊进入封印之地时,内心暗想……
他不信那老女人所言,他要自己探个究竟!
啊………我更得真慢
挠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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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嶝忻:石光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