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 第103章 神魂回归

楚葵回头看见了略显年轻的楚正南，她想起来了。

这一年，楚葵刚满12岁，以金堂弟子身份参加玄守山庄大典，在大典中以碾压之态豪取半数守山令，而现在正是比武的最后一天。

这一年她的脾性还很恶劣，她说了什么？

她说，看就看呗，我还能输了吗。

楚葵将大刀立在脚下，下意识地就想要回答，忽然心中警铃大作。

“跟你说话呢，怎么哑巴了？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楚正南吹胡子瞪眼地说，“我告诉你，明天客人来，你给我收着点你的臭脾气，”

明天，若久尘也会来。

楚葵心中泛起一丝期待，虽然在这个空间她不能说话不能回应，但能见到若久尘也是好事。

楚葵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视线随着记忆移动，一天很快便过去，楚葵因为跟于进大打出手，而被执法堂扔进禁闭室呆了一夜，还差点因为一个馒头再次打起来，等到第二天清晨已是饥肠辘辘。

不过楚葵并没有在意这些，当她走向比武台时，她远远便望见了看台上端坐着的若久尘。

此时的若久尘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以十分乖巧的姿势正坐着，目光直视前方，小小的身躯在闲谈的父辈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楚葵却有些高兴。等到比武结束，就可以去找若久尘了吧。她心中忍不住地想。

“楚葵，比武要开始了，你看哪呢？”于进纳闷地说。

楚葵眉眼微凝，一股强烈的冲动从心中升起，她不想比武了，她想直接走向看台，想拉着若久尘离开这里。

看台上的若久尘似有所感，目光迎着楚葵的视线望过来，四目交汇，若久尘忽然眉眼微弯，对着楚葵甜甜地一笑。

楚葵的心跳也跟着若久尘的笑容逐渐安定，她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一步踏出。

不，不对。

9岁的若久尘还未开智，又怎会发现她的目光？怎么会对她微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楚葵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越来越快，而脚下的步伐也随着心跳声渐渐加快，她离若久尘越来越近了。

楚葵没有注意到，自己每向前走一步，都有东西在失去。

第一步，手中的蟒纹大刀掉落在地，发出“哐当”的响声。

第二步，背后的发带散开，束发顺着两颊垂落下来。

第三步，腰间的青石玉坠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下来，掉落在泥土之中。

第四步，脚下的长靴随之裂开，被留在了原地。

可是楚葵离若久尘越来越近了，当她伸出手时，连身体也未能跟上，只剩下淡红色的虚影，在空气中闪烁着，忽明忽暗。

只差一点。

可是若久尘从始至终都没有起身，只是看着楚葵笑。

四周陷入黑暗，近在眼前的若久尘消失了。

“放开我……放开我！”楚葵急得大吼起来，暴戾的情绪在她胸中涌动，神魂凝聚成实质，与空气交汇发出一阵阵爆鸣声。

“唉……”楚葵的身前传来一声低叹，若久尘不见了，眼前换成了另一个人，她摇摇头说，“无论尝试多少次，你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放开我！”楚葵激动地情绪并未因为她的话而平息半分，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字。

“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就那么非她不可吗？”黑暗中的身影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些嘲讽，更多的却是无奈。

楚葵目光紧盯着前方，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面前原本模糊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和楚葵一模一样地脸，只是少了几分青春与柔和，多了些沉重，轻蹙的眉间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看着楚葵，像是在看一段记忆，审视的眼光从上至下，许久才叹一声：“我已将你的魂魄送归，可这一丝残魂却始终滞留在这段时光中，导致你记不起12岁所发生的事。”

“不愧是我本人啊，见到她就走不动路了，哈哈。”她忍不住笑了笑，声音里却满满的都是自嘲，眼中闪烁着晶莹，“可她不要我了。”

“什么意思？你是谁？”楚葵咬着牙，她还没有完全从激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身躯微微颤抖着。

“我就是你啊，将来的你。”黑影理了理身上的斗篷，很快便收拾了心情道，“你该回去了，去那个她还依赖着你的世界，珍惜最后的时光，别让它们溜得太快了。”

“你在说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楚葵的心头，她还想问出一些什么，“她是谁？”

“何必问我？”黑影用怜悯的神色望着楚葵，“我就是你啊。”

黑影抬起手，不耐烦地将楚葵的神魂推入空中：“滚回去吧，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主魂已经开始召唤，你不属于这里。”

楚葵控制着身形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之中那个自称将来的自己，她终于看明白了，那一抹不知何种的情绪，是浓得化不开的愁。

可她不要我了，她是谁？除了她还能有谁。

若久尘不要我了吗？楚葵心中想着。

黑暗渐渐将她周身的红光吞噬，这一次，她的意识却没有立刻回归本体，而是在半空中游荡，被红色的光线拉扯着，时近时远。

楚葵看见自己抽出长刀，与身处现代的若久对峙，微风吹起她的长发，而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只有冰冷。

楚葵看见若久倒在血泊之中，那一道控制了若久尘二十年的封印终于寸寸崩裂，可她自己的神魂却也几近破碎，一片一片散落在空中，再难凝聚。

楚葵看见一把熟悉的长刀斜插在地面，可它的主人已经不复人间。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楚葵的身躯，连接在楚葵背后的红线也明明灭灭，好像随时都会断开。

楚葵木然地回头，终于看见了那根已经无比虚弱的线。

是啊，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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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有些心惊胆战，因为楚葵的状态实在谈不上好。

不止一次，连她都以为楚葵就要彻底消散了，可是总有一股不知何来的力量稳住了楚葵。

她不知道楚葵经历了什么，但魂魄无法回归，必然是有一些特殊的阻碍，这是楚葵心中的事，她鞭长莫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又一年春天来临，自从白头山秘境中迷雾消散一些不甘的修真者便三三两两前来探查，也从山中捡走了些遗落的灵石。再后一波又一波人来来往往，山中的宝物都被翻尽，如今已是一座荒山。

清晨，一缕阳光照射在白头山秘境中央的石台上，这里还是过去的样子，破碎的石台下残留着一年前若久尘凿开的深坑，深坑之中却已冒出了几颗绿油油的草尖。

随着楚葵背后红色的光芒消失，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或许是神魂回归的原因，她纯黑色的瞳孔中散发着神幽。

“你成功了？”神秘人惊喜的说道。

楚葵并没有回答，她默默地抬起双手，在腹前结印，身前光芒凝聚。

神秘人一愣，连忙说：“你的神魂刚刚回归，还是先恢复一下再凝聚肉身吧。”

楚葵没有理会她的建议，不过片刻时间，一具身体已呈现在楚葵的眼前，她将神魂注入肉身，没一会儿，原本苍白的身体渐渐有了血色。

楚葵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抬头时，对上身旁满脸不敢置信的神秘人，她微微颔首，恭敬地说：“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差遣，我必定赴汤蹈火。”