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城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怨灵山·浮游（4）

第二十二章：怨灵山·浮游（4）

天越发的阴沉，沉得好像要掉到地上，看似要来一场特大风雨。凤潇潇有些烦躁，他想不看脚下，可忍不住还是低头看，每看一次，他的胃就收缩一次，最后终于没熬住，一张口，吐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婆婆回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吐了三个更鄙夷的字：“死娇贵！”

羲月停下脚步，轻轻拍着凤潇潇后背，凤潇潇终于吐完了，他抬头看着羲月：“羲月，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羲月叹了口气，轻声道：“别看，就没感觉了！”

“怎么能不看，放眼全是白骨，而且还是人的白骨；低头就是红血，而且还是人的红血。我靴子都成红色了，再配我这身红衣，难不成还真要……”

“真要什么？”黑婆婆突然回头惊问。

凤潇潇哼了一声，懒得回答，直起身子，抓住羲月的衣角：“羲月，我闭上眼，你带着我走吧！我实在受不了，恶心死了！”

羲月看了凤潇潇一眼，没让他抓自己衣角，而是攥住了他的手，轻声道：“闭上眼，我牵着你！”

凤潇潇呵呵一笑：“还是羲月最好！”

“你才知道啊？”黑婆婆酸酸的挖苦。

凤潇潇真不想跟那黑婆子嘴战，一是他占不了上风，二是她觉得那黑婆子处处跟他作对，好像是故意的，却对羲月特别好，好像处处在为羲月报不平。可凤潇潇就奇怪了，他何时得罪过那黑婆子，他又何时负过羲月，那黑家伙怎么就如此不待见他？

大约走了有半个时辰，天黑得几乎看不见前面的东西，本来还是压抑闷燥的空气里，突然有了一丝风的痕迹，凤潇潇还没捕捉准的，只一晃眼的工夫，突然狂风大作，没让人喘口气，紧接着暴雨倾盆般劈头盖脸而下。

“怎么说下就下？连声招呼都不打！”凤潇潇一手捂着头号叫。

“潇潇，睁开眼，快跑！”羲月拉着凤潇潇的手，在狂风暴雨中奔。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如墨的天宇，借着那道闪电，凤潇潇再次看到了黑色背景天幕中的那个火红的怪物——浮游。弯曲的蝎子身似乎伸展开了许多，蝎身之中的人形似乎又大了些，那人面之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些。

凤潇潇一边狂奔一边抬头望着那只怪物，那怪物张开嘴，轻轻笑了两声，说话了：“凤潇潇，你难道不该有怨恨之心吗？怨恨吧！凭什么你们火凤一族要世世代代看守烈焰地宫？就是因为你们的祖先是负责看守火魔的吗？盘古都死了多少万年了，他在另一个时空下达的命令难道在这时空还算数？都不作数了，醒醒吧！”

凤潇潇大口喘着气，雨水浇到他脸上，流进嘴里，呛得他几乎要咳嗽起来。他想把目光从天宇中红色怪物身上移开，却怎么也做不到，他的双眼似乎长到了那怪物身上，再难移开半分。他觉得脚步踉跄，他很想停下来，可羲月拉着他的手，却在一刻不停的狂奔。

凤潇潇慌乱的舞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想把眼前的红色怪物赶走，但那只怪物却从天宇中直接住进了他眼里，就算他闭眼，那片红也在，而且直逼他心。

凤潇潇痛苦的哀号一声，失去了知觉。

凤潇潇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红已消失，映入他眼的依旧是羲月那张略显冰冷又带焦急的脸。

“你醒了！”羲月似乎有些激动，声音里带上了些许颤音。

凤潇潇眨了眨眼，点了点头，问：“羲月，我又晕倒了？”

羲月竟笑了：“潇潇，没事了。黑婆婆说了，这是怨灵山上特有的景象。乌鸦进食完，一定会有一次狂风，好将那些人骨吹进骨谷；也一定会来一场暴雨，将山上的血冲进血河。怨灵山，只有一谷和一河，骨谷和血河，专门用来存人*骨和人*血的。”

凤潇潇觉得喉咙干涩，胃里又开始翻滚，可即便想吐，也吐不出来了，他吃过的那些东西早已吐光。凤潇潇叹了口气，无力的闭了下眼，不想说话，也不想想事情，就想静静的躺一会儿。

“羲月，把姓凤的那小子扛过来，他大概被侵蚀到魂魄了，刮风下雨之时，千万不能抬头看天，天上是浮游将军在吸食怨灵，若抬头看天，一定会被浮游将军发现。轻则魂魄受损，重则当场毙命。那小子命大，只是魂魄被侵蚀了，把他扛过来，我帮他医治。”

凤潇潇无望的睁开双眼，笑道：“黑婆子，你有那么好的心？不会是想趁机要了我的命吧？”

“凤潇潇，你个白眼狼，如果不是你们答应做我的奴仆，我会管你？就你那幅死德性，老婆子我恨不得你死在山上，游魂飘荡，终日在地狱里呢！”黑婆婆开口大骂。

凤潇潇无力的笑了一声：“你倒是挺正常，看来已经习惯这山上的风云变幻了。羲月，那就扛我过去吧！反正是死是活，我也不怎么在意了！”

羲月刚要伸手，听凤潇潇这么一说，突然动作一滞，然后紧张的看向凤潇潇。凤潇潇看到了羲月微变的脸，也听到了他变得粗重的呼吸。

凤潇潇吃了一惊，然后便明白了羲月的反常表现，急忙笑道：“羲月，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是想活着了，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不用紧张。”

羲月又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把凤潇潇直接抱了起来。凤潇潇伸手勾住羲月的脖子，抬头望着，他看到羲月的双唇似乎动了动，大概想说话，但最终还是没说，只两眼平视前方，抱着他向黑婆婆所在的方向走去。

羲月苦涩一笑，声音极轻的说：“羲月，你很怕我死吗？放心好了，我不会丢下你一人的，虽然我帮不上你，但我一定会在你身边，跟你做个伴。要是我死了，你这么冰冷，连个朋友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就算那些将军们不吃你，活着也够孤单的。所以，我会使劲活，陪着你。”

羲月的身形一停，喘了口气，然后低头，看着凤潇潇。凤潇潇脸色苍白，嘴唇也是白的，但那双迷人的凤眼却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羲月脸上的阴云终于全部散去，他望着凤潇潇，笑了。

凤潇潇松开一只手，抓住他前衣，让自己的身子向上移了移，又向里靠了靠，声音再次低下去：“要是在这个世界里，我实在碰不上在人间那样的大美女，如果总是我们两个，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要是整年的在这里生活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做你的内人。”

羲月呼吸停滞，他呆望着凤潇潇，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啊？凤潇潇竟说如果出不去，在这个世界里，可以做他的内人。不对，有个前提，如果遇不上美女，如果待的时间足够长。

可是……

羲月怎么舍得？他现在已经后悔了，看着凤潇潇法力全失，修为成零，只能依靠着他时时逃命，他就后悔了。这是第四座山了，从这座山出去，他打算不再让凤潇潇冒险。虽然只是幻境，但他怕凤潇潇受累，会轻生，会怨恨。

这可不是他羲月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再来一次，他爱了十三世的人，会不会回头看他一眼，会不会在心里稍稍给他留个位置。

如今看来，不用了，这才第一世，凤潇潇已经变了，不似那真实发生的一世。

在那一世里，凤潇潇死也是跟自己所爱之人死在了一起，那也是一个动物主宰的世界，凤潇潇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心甘情愿的做了动物的食物，扔下他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无助的帮凤潇潇守护着孤儿，直到终老。

羲月眼圈泛红，竟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凤潇潇吓了一跳，他抓紧羲月前衣，担心的问：“羲月，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潇潇，不，不是的，我，没觉得不合适。你放心，你会遇上心仪的美人，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们出去的。”羲月努力掩盖自己的激动和兴奋。

听羲月这么一说，凤潇潇立即来了劲，他又把自己往上提了提：“羲月，真的吗？我们会很快出去，我也会很快遇上心仪的美人？羲月，你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好了 ，就算遇上心仪的美人，在我心中，你也是第一，她排第二。”

羲月脸上的表情僵住。

“羲月，别再跟他废话，把那个狗东西弄过来，我先帮他收拾好他的魂魄。不要让他再赖在你身上，我看着就来气。”婆婆再次吼了起来。

凤潇潇吓得手一松，差点从羲月怀里掉下去。羲月抱他的手似乎松了，因为羲月还没从刚才大起大落的感情中走出来。直到发现凤潇潇在他怀里往下沉，他才猛的醒过来，赶紧双手用力，稳稳的抱紧凤潇潇。

“羲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把我扔地上呢！我现在是全身无力，魂魄受损，你必须抱着我。”凤潇潇耍赖般双手重又勾上了羲月的脖子。

羲月淡淡的嗯了声，双手又紧了紧，抱着凤潇潇走向黑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